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央自从听宋撷玉说了蝶心翼这种奇异的兰花之后,便暗地里派人时时留意西城的花市,终是功夫不负苦心人,在一外地行商的摊子上发现了此物。
听了下人来报,谢央便马不停蹄的赶到花市,准备亲自买下送给宋撷玉。
哪知他来时恰好又有数人围着这行商,同是在问这兰花的种种,似是有意。
谢央急了,下了马车便板着脸推开众人,道:这花我要了!
他却忘了自己微服而来,一身寻常的锦袍玉冠,旁人便是猜测他出身富贵,却哪里认得他乃当今太子殿下,并不肯让予,登时便有一人挤上前,大声道:买东西也该有个先来后到,分明是我先问起这花的,哪知话还没说完便有人要抢,太也霸道,我却是不服的,今儿这花我还偏偏要定了!
谢央身旁的近侍自知他买花是为了长乐郡主,实可谓煞费苦心,断不肯让旁人拔了头筹,立时便横眉利目喝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们家公子争抢,还不快滚开!
那人被辱骂,大是恼怒,急赤白脸的回呛:你家公子又如何,便是天潢贵胄也要讲道理,皇城脚下,你今日若敢强抢,我就敢告到衙门去,就不信满京城找不到讲理的地方!
另外几个围观之人,同是对这兰花有兴致的也跟着附和。
没错!平白大家都是爱花之人,怎地就要让与你了!
这奴仆忒也跋扈,岂不是狗仗人势?
既如此,不如问问这位公子出自哪家府中,瞧瞧是不是真的天潢贵胄!
这话一出,众人当场哄笑起来,并不当真。
谢央气得脸都青了,恨不得让人把这些胆敢嘲笑他的贱民都斩杀了,但这也只是想想罢了,并不敢将事情闹大,否则传到父皇跟前,他哪能落得好。
只能狠狠瞪了那办事不利的近侍一眼,强撑起平和的神色,淡淡道:奴才不懂事,胡乱说话罢了,但这兰花确是我寻了许久的,我自可出高价买下!
听得高价两字,卖花的行商露出意动之色,嘴上愈发道:我这花可是极难得的,乃是千里迢迢从北边带回来独此一株的稀罕物!你们看,它这叶如蝶翼
他着实的把这兰花夸了一通,才摇头晃脑的道:这等奇花,少了千金不换!
千金?
围观众人中不禁响起惊呼声,之前还言之凿凿的几位爱花之人登时把嘴闭紧了,再不提要买花的话。
谢央逡巡一圈,见他们退缩,不禁心下得意,不过区区一千金,我
话未竟,便有人大声抢白道:一千金,我买了!
正是之前与谢央相争之人,说完这话,他还斜了谢央一眼,大有你终是比不过我之意。
谢央怒火中烧,冷笑道:既是价高者得,那我便出一千五百金!
总不能让一个贱民爬到自己头上!
那人咬牙瞪向谢央,抬着下颌加价,我出两千金!
两千五百金!
三千金!
转眼的功夫,价钱便抬到了八千金,谢央恼得眼睛都红了,这会儿他几乎忘了自己买花的初衷,只一心想着他乃堂堂太子,决不能让此贱民压伏得意,脱口便道:一万金!
听到这三个字,行商的眼睛亮的堪比火烛,目光烁烁的看向那与谢央竞价之人,他出一万金,你出几何?
那人脸色扭曲来去,仿佛极为难堪,最后到底颓然垮下肩膀,艰涩道:我,我输了
谢央见状,心下更是痛快极了。
行商见那人出不起更高的价钱,便不再理会他,转向谢央谄笑:这位公子真是敞亮人,如此一万金,这奇花便归您了!
他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兰花准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谢央这时脑子清醒了些,想到要付一万金买一盆花,脸不由的僵了僵。
行商最擅察言观色,打量着试探道:您该不会是反悔了吧?这恐怕不合规矩啊!
围观的人也低声议论起来,都在怀疑他根本付不出万金。
谢央哪里受得了被人这般挤兑,哪怕明知自己之前太过冲动了,但此时根本没有台阶可下,只能硬着头皮让近侍付钱。
眼睁睁地看着一万金没了,只换了盆兰花,谢央胸口都闷闷的喘不上气来。
那行商倒是识趣得很,收了这么一笔巨款,连忙大声恭维起谢央,然而谢央此时哪里还有心情听他哆嗦,拂袖转身便上了马车。
近侍连忙捧着花跟过去。
及至坐到了车上,看着那盆价值万金的兰花,谢央的脸才彻底沉下来。
车轮滚滚驶出花市,向着淮阴王府而去。
只是行至中途,谢央神色变幻了一番后突然喝令停车,唤了侍卫前来吩咐,带人去把那卖花的行商和方才与孤争抢的贱民抓了,记得私下行事,不要声张!
冷静下来他已经意识到蹊跷,怀疑那贱民根本是行商找来抬价的同伙,两人联手坑了他。
他身为太子,岂能容忍有人敢如此无法无天的愚弄他,定要那伙人付出代价!
侍卫应声而去。
谢央坐在马车上等待,近侍见他神色阴鸷,生怕被迁怒,大气都不敢喘。
然而等来等去,侍卫却空手而归,满面惭愧的道:启禀殿下,属下等人过去的时候,那两人均已不见人影,四下里都搜过了,却并未寻到他们的踪迹属下无能,请殿下降罪!
若此时人在东宫,谢央必然是要发作的。
但现下却是在街上,他若失态,难免引来瞩目。
谢央咬着牙将嘴边的斥责咽回去,深吸了口气道:罢了,去淮阴王府!
这笔账他只能算到宋撷玉头上,若不是她非要这兰花,也不会弄出此等事端来。
之前那手珠便花去了他万金,如今一盆花又是万金,两万金撒出去,宋撷玉总该相信他的诚意,与他更亲近了吧!
想到淮阴王府日后能为他带来的助力,谢央这才心下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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