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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二十九日,南诏国登岳节。

    南诏封禅有五岳:东岳乌蒙山,南岳蒙乐山,西岳高黎贡山,北岳玉龙雪山,中岳点苍山。

    本次登岳节的主场依然在玉龙雪山。

    玉龙雪山的积雪终年不化,洁白无瑕。

    十三座雪峰蜿蜒连绵,险奇美秀,惊心动魄。

    王驾出行,声势浩大,万人随行。

    蒙子扬与段月祎同乘一舆,而丽姬殷丽潋和银生城节度使的女儿许萏却跟在了后面的车里。

    许萏掀起车帘,往外看去,一眼便望见了远处巍峨雪山。

    高耸入云的雪山之上是湛蓝的天空,晴空万里,碧空如洗,纯洁浩瀚。

    殷丽潋张扬而妖娆,妖媚多情惹人动心,许萏却是气质清雅的高门贵女。

    这两人在一起,总要挑些别扭。

    “许妹妹这么心急,这眼看就要下车了,等下有你看的。”殷丽潋道。

    许萏将车帘放下,语气不咸不淡道:“车里太闷,行了这许久的路,有些乏累,不像丽姬姐姐能睡得着。”

    “这车又窄又硬,自然不是许妹妹你这种娇养的贵女能睡得着的,你看王上本说好让你我同他共乘,不料却临时变卦,叫那段月祎捡了便宜,这以后的日子还不知怎样呢。”殷丽潋道。

    “王上本就不是你我两个人的王上,月妃姐姐既入了宫中,丽姬姐姐也应当同她好好相处才是,这样王上才能无后顾之忧专心处理朝事。”许萏道。

    “我可不像你,明明介意得很,却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殷丽潋讥讽道,“王上一边暗示要立你为后,却又在这档口将段月祎迎进了宫中,你说你这后位还保不保得住?”

    许萏闻言,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冷道:“王上是南诏之主,他想要什么女人,岂容你我在背后非议?丽姬姐姐还是继续睡吧,省得等会儿状态不好,遭了王上嫌弃。”

    “哼,我看你装得到几时。”殷丽潋冷哼了一声,随后又跟没事儿人似的继续闭着眼小憩了。

    只留许萏坐在车里盯着她,怒火想发发不出。

    另一边蒙子誉同玄祁乔装来到了玉龙雪山脚下,混在了人群当中。

    钟遇和钟无逑也穿上了南诏国民的服饰,同夹道迎接王驾的南诏百姓们站在了一起。

    在另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一男一女正窥伺着这边场景。

    女子身着短衣长靴,腰束革带,革带上有金银珠玉,价值不菲,腰侧还有一把弯刀。

    而男子的穿着更像侍卫打扮,显然是这女子的侍卫。

    “末邀,可联系上了她?”女子道。

    “三公主,末月已与属下取得联系,她会暗中助我们夺得七绝解忧花。”末邀道。

    女子正是莫瓜国三公主独孤泽滟。

    “那好,本公主这次一定要把七绝解忧花带回去送给王兄做贺礼!”独孤泽滟语气激动,眼中泛着势在必得的神采。

    此刻王驾已至,万民行礼,从帝王车舆里先出来的是蒙子扬,而后蒙子扬伸手,欲将段月祎扶下车辇。

    段月祎本不打算搭理,却被蒙子扬察觉了意图,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下来。

    段月祎勉强稳住身形,而蒙子扬将她拉下车后就松了她的手。

    但这番暗流自是没有落到旁人眼中,在场所有人都埋下了头。

    段月祎最为顾惜她的颜面,在这种场合面前,自是不会表现出半分不悦。

    久赞大人段正沫领着南诏十二大军将向蒙子扬行礼。

    蒙子扬受礼,而后往搭设的高台走去,众臣和随行女眷紧随其后,百姓抬头起身。

    蒙子誉回到南诏早已经多日,此刻却是第一次见到他的二弟。

    蒙子扬如今同他的身高已经差不离,下巴带了成熟的胡茬,穿上南诏王的冕服更显威武。

    蒙子扬走上高台,身躯凛凛,俯视万民,带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参加王上!”

    参拜之声再起,许久后方才声息。

    蒙子扬道:“今寡人主持南诏第十三届登岳节,望上天赐福,山川永寿国泰民安,万民齐享太平。”

    “万民齐享太平!”众人附和。

    登岳节就此拉开帷幕。

    而今日主打的活动乃君臣狩猎。

    至于登玉龙雪山赢彩头之事则放到了明日。

    但这依然不减南诏百姓今日的热情,蒙子扬上场只是象征意义上的,这场狩猎更多的是给南诏后起之秀留下崭露头角的机会,所以有许多少年子弟跃跃欲试,只等蒙子扬同肱骨大臣下场,便是他们表现的时机。

    南诏国登岳节万众瞩目如火如荼,而有夏王朝今年由萧北情授意新增的会试也正在牵动众位举子的心神。

    研政殿

    百里莫渝自被取消了禁足后,便依照先前自己允诺的,每日去研政殿帮萧北情燃香。

    这日萧北情一下朝便在研政殿见到了百里莫渝。

    “师兄,你今日怎的来这么早?”萧北情道。

    百里莫渝刚燃好了香将盖子盖上,闻言转过头看向萧北情道:“臣这两日心情似乎有些紧张,所以想找些事平息一下。”

    萧北情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

    “师兄你真的是风趣极了,跑朕这里干这些小事就能不紧张了吗?”

    百里莫渝竟真的做出一副思索状,片刻后摇头道:“臣已经试过了,不能。”

    萧北情笑得更欢了,“师兄你不如去找赵正和同你对练一番,你去找他,就说朕放他的假。”

    “这是臣自己的私事,还是不要耽搁他的公务了。”百里莫渝道。

    “那朕同师兄你下盘棋吧。”萧北情道。

    “臣不会下棋。”百里莫渝道。

    萧北情闻言,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看百里莫渝。

    百里莫渝察觉到他的目光,解释道:“人各有所好,臣的妹妹喜欢下棋,她生前总缠着我,可臣于此道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萧北情听他提起自己的妹妹,她妹妹早已逝去,恐怕勾起了他的伤心事,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

    百里莫渝倒是没有接着他妹妹的话题说,只道:“陛下若喜欢下棋,臣倒是可以陪陛下对弈一局,只陛下不介意臣乱下一通,实属搞笑就行。”

    萧北情:“”

    百里莫渝见萧北情这无语的神情,一时忍俊不禁勾唇笑了起来。

    萧北情觉得他似乎被百里莫渝给捉弄了。

    百里莫渝见萧北情的脸色黑了,忙收起笑告饶道:“臣错了,臣给陛下抚琴一曲,当作赔罪。”

    萧北情又一次对百里莫渝大跌眼镜。

    抚琴,好吧,朕信你会抚琴。

    萧北情置于东宫的古琴已在大火中毁去,唯有让宫人去库房里取了一把不知哪年放进去的琴。

    琴倒是保存得好,纤尘不染。

    百里莫渝调试了一番琴弦,尚可一用。

    而后萧北情挥退了宫人,就等着听他这师兄能弹出怎样一番琴音。

    百里莫渝白衣分落席地而坐,在无声静谧中开始拨动琴弦。

    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在弦上跳动,旋律渐起。

    这是萧北情第二次见男子弹琴,他第一次是以顾初离的身份在慎君夷身旁听他奏了一段自己没听过的琴曲。

    萧北情记得自己当时还不懂装懂地道了一句:“此曲甚好,如水木清华,如苍山鸟语,如流水桃花。”

    结果慎君夷弹的是《无衣》。

    一曲慷慨激昂同仇敌忾的战歌叫萧北情说成了静美悠然之音,可把慎君夷给逗笑了。

    而那东宫的古琴,实乃后来因为被慎君夷误解,萧北情气愤之下直接顺走了的,可真是一言难尽。

    琴音突然高扬,萧北情回过神,见百里莫渝眉目认真容颜如画,眼里似乎带着缱绻情深,让人不禁一同沉醉。

    嗯,可是,他弹的到底是什么曲?

    萧北情犯难了,若他等会儿让自己来评鉴两句,自己该说这曲子婉转连绵悠扬悦耳,还是抑扬顿挫高亢激昂,还是弦歌不绝绕梁三日?

    不然咱直说吧,朕虽然会琴,但由始至终都只弹过一曲高山流水。

    反反复复就这么一曲,弹腻了就不弹了。

    也无心考究其他曲子到底好在哪里。

    就在萧北情愣神的功夫,百里莫渝一曲已毕。

    大殿里陡然静了下来,萧北情突然心慌了。

    “啊,师兄你,你弹完了啊,师兄这曲子弹得”萧北情吞吞吐吐憋红了脸,最后斩钉截铁道了句,“甚得朕心!”

    萧北情说完了,反而镇定了下来,“甚得朕心”四个字总该不会有错吧。

    然而他还未自得多久,就发现百里莫渝的面色似乎有些古怪。

    萧北情一脸莫名地问道:“师兄为何这样看着朕?”

    “陛下你,真的觉得”百里莫渝似乎难以启齿,半晌才续道,“真的觉得符合心意吗?”

    萧北情心想,朕都夸你弹得对朕的胃口了,难道还夸错了不成,于是乎摆起了一脸肯定的笑容道:“朕就是觉得师兄你弹得甚好,朕心甚悦,朕今日特别高兴,师兄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

    “赏赐?”百里莫渝皱眉,“臣并非为了讨赏。”

    萧北情扶额,尴尬道:“朕说错话了,朕是说朕喜欢听你弹这首曲子,师兄若是有空,日后可常给朕弹,朕一定是一个忠实听众。”

    萧北情为了安抚百里莫渝,昧着良心说瞎话,曲子是好听,但只能听听,其他的就算了吧。

    “臣懂了,陛下不必再言,臣会一直记着陛下今日的话。”百里莫渝道。

    萧北情心想终于搞定了。

    于是道:“这琴看来同师兄你很合得来,不如师兄你就将它带回去。”

    “多谢陛下赐琴,臣定会好好保管。”百里莫渝道。

    “那师兄你的心是不是已经静下来了?”萧北情道。

    “嗯,”百里莫渝点头,“臣会好好应对这次武举,努力争得三甲,以报君恩。”

    “那朕就等着师兄你崭露锋芒博得众人眼球了。”萧北情道。

    “陛下好好休息,臣明日便不来了,待武举结束,臣再来为陛下燃香。”百里莫渝道。

    “去吧去吧。”萧北情很高兴地挥手。

    而当夜,萧北情去见沈言,沈言对他说了一句话,直让他不禁想要钻进地洞里。

    沈言道:“为师今日路过研政殿,听殿内似乎在弹凤求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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