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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余味!你凭什么!”
周准眼眶内布满了血丝,狰狞恐怖的怨毒神色已经不能算作一个人了。
杨余味原本觉得此时的自己应该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可是并没有。
若说同情周准吧,也不可能是,只是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就好像心中堵着的一块石头拿了开来,但拿开石头后,下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空洞,在呜呜的漏着风。
仿佛从一开始就没有认识过周准一般。
还记得遇到他的那次,杨余味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没有多久,饥肠露宿,但总算是活了下来。
知道了在难民营中想要真正的扎根活下来,必须趁着间隙期的时候去到野外捡去盲盒。
盲盒这个称呼从来就是难民的叫法,对于柏霜城中的人,不只要脱离了难民营最底层难民的身份,所有人都愿意改口成为天命宝盒。
而对于杨余味来说,他更愿意称之为盲盒,即便到现在他也叫盲盒,哪怕是紫色,金色的,在杨余味严重没有什么改变,就是盲盒,为什么要加上天命两个字?
想要去到野外,凭借当时饥一餐饱一餐的杨余味根本是不可能的,遭受了许多的拒绝,杨余味极为不走运的遇到了王松波。
加入王松波的团队后,杨余味彻底的失去了自由之身,因为加入的第一天,王松波就带着杨余味吃了一顿肉。
这顿肉可不是轻易能吃的,就是这顿肉让杨余味欠下了王松波当时对杨余味来说算得上高额的信用点欠款。
因此,杨余味只能给王松波的团队卖命。
有危险的野兽他当诱饵,但每次回去后,信用点却是被王松波压榨的一点都不剩。
不过好在,当时的杨余味加入的只是王松波的死人团队,因此并没有遇到什么难以抵抗的致命危险,只要小心些,也算是能安安稳稳的活下来。
杨余味与周准的相遇正是在王松波的团队中,当杨余味加入这个团队的时候,周准已经是王松波团队的老人了。
周准与杨余味相同的经历,但两人接下友谊的原因,不,不应该说是结下友谊。
应该说是杨余味自以为结下友谊的原因,是因为一根干硬面包和一小块风干肉块。
简单的有些难以想象,但就是因为这个当时对于两人来说都弥足珍贵的东西,为两人建立起来了看似渐渐牢固的关系。
在王松波的团队中,两个相同经历的少年几乎形影不离,那段岁月说长不长说短不断。
在之后,郭欢才加入了王松波的团队。
值得一提的是,郭欢的加入还是王松波介绍进入的,杨余味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
因为初见郭欢的时候,那个家伙为了一根他手臂粗细的老鼠尾巴差点被打死。
即便王松波提供的环境再差,对于那时候的郭欢来说也是一个好的改善。
于是三人小队成型了,经过长时间的努力,显示替周准还完了欠王松波的信用点欠款。
接着自然是杨余味,最后才是郭欢。
雨似乎停了,天空中云本浓黑的乌云也渐渐失去了颜色散了开来,有微弱的阳光透过云层照射了下来。
周准一拳朝着杨余味的面部打来,这次杨余味没有任由他的头做。
抬起的手轻飘飘的抓住了他的拳头,后退一小步,抬起一条腿将他踢翻在了地上。
“呃~!吼!”周准捂着腹部头顶在泥浆里,发出痛苦,且狰狞的嘶吼声。
其实杨余味停喜欢之前那段岁月的,虽然无法对他们掏心掏肺。
可是,最起码那是一段相对来说算得上平稳的岁月,最重要的是,郭欢还活着!
“杨余味你个杂种!你凭什么!“周准的声音已经开始啥呀,似乎在他觉得,杨余味根本不配拥有这样的力量,杨余味什么也不配!
他凭什么!
在这一刻,杨余味才意识到,原来周准竟然这么恨自己。
“你为什么这么恨我。”杨余味的声音很轻缓,就好像老朋友见面打招呼一样。
但周准仿佛全然没有听到,开始恶毒的咒骂着杨余味。
“你这个杂种,你凭什么拥有着一切!你这个贱民,我早该让人杀了你这个杂种!”
恶毒的咒骂一句接着一句,中间还会咳嗽两声,但咳嗽过后继续咒骂这杨余味。
杨余味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听着,他想要搞清楚周准为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的恨自己。
杨余味不明白。
咒骂的声音持续了很久很久,最终这场由周准一人发起的语言交锋,也因为周准的声音沙哑到无法出声才结束。
周准仰躺在泥浆中,如跳出水面濒死的鱼类,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断气一般大口的喘息着。
也许是骂累了,也有可能是宣泄出来了一部分的怒火,周准的理智渐渐的恢复了一些,但是对于杨余味的怨恨却是半点不少。
“周准,你不觉得自己可悲么。”居高临下始终维持着一个姿势俯视着周准的杨余味开口说道。
没了雨声,这个寂静的山头只剩下,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过了许久,周准沙哑的几乎分辨不出来的声音说道“我诅咒你,你会像我一样死去。”
周准似乎觉得接下来迎接他的就是死亡了,可是他猜错了,杨余味早就不想杀死他了。
因为让他保持这个样子活下去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杨余味也根本不在意他有多恨自己,越是恨自己,对他来说才是越痛苦的折磨。
“我不会杀了你。”
杨余味的话语,让周准的瞳孔猛然的收缩。
对于死亡,其实周准并没有一般人那么惧怕,毕竟在神明试炼的那几乎有千万年的岁月中,周准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他对死亡很熟悉。
“现在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恨我。”杨余味再次问出刚才的问题。
周准的瞳孔收缩后瞬间涣散了起来,“杀了我。”
声音沙哑切空洞,就连那没有边际没有止境的怨恨似乎也烟消云散。
“我为什么要杀了你?”
杨余味这句话的意思仿佛是在说,你不配我杀了你。
周准不再回应,空洞的眼神愈发的涣散,看着越来越明亮的天空,仿佛先身体一步,灵魂也已经死亡。
他直到现在也不会承认是自己输了,只不过自己遭受了背叛。
“杀了我。”
一号的【方天】朝天空划去,震颤的响声是警告。
这座无名山头的山脚下,已经围上了许多柏霜城的黑玄重兵。
【方天】震颤的激烈声响产生了明显的作用,所有的黑玄重兵并没有再向上攀爬。
当然最重要的是,【神明】已经从周准的身上剥离,影响所有人心智的神性力量都已经消失不见。
当然感受最为明显的必定是隐藏身形刚刚进入柏霜城的郑开山。
杨余味赢了!
郑开山感受到神性力量消失的一瞬间,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即便之前有再看好杨余味,吧所有的宝压在杨余味的身上也是殊死一搏。
说实话郑开山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情况。
但是就在刚才,内心深处那强行压制住的悸动感,在看到柏霜城的巨大雕像就想要跪倒膜拜的心情消失的无影无踪。
竟然真的赢了!
“轰隆!”巨大的轰鸣声。
那座屹立在柏霜城正中心的巨大雕像开始解体崩塌,但好在早就在建立起巨大雕像的时候就迁离了那一周围的所有人和房屋,因此雕像倒塌的范围内本不应该伤害到任何人。
可是,在片刻前的雕像下,正有上百人虔诚的膜拜着。
所有人错愕的看着掉落下来的巨大石块,这个伟岸的雕像竟然无缘无故的崩塌了,放在谁看到这样的一幅场景,都会陷入震惊。
最重要的是,他们不明白之前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虔诚的跪倒在雕像前。
不过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很快他们都会死亡。
郑开山发现雕像倒塌的一瞬间就冲了过去,想要救下所有人或许不现实,但是能救一个是一个。
之前被不正常的安宁,宁静所掌控的柏霜城再次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当中。
所有人惊慌奔走,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更大的混乱还在后面,而这个混乱过后,柏霜城才会进入真正平缓的一个时期。
若说所有人都处在了柏霜城的混乱当中,那么还有一人仿佛置身事外一般,站在了西面的城墙最高处。
一身纯黑色的衣袍遮住了脸和身形。
当雕像倒塌,衣袍下的人抬起了头,不是别人,正是吴瀚海。
以往平静的神色也充满了震惊。
杨余味竟然真的赢了?
他想象不到周准是怎么输的,虽然之前的【生死预兆】爆了,但是周准所展现出来那几乎无可匹敌的力量,和技能类型,根本无法想想杨余味该是拥有什么样的力量。
但是,这似乎是一个好事,证明吴瀚海又一次选对了。
杨余味,你真是总能给别人带来意外啊。
微微低头,黑色衣袍晃动,吴瀚海消失在了城头之上,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自那天之后,吴瀚海就像人间蒸发一般,许久之后才再次出现在杨余味的面前。
回到杨余味与周准的这座无名山头。
一号挥舞着方天腾空而起,凶历的武器挥砍出惊人的气浪朝着山脚下涌去。
黑玄重兵和天马骑士并没有发动进攻,反而因为气浪让他们远离了这座无名山头。
“杀了我。”周准咒骂过后,又极为痴傻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你真的想让我杀了你?”
“杀了我?”
“你可以自己了断自己。”杨余味仿佛为周准提供了另一条方案。
随后一柄短刀扔在了周准胸口上,周准拿起短刀,拔刀出鞘。
这把刀只是一把没有品级的普通道具,刀身上甚至还有非常多的钝口。
这是冯宽之前的东西,因为没有品级,也没有办法扔入熔炼炉中。
之前不知道怎么了,竟然被自己机缘巧合下放入了储物空间中。
一直没有处理掉,现在似乎有了用处。
周准双手握着刀柄,却是迟迟的没有捅下。
随着时间的过去,双手反而愈发的颤动,明明嘴上说着杀了我,到了这个时候却仿佛极为害怕的一样。
这次可是真正的死亡啊。
与在神明世界经历过的死亡不一样,那是在极度绝望的情况下,甚至在神志崩溃的没有意识的情况下,而且虽然死了许多次。
不过除了第一次,之后全都是在知道会复活的情况下。
可是这次不一样,这次如果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无论一个人再怎么想要了断自己的生命,可当真正面临死亡,还有一个思考时间的情况下。
死亡的恐惧感会胸涌的袭击心脏。
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是不是活下去还有机会?
周准的心中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就在这时,杨余味再次开口说道“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恨我,我可以放过你?”
杨余味仿佛吃定了周准一般,可是他没想到周准的下一句话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杀了我!”
杨余味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是想自己杀了他。
或许生死对他已经没有了意义,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准越来越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自己不仅仅失去了一切,而且还掉入了绝望的深渊。
失去了所有的技能,而且自己的储物道具也在杨余味的爆炸中彻底损毁,自己现在似乎已经一无所有了。
而且失去了神性掌控的力量,那些之前被自己控制的人一定会清醒过来,这点周准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不说别人,那些还钱藏在柏霜城为数不多的佣兵团队,还有刀背藏身都不可能放过自己。
自己现在真的是天地之大已经无处可去。
直到现在,周准才真正的有了一丝丝微不可察的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可是已经没有用了。
“好,我答应你。”
杨余味答应了周准的要求。
躺在泥浆中空洞的眼神恢复了一些光彩,眼皮跳动了一下。
“杨余味,我嫉妒你。”
终于,终于,周准说出了一切的根源。
一切都源于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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