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羡坐在草地上,看着一草地的兔子,十分的无语。
当年他给南宫谂送兔子的时候,那家伙还不喜欢,谁知道十六年两只兔子都成一窝了。
兔子旁边就是他的花驴子,他实在是不明白,一只驴为什么会和兔子这么亲近。
他刚刚不过是打扰了一下而已,谁知道这头驴尥蹶子踢到他。
顾子羡直接躺在地上,只觉得心情十分的放松,他好像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也是,从他修鬼道开始,何时这么舒适过,他从乱葬岗出来已经开始了伐虞之征。
已经过了三个月了。
他一出来就参加了伐虞之征,过了六个月才去盛京陆氏把师姐接回来,再者……那个时候也是为了师姐好。
顾子羡吹着笛子想着以往的事情……以往什么事情?
想,都在想。
那一年虽然带着临安虞氏虞木兮一脉在乱葬岗,日子虽然苦平淡,但是却也是难得的放松。
更别提有时候师姐会带着倾怀和木柯来乱葬岗找他。
倾怀和阿沅总能玩儿到一起,木柯来乱葬岗的原因他不用多想也能明白。
木柯喜欢虞木兮是有苗头的,但是临安虞氏是让庐州木氏灭门的罪魁祸首,木柯又能怎么样?
虞木兮性子刚烈,带着虞木临上盛京陆氏。
那个时候虞木兮知道他的性子,给他下了药,三天才缓过来。
据说……
陆诚谦当着众人的面,当场射杀虞木兮,万箭穿心毫无活路。
当时仙门百家的人都在,姑苏南宫一氏,义城叶氏,庐州木氏……
他不知道木柯当时是什么心情,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被万箭穿心,挫骨扬灰。
想来也是极其矛盾的吧。
陆诚谦打的一手好算盘,当着虞木临的面当场射杀虞木兮,挫骨扬灰。至使当时已经成为凶尸的虞木临彻底失控,伤了不少人,盛京陆氏有了足够的理由将虞木临留下。
后来,他听闻……
陆诚谦打算将虞木兮的骨灰撒在盛京的时候,木柯终于忍不住了,出声将虞木兮的骨灰保下,放进了木氏祠堂。
其实,木柯当时也是懵住了吧,其实木柯自幼机灵,要不是彻底懵住,怎么会没有反应过来?
……
木氏祠堂。
木柯坐在祠堂里整个人极为颓废,他十七岁重建庐州木氏,二十二岁失去所有的亲人。
只有一个外甥陆倾怀陪着,他还剩下什么?
二十岁那年,先是失去心上人虞木兮,紧接着姐夫上官奕受控盛京陆氏而死,阿姐木颜挡剑身死,二十二岁仙门百家围剿乱葬岗,他带头攻上乱葬岗……唯一的师兄顾子羡身死道消……连魂魄都不曾剩下。
留下的……只有那根他从乱葬岗出来就随身携带的笛子。
乱葬岗自始至终都对他不设防,而他却带头攻上乱葬岗……
要是阿姐知道,肯定会骂他的,但是他什么都没有了,他还剩下什么?
那一日,诛杀虞氏余孽的时候,自从临安虞氏倒台,他就再也没有看见过那骄傲的女子穿过那如同太阳一般耀眼的衣袍。
那是临安虞氏的校服,谁都看得出来。
而那一日,他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一身红衣,烈焰张扬的女子一步步的带着自己的弟弟虞木临和其余老弱妇孺上了盛京。
他本以为顾子羡会拦着他们的,但是他忘了……虞木兮素来张扬,顾子羡为了他们临安虞氏岐黄一脉做到如此,她自然不会再让顾子羡以身犯险。
他在朦朦胧胧当中听到那女子的声音,似乎是从远处飘来。
“天上的太阳已经落下,新的一轮即将升起,而地上的太阳也已经落下,我所在的人间还不如地狱,如果这就是世道——虞木兮受教了。”
这句话无论过去多久……他一直都记得,十六年了,他甚至记得一字不差。
他似乎已经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只能看着那万箭齐发……盛京那一日大火冲天,而所被焚烧之人便是——虞木兮。
直到陆诚谦的声音传来,他才回过神来,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得罪人,他只想把虞木兮的骨灰抢回来。
他知道,如果再让陆诚谦说下去,恐怕连骨灰都没有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挫骨扬灰,难道连骨灰都保不住吗?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
当初临安虞氏没有覆灭的时候,他就喜欢虞木兮。
他喜欢那个烈焰张扬,矜持高傲的女子。
那一身太阳纹的衣袍……临安虞氏无人能比她更合适。
终究是虞氏木兮挫骨扬灰,世间再无妙手回春术。
那一日,他抱着阿姐哭的声嘶力竭,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他知道自己这样很丢人,但是他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
他就是想哭,他恨自己分明知道虞木兮是临安虞氏的人,为什么要喜欢?
他分明知道虞木兮这一脉不过是临安虞氏宗主远方亲戚,根本算不上。
他分明知道虞木兮岐黄一脉分明没有任何错,他却偏偏不敢上前和仙门百家理论。
他任由流言蜚语发展,不曾出声辩解一声。
任由顾子羡带着他们住在乱葬岗……他到底都做了什么?
说着喜欢虞木兮,可是没有丝毫的表现。
那一日,他不顾灵云山所有人的目光,非要将虞木兮的名字放进木氏祠堂。
他不知道虞木兮对他是什么心思,但是人既然已死,他也无法。
他喜欢虞木兮,他就是要将虞木兮的名字放进祠堂里。
他抱着那块可有木虞氏木兮的牌位坐了许久,他不想让让任何人靠近。
灵云山从来都是侠义之风,他最后悔的不过就是没有听阿姐的话,早早的告诉虞木兮自己的心思。
他害怕虞木兮会拒绝,就如同……南宫谂害怕顾子羡会拒绝他,厌恶他一般。
有些事情……当真的是错过了,那就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一次次的错过和虞木兮说自己心思的机会,以至于后来想说……只能抱着那一盒骨灰,轻声细语,一字一句的重复着:“木兮……我心悦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