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打十个?你当我是叶问啊!”
“……”
“用枪行不?我家里还有支aug-a1。”
“……”
“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人太多,除非下死手、还得地形合适,否则人家一拥而上,压都能把我压扁了,还打个大西瓜啊打!”
“……”
“导演了不起?啥?《阿甘正传》的导演?那……你得告诉我对方站位,我考虑考虑,先声明啊,我没练过假打,你让他们带好护具。”
“……”
挂断电话,老秦嘴里抱怨着「这都什么人啊」巴拉巴拉,眼神中的兴奋却瞒不过坐在对面的女朋友,典型的口嫌体正直。
他上午只有一节课,此时正是午饭时间。
“亲爱的,怎么了?”长腿穿过餐桌连压带挑,在阿曼达心中,男友被称为天才要比她获得校花桂冠更值得骄傲。
“没什么,罗伯特泽米吉斯想考验我。”
这货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其实心里得意非凡,只是桌子底下的膝盖一推、一扣,将她的脚丫拒之门外。养肾桩眼瞅就要小成,经不起挑逗。
“罗伯特泽米吉斯?!”
大姑娘的声音陡然放大,四周目光瞬间聚集——这里是影视艺术学院的公共餐厅,学电影的有几个像他似的只知道作品、不知道导演?
“什么考验?”她赶忙放低音量。
“有部短剧,反应校园暴力什么的,大导准备找十个人扮演反派,等主角挨揍的时候,我冲上去把他们放倒就算完成。”
“这有什么好考验的?动作电影里不是经常有这样的场景吗?”
“不一样。唔……别闹。”他又一次将女朋友拒之门外,解释道:“你看的那些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是假打,我得当成实战去打才行。”
“为什么?”大姑娘眨巴眨巴眼,锲而不舍的进攻。
“谁知道呢?”他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没准儿大导演看腻了反派围成一圈、然后挨个上来送死的脑残场面,打算拍点更接近真实的打斗?”
……
两人轻声交谈,但罗伯特泽米吉斯的大名已经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声音再低也无法阻止耳朵比兔子还长的红眼病患者。
“更接近真实的打斗,就凭你?”有人不屑冷笑。
老秦真心觉得自己跟这家餐馆八字不合,哪次来这里都有人找麻烦,无奈抬头,对方个子不高、身材干瘦、皮肤黝黑,典型的东南亚人种。
他瞥了一眼,收回目光。
「恶魔手套」还背着处分、洛杉矶市大学生拳击联赛还没取得校方的同意,他不想在这个时候闹出事端,看在自由时间的面子上,忍了。
只是,总有人将退让当软弱。
“怎么?不敢应战?”小个子大声挑衅:“难道罗伯特泽米吉斯看中的家伙,竟然是个胆小鬼?还是说,他被你欺骗了?”
餐厅瞬间安静。
“各位,这家伙用不光彩的手段欺骗了罗伯特泽米吉斯!”在餐厅众人的注视下,小个子愈发兴奋,“懦夫!你敢上擂台吗?!”
“难道偷听别人谈话就很光彩?”秦战缓缓起身,扬声道:“用不着装模作样,当大家都是傻子?你不就是想踩我上位吗?”
人头接耳、议论不断。
“我就问你,敢不敢上擂台!”在众人鄙视的目光下,小个子恼羞成怒,“不敢跟我打你就是懦夫!华夏人都是懦夫!”
“我艹!秦战,揍他!”
“干死这傻逼!”
“lgbd,这孙子找死!”
后方忽然传出汉语,紧接着走出十几位黄皮肤、黑头发的华人,有男有女,每个人的眼中都透着怒火,有的甚至准备动手了。
“都别动!监控盯着呢!”老秦大声喝止,“这里是学校,小心被狗反咬一口、有理说不清!放心,一切有我,这傻逼今天下不了擂台!”
“好!”
“秦战,加油!”
“弄死他!回国哥们儿请你大保健!”
“往死里打!”
虽然上次同胞聚会被刁牟那个数典忘祖的败类搅合,但并不影响他在学校华人群体中的名声,此时一开口,众人便压下怒火。
……
餐厅人去楼空,训练馆满满当当。
秦战发现自己养气功夫见长,小个子一路喋喋不休、动不动就华夏人如何如何,他竟然能忍到现在,甚至还有心思劝慰同胞不要冲动。
“他叫巴裕,小心,他有帮派背景。南加大的大麻都是他供货。”
凯恩借检查拳套的机会低声提醒,抬眼看,却迎上了一对血红色的眼睛,瞳孔缩如针孔,刺得他不自觉的偏开目光。
台下,阿曼达忧心忡忡。
在她的记忆里,上一次男友双眼充血,是因为搬家当天墨西哥人辱骂自己和华夏,那时的他近乎失去理智,充斥着毁灭一切的。
流程走完,随着凯恩的手臂挥下,比赛正式开始。
小个子笑嘻嘻的伸出手臂,老秦却没像往常一样与对方击拳,带着拳套的双手缓缓抬起,像祭拜死人一样行了个抱拳礼。
“华夏人真没教养。”巴裕含混不清的再次嘲讽。
这算违规,作为裁判的凯恩刚想警告,耳边忽然传来「嗵」的一声巨响,紧接着眼前一黑、风声烈烈,脚下仿佛地震一般摇晃。
小个子心中大喜,想也未想便是一记直蹬腿。
他一路上不停嘲讽,为的就是让对方怒火攻心,因此早就做好了迎接抢攻的准备,直蹬过后上步飞膝,再借下落的惯性一记砸肘,解决!
多么完美的ko!
他甚至不受控制的幻想着,等自己击败对方之后,罗伯特泽米吉斯导演会不会亲自上门、请自己做他的动作指导或者男主角?
就像托尼贾那样!
下一秒,巴裕脸色一变,那个华夏人竟然侧身了!他竟然在高速移动时侧身了!来不及细想,巴裕本能的竖起手臂、护住头脸。
秦战右脚用力跺地、借反震之力极速前冲、连跨两步,扭腰、送胯,左背的力量瞬间传递到右侧,同时曲右臂、探肘,全身的力量和惯性在肘尖爆发!
八极,顶心肘!
“喀!”巴裕清楚的听到了自己骨头折断的声音。
然而攻击并未停止,一肘击出之后秦战抬起左脚、对准巴裕直蹬落空后转为支撑的右腿膝盖侧方,用尽全身的力量狠狠踏下!
“喀!”
“啊啊啊啊啊啊!”
胸骨体骨折与膝盖骨折的痛楚接连传到大脑,巴裕痛到连昏迷都做不到,只能拼命嚎叫发泄,只是,一口气用尽、再吸气时,却感到极度费力。
——就像套上针头之后抽动困难的注射器一样。豆豆盒 doudouhe
“救我、救我……”他歪倒在擂台上,意识已经模糊,在求生的促使下才勉强发出轻微的求救声,再无挑衅时的咄咄逼人和令人生厌的喋喋不休。
巴裕很幸运,现场足够安静。
包括凯恩在内的众人都没想到比赛会结束的如此之快,擂台下的观众只看到秦战抱拳为礼,一跺脚、连踏两步,继而一顶、一踩。
除了被挡住的倒霉蛋,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腿随着秦战的踩踏扭曲,距离较近的甚至亲耳听到了骨折时清脆的声响。
这就结束了?
从裁判宣布开始,三秒?还是四秒?
别人可以发楞,但凯恩不行,他是场上裁判,必须第一时间暂停比赛、查看选手伤情,处理完毕后才能宣布比赛继续或者终止。
“快!给我解开!告诉兄弟们,一会儿打起来谁都别动!”老秦退回到自己的擂角,急声催促「蜜蜂」给他解开拳击手套,嘴里还不忘叮嘱。
“他们不敢,这是咱们的地盘!”
“少废话!他是混帮派的,小弟不想上也得上!”
“啊?”「蜜蜂」的动作猛然快了几分。
果不其然,刚褪下厚重的拳击手套、不等解开缠绕的绷带,几个跟小个子相同肤色的人便爬上擂台,直奔老秦而来。
路过巴裕时,几人低头一看,发现他竟然在吐泡泡。
“你们几个,赶紧把他抬去医务室!”凯恩忽然开口:“他被折断的胸骨体压迫,胸腔已经开始产生积液了,如果不能及时救治,他会窒息而死!”
几人相互看看,齐刷刷掉头,扛起巴裕就走。
老秦说的没错,帮派——或者打着帮派名号行事的下家,规矩极为严苛,老大受伤,小弟必须报仇,否则就会被帮派追杀,不死不休。
但救命除外,总不能只顾报仇、放任老大等死吧?
于是,本就硬着头皮不得不上的小弟找到了完美的理由,他们是距离擂台最近的那一波,谁都不想老大的惨状发生在自己身上。
一时间,拥挤的训练馆居然安静如斯。
没有掌声和欢呼,众人都有一种说不清的别扭感,胜利者赢的干净利落,没在对手受伤倒地后继续攻击,但就是……太残忍了吧?
就连开场前义愤填膺、让老秦往死里打的同胞都沉默了,有人低低的叫了一声好,见无人应和便不再吱声,从众心理在此时表现的淋漓尽致。
生活在和平的世界中,狠揍几拳、打到鼻口蹿血大概就足够他们解气了,骨断筋裂、甚至死亡,绝不是温室中的花朵想要的结果。
弄死什么的,不过是气话。
有人转身离开,继而大部分人都带着复杂的情绪走出训练馆,老秦倚在擂绳上四下打量,还好,同胞大都留在原地,走掉的不多。
于是就很开心。
巴裕侮辱华夏,无论有没有同胞的那些话他都会下狠手,如果这里不是学校、而是拳馆的擂台,他百分百会下死手,绝不可能让对方活着下擂!
随着手底下的人命增多,秦战开始漠视生命。
用顶心肘,就是觉得八极拳更痛快、打出来也更解气——还有些变态的快感,毕竟第一个「死」在顶心肘之下的就是他自己。
他并不是为了这十几位同胞而战,但如果他们都走了,他还是会感到失落,如今虽然没谁搭话,可站在那里就是无声的支持。
放眼望去,大姐头、大仙儿、夏振华、孙壮、姜浩,一个不落,除此之外,还有更多并不熟悉的炎黄子孙静静的看着他。
嗯,还有喜欢涂费洛蒙的米娅。
也不知是谁起的头,稀稀落落的掌声开始在空旷的训练馆中回荡,并且越来越热烈、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整齐,十几个人,硬是拍出上百人的气势。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嘴角含笑,起身走到擂台正中,端端正正的向四周抱拳,并偷偷的瞪了某个女孩儿一眼,牛奶布丁嫣然一笑,送出一记飞吻后转身离去。
“各位兄弟姐妹,刚才哪位说要请我大保健的?”
台下哄然大笑,大姐头等人都知道他就是个逗比,其他人却没想到动辄断人骨头的凶人居然还惦记这个,于是气氛瞬间热络。
“我!我说的!”一人举手,大声道:“我家辽省的,什么时候回国招呼一声,喝酒、唱k、洗浴、足疗一条龙,哥们儿说到做到!”
“还有我!我家巴蜀的!川妹子要得不?”
“我是琼省的!有时间来三亚!”
“阿拉是沪市人!”
“咱天津的!”
“……”
“各位、各位!”老秦对大姐头挤挤眼,笑道:“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吧?感谢各位兄弟姐妹支持,都有微信吧?咱面对面建群?”
“好啊!”
“密码六个零,都进来。”
“都改下备注名,城市加姓名。”
“哎我去!谁发的红包?”
“哈哈,我手气最佳,谢谢老板!”
“那你得接着发。”
“这还用说?马上!”
群里下起了红包雨,还是那句话,能到这里读书的,家里最差也得趁个百八十万,一百两百的rb谁都不在乎,图的就是个气氛。
“哎?秦战,你老家夏门的?”忽然有人问了一句。
“对,我在这边出生,我爷爷是夏门人。”这货其实是山海关的,赶紧补救道:“从小到大没去过几次,就上坟的时候能去看看。”
“哦!我家离夏门不远,下次回国记得找我。”
果然,能提出问题的八成距离比较近,老秦心说多亏咱反应快,要不然人家随便一说、自己哪哪都不知道,妥妥露馅儿。
“各位,我这人脸皮厚,等回国肯定挨个骚扰。”他扬了扬手机,“异国他乡能遇见就是缘分,有事儿群里吱一声啊!”
“得嘞,有你这话就成!”
“还是自己人亲哪!”
“就是!”
“要不,咱找时间聚聚?”
“应该的,这周末咋样?”
下面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人走,老秦眼见凯恩直给他打手势,又没法开口撵人,只好冲大姐头挑了下眉毛。
“咱们出去说呗,别占人地方。”
关如月一点就透,她是大二学生、性子又开朗,在场众人基本都认识她,也没谁会挑理,女生嘛,都让着,换个糙老爷们儿试试?
“我这还有事儿,不送各位了啊。”这厮假模假式的挥手送别。
待众人离去后,凯恩凑到近前,面色难看,低声道:“胸骨体粉碎性骨折,膝关节骨折、韧带撕裂、半月板撕裂,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没死就行。”老秦解锁手机、边拨号边走,“换别人还真不好办,不过这家伙既然混帮派,放心,他会「主动」和解的。”
电话接通,人也到了角落,他低声道:“老家伙,南加大的大麻归谁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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