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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在下芥川,是名占卜师

    ("在下芥川,是名………");

    淡青色的烟雾缭绕中,有着雪似的鬓发的青年慢条斯理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碧绿色的茶在蛋白色的瓷杯中悄无声息地泛开一圈圈涟漪。他好似并没有感受到面前那穿着沙色风衣的男人一点点浮出眸色的阴鸷,古朴的黑色袖袍露出内衬猩红色的布料。

    一举一动之间尽显慵懒,却不失一分礼仪,看上去颇令人赏心悦目,似乎时光在一瞬间倒流千年,古韵茶香袅袅环绕,点点檀木焚香的青烟顺着他的衣角向上攀附。

    “这位太宰桑,我想你已经心中自有论断。”青年吹了吹茶水,吹落一滴碧色溅在木制桌面,润湿开一小点深色。

    “纵然死者因为执念而被困于人世,但他们与生者早已是两个世界的存在。”手中唐扇敲了敲桌面,芥川的嘴角微扬,淡淡的嘲讽挂在唇角,“作为生者,难道太宰桑也妄想干涉死者的世界吗?”

    斜阳西沉的橘光恰好拂过他的面容,耳边一缕鬓发轻轻扬起,他的面容纵然被暖阳笼罩着,看似增添了丝丝血色般的暖意,那一双漆黑如墨的眼却沉淀着初月的寒冰,似盛开在雪山顶端的白莲,每一瓣都由晶莹的冰晶打造,冰冷幽邃,冷漠孤清,漠然地俯瞰着人世浮华。

    即使太宰治知晓每一个世界的芥川都绝不会拥有和这个世界一模一样的性格,但每一次,一个新的芥川所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从未想过的惊异。

    “这位芥川君,每个世界有每个世界的规矩,而这个世界的横滨,像你这样的不合于常理的存在——”太宰治紧盯着青年的双眼,嘴角弧度未变,却隐约带了点威胁似的意味。他没有把话说完,托着茶碗的青年已经毫不掩饰地把那笔直如刃的目光刺了过来。

    “你是在威胁我吗,太宰桑。”

    明明是疑问句,他却偏偏说成了陈述句。

    无形的肃杀气氛夹携在两人之中,站在太宰治旁边的中岛敦不自觉地身子一颤,他仿佛能看见空气中摩擦出的透明火花,在两个人的目光交汇处噼里啪啦地炸开。他恍惚间觉得那平时看上去欢快无比的太宰先生,身后毫无征兆地出现了大片晦涩的黑暗,扭曲着翻滚着,那是他从没有看见过的情形。

    冷汗在他不自知的情况下一滴滴地冒出,中岛敦毫不怀疑下一秒可能对方就会掀桌子,见识过了这个芥川那一手忍者般的绝技,他还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对方的手中完好无损地将太宰先生保护好。

    就在两人的目光对视之时,黑发雪鬓的青年主动地移开视线,淡淡地看了一眼已经半边沉没地平线的红日,紧接着,他忽然露出了极为浅淡的笑容:“不过呢,恰好赶上逢魔时刻,若是你非要看,我倒是无所谓。”

    染着浅淡熏黄色的手指悠然抬起,点着桌上的茶水凌空画着无人理解的符号。待最后一笔停下,那悬空在空气中的符字散发出莹莹白光,随即猛地往太宰治的额上撞去。

    太宰治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眼前的景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但中岛敦结结巴巴的声音让他猛地一回头:“太宰先生……那个,你的后面……”

    半透明的人影悬浮在他的身后,红棕色的发丝,隐隐有胡渣的脸,身上隐约看得出是米色的风衣飘扬,他伸出手,试图触碰一反常态的,呆滞地盯着他的男人,手指却直接从对方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织田作……是你吗!织田作!”

    中岛敦从未见过太宰治如此癫狂又如此脆弱的模样,他拼命地试图伸出手去抓住那个半透明的人影,却只抓到空落落的空气。鸢色的眼瞳中微光点点,最终化为莹莹泪珠,欲掉不掉地缀在睫毛的尾部。那个人影似乎也张开口想要说什么,但言语无法穿透生死的界限。他伸出手想要安抚地拍拍太宰治的头,伸出手去擦他的眼泪,但和对方一样,他们彼此都无法触碰到对方。

    那是太宰先生重要的人吗……中岛敦很有眼色地站在一旁不出声,不去打扰这一场景。他并不是傻子,想到刚刚那个芥川所说的生者与死者,他就知晓了,那个人影应该是已经死亡的人。无意间,他看了一眼坐在竹椅上的青年,却被对方那冷漠的表情吓了一跳。

    青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这理应是无比令人心酸的一幕,幽暗的瞳孔之中,残留的天光顺着那化不开似冷霜向下坠落,一直跌落在最深处。明明他是坐在椅子上,却恍若伫立在最高处的山巅之上,破碎的冰雪在眸中上下浮动,毫无保留地映照出面前的一切。

    与其说是冷漠,不如说他根本就是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人间,一切的尘华,哀切,喜悦,悲伤,欢愉,都无法融化那层层坚冰。

    何其傲慢,何其冷酷。

    和之前所表现出来的模样完全相反,中岛敦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这个世界的芥川从没有给他带来这样的感觉,仿佛心脏都被攀附的冰霜层层冻结,连血液也停止了流动。

    唐扇啪的合起,发出清晰的响声。那朦胧的人影,像是一幅幻梦消失得无影无踪,时辰已到,人就必须从美好而虚幻的梦境回到冰冷残酷的现实。

    “梦,总是要醒的,太宰桑。”芥川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修长的手指持着茶盖,优雅地刮去浮于表面的茶沫,唐扇安安静静地放置在桌面茶壶之侧,绘有墨竹的那一面被他收起来了。青年微微低头,抿了一口茶,当着所有人的面赞叹,“真是好茶。”

    穿着沙色风衣的男人看上去已经从那种脆弱的状态冷静了下来,他紧紧地盯着慢条斯理喝着茶的青年,压低的嗓音还有些残留的沙哑:“为什么,为什么织田作的灵魂还在这个世界上?”

    “被执念所困的灵魂,不过是有放不下的事物罢了,化为绳索将他们强行滞留在这个生者不能看到,死者无法安息的夹缝世界。”芥川的话语慢悠悠的,单从语调上来听和他口中那令人心悸的内容一点也不相关似的。太宰治猛地握紧了拳,中岛敦敏锐地看见,那手背上还隐隐透出青色的纹路。

    “一直被滞留的话……会怎么样……”

    “执念侵蚀灵魂,变为人们最常见的怨灵,或者厉鬼。”芥川平静地说,“你们应该也听过类似的贞子的传说。嘛,理智会渐渐消失,等灵魂的颜色全部消失后,就会失去所有的记忆和理智。”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的驱鬼能力还是不错的,只可惜,在灵魂的颜色没有完全消失前,我还是不能出手的。”

    2("在下芥川,是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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