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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妧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当即心里一个咯噔,只见着玳瑁覆在杜老夫人耳畔说了几句,杜老夫人脸上顿时是半点血色都没有,当即颤颤巍巍扶着玳瑁的手想要站起来,可压根没能站起来,一屁股又坐了回去,嘴里呢喃道:“怎么,怎么会这个样子……”

    吴太太也被吓到了,只道:“老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杜老夫人宛如与世隔绝一般,根本就听不到她的话,眼泪簌簌落了下来。

    林妧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却还是道:“吴太太,要不,您还是先回去吧?”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吴太太到底只是个外人,在这里并不合适。

    吴太太有些不愿意,可林妧已经扬声喊了沉香进来送客。

    吴太太这才不情不愿离开,但林妧听得清楚,等她出门时嘴里只嘀咕道:“哼,一报还一报,叫你不愿意帮忙,报应来了吧!”

    饶是正院里的丫鬟训练有素,一时间也是慌了神,又是端茶又是扶杜老夫人的,倒没谁注意到吴太太,但林妧恰好坐在靠近门口的太师椅上,把这话听的是清清楚楚,当即只冷冷看着吴太太。

    吴太太并未注意到她,带着聂八娘就回去了。

    等着好一通忙活,杜老夫人被扶到了内间床上躺着后,眼泪依旧簌簌落个不停。

    林妧趁机将玳瑁拉到了一边,低声道:“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玳瑁眼眶也是红红的,啜泣道:“方才京城刚传来消息,说是三老爷……没了。”

    这话一说完,她的眼泪也掉了下来,将才在杜老夫人跟前她一直强忍着,如今是再也忍不住了,虽说她贴身到杜老夫人身边伺候的时候,三老爷周镇年纪已经大了,去了京城求学,她统共也没见过周镇几次,但也觉得周镇是个极好的人,待杜老夫人孝顺,每次从京城回来,总说她们这些人伺候杜老夫人有功,也会给她们带些小玩意儿……这样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没了?

    林妧一下子愣住了。

    她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上辈子淮阳王妃也好,还是周镇也好,都是临近年关才去世的,这辈子为何两人都早早去世了?难道真的是因为她的重生,改变了这一切?

    林妧想要过好日子,这是她重活后的第一天就无数次在心里告诉过自己的,如今她的日子的确是过的不错,和上辈子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她很是满意,可若是因此叫旁人的命运遭受到曲折苦痛……她并不愿意。

    自知道淮阳王妃去世的噩耗后,林妧心情一直不大好,如今鼻子一酸,也跟着掉下眼泪来:“伯祖母一定很伤心的……”

    她还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事儿,原以为人伤心难过时会嚎啕大哭,哭天抢地的,可如今见了杜老夫人这才知道人悲伤到了极点是哭不出来的——仿佛整个人都被抽干了,连说话走路都觉得费劲儿,除了默默掉眼泪,根本不会再有别的反应。

    林妧与玳瑁两个人都是默默抹眼泪,可她们根本没时间悲天悯人,擦了擦眼泪,林妧则进去了内间。

    杜老夫人躺在床上,只叫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都出去了,林妧进去时,她老人家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只默默流泪。

    林妧在床边坐了下来,低声道:“伯祖母,您要是心里难受,就大声哭出来吧,哭出来心里说不准能好受点的,您别这样子,三舅舅向来孝顺,若是知道您这个样子,九泉之下也不会安生的。”

    杜老夫人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良久她才道:“将送信的那个人叫进来吧,我有话要问他。”

    这时候将人喊进来问话,玳瑁只怕杜老夫人身子受不住,可她跟在杜老夫人身边,实在是太清楚杜老夫人是个什么性子,说出来的话断然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只能出去把人叫进来。

    林妧坐在一旁陪着杜老夫人。

    人很快就进来了,是周镇身边的一个管事,姓叶,想必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看起来是风尘仆仆,一进来就朝着杜老夫人磕了三个头,尚未说话,眼眶已经红了。

    杜老夫人根本不敢看他,一看到他就想起了自己那早亡的儿子,低声道:“说吧,怎么回事,我受的住。”

    叶管事哽咽道:”三老爷之前身子就不大好,偶尔会咳血,那个时候老太爷就偷偷请了太医回来给老爷看病,可太医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直说要三老爷细细将养着,可三老爷向来忙的很,哪里有时间仔细养病?为了这件事,老太爷不知道训斥过三老爷多少次,但三老爷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嘴上答应的好好地,可私底下该怎么坐还是怎么做。”

    “前些日子淮阳王府的王妃娘娘去世后,朝堂更是动荡不安,康阁老也病了,有人借着这个机会弹劾康阁老,说康阁老年纪大了,女婿又是手握重兵的王爷,可康阁老在朝为官这么多年,门生不说遍布天下,也是人数不少……朝堂上的事情都是牵一发动全身的,到了最后事情闹得很大,连带着三老爷病的也愈发严重.”

    “七天之前的晚上,三老爷处理完公务已是天蒙蒙亮了,刚站起身来就大口大口咳血起来,等着老太爷与三太太赶过去的时候,三老爷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三老爷弥留之际只说生死有命,这都是他的命,要大家,特别是您不要太过伤心……“

    他都不敢说当时太医赶过来的时候,周镇已经断气了,口鼻都是血,可临死之前仍旧放心不下独居扬州城的杜老夫人。

    杜老夫人已是泪如雨下,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弥留之际……可有受什么苦?”

    叶管事摇摇头:“三老爷走的极快,并未受什么苦……老夫人,您不要太伤心了。”

    “老太爷的意思是落叶归根,先要小的回来和您说一声,如今三老爷的棺木已经在路上了,老太爷,三太太都已经启程回来,估摸着几天之后就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