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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叩门声响起,白沐尘的声音带着浓重醉意,出声道,“谁啊,大晚上的不睡觉。”

    颜卿霜听着他的声音,微微蹙眉,看来今晚夜宴,喝多的不止凤浔生一个。

    “师父,是我。”

    颜卿霜深吸了一口气,出声道。

    白沐尘这才过来,打开了门。

    看着站在门口,已经换下了白日里的嫁衣的颜卿霜,白沐尘一张俊逸的脸上满是疑惑,“霜儿,你这个时辰,不应该在洞房吗?”

    白沐尘看着颜卿霜此刻一身竹青色衣衫,头发高高竖起,英姿飒爽,哪里还有半分新嫁娘的模样。

    颜卿霜听着白沐尘的话,脸色微赧,出声道,“王爷去了别处,许是去广袖苑了。”

    其实这也不过是她的猜测罢了,毕竟这王府之中,此刻除了她这个王妃之外,能让凤浔生留宿的也就只有那个叫做笙归的姑娘的院落了。

    面上虽然无波无澜,可是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颜卿霜的心口却是痛的。

    到底还是在意的,她可以逼着自己不去计较,逼着自己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不被爱意蒙蔽双眼,可是到底无法骗过自己的心。

    “胡闹!”白沐尘冷喝出声,“新婚之夜,不在你身边待着,他去什么广袖苑,你等着,我这就去帮你把他拽回来。”

    白沐尘是真的喝多了,身形不稳,却还是挣扎着要去找凤浔生讨个说法。

    这个凤浔生,就算是演戏也不至于演得这般过分吧,新婚之夜,去那淸倌儿之处,他让霜儿以后在王府如何立足?

    “师父,”颜卿霜无奈,伸手拦住了他,“我不在意他此刻去了哪里,我来不是让你去帮我讨公道的,我是来学医的。”

    “洞房花烛夜,你来学医?”白沐尘这次是真的被震惊到了,嗓门略大了些,直接喊出了声。

    屋檐之上,正闭目躺着以排杂心中那股燥郁的凤浔生听到这一声大喊,不由得微微蹙眉,坐直了身子,向下看去。

    他这一动作,立刻就被白沐尘发现了。

    白沐尘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看着此刻明明情伤却不闹不消沉的颜卿霜,突然就觉得如此女子,他该好好助她一助才是。

    凤浔生与他说过,他这般做法,全是担忧自己若是不在华京之时,太后会对颜卿霜不利。

    他总觉得颜书畴这次出征是被人算计了,若是颜书畴被害,那么他根本就不看好凤启鸣的领兵能力,届时自己伤好,景德帝为了补救,定会让他带兵增援。

    而他若是此刻与颜卿霜琴瑟和谐,那他一走,颜卿霜要面对的危险,是他不敢细想的。

    所以,只有传出王爷与王妃不和的传闻,才能护她在自己不在之时,平安无虞。

    其实今夜,他又何尝不想与她洞房花烛,可是见她那般神伤,他不忍,他不舍他日她忆起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会是屈辱与不堪。

    凤浔生坐在屋檐之上,星月之下,红色喜袍随风微动,妖娆而又魅惑。

    而她,却早已换下喜袍,一身清朗。

    白沐尘扫了一眼凤浔生,假意转身一个踉跄,一把扯住颜卿霜的外袍。

    外袍被他扯落,颜卿霜一惊,急忙想要扯起,却见白沐尘身形踉跄,几乎摔倒。

    “师父,小心。”颜卿霜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白沐尘。

    “撕拉……”拉扯之中,青色外袍被白沐尘一把扯开。

    颜卿霜心中担忧白沐尘是否当真摔着了,倒是也不曾介怀,依旧扶着白沐尘。

    “师父,你喝多了,我扶你进去歇着吧。”

    颜卿霜轻轻叹了口气,看来今日学医是学不成了。

    不过无妨,以后日日都要住在这宸亲王府里了,要与白沐尘讨教医术,倒是比先前方便了许多。

    凤浔生看着白沐尘故意赖在颜卿霜身上的样子,眼底寒光微胜,倒是没想到白沐尘是故意诈他的,只道是白沐尘喝多了,当下就从屋檐之上一飞而下,一把扣住颜卿霜,代入怀中。

    支撑消失,白沐尘身子微微晃了一下,险些摔倒。

    “哟,宸亲王啊,不是去广袖苑快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可是那淸倌儿伺候的不好??”白沐尘借着几分酒劲,故意说道。

    平日里被他欺负得够呛,今日总算是逮着机会整整他了。

    “你喝多了。”凤浔生说着,一把将白沐尘推回了他的寝殿之内,抬手就关上了门。

    白沐尘也懒得跟他计较,被拖入寝殿之后,便索性打着呵欠,睡觉去了。

    凤浔生左手一直扣着颜卿霜,低头,看着她被扯开的外衣,眉宇间染着冰霜。

    颜卿霜这才发现他在看什么,下意识地去拉扯那外袍。

    一头青丝,被她高高束起,看着那般洒脱,洒脱得让凤浔生又喜又忧。

    喜得是她不曾意志消沉,忧的是她这性子,就好似有一日当真当真离开自己,她也不会有分毫难过。

    凤浔生心中一动,伸手扣住了她的下颚。

    颜卿霜没有躲开,只是这般看着他,目光澄澈。

    “本王去广袖苑,你不喜?”凤浔生压低声音,俯身看向颜卿霜,出声问道。

    遇到低沉,眉眼魅惑,一如柒月斋自己冒昧见他之时。

    颜卿霜凝眸看着他,好似回到了那一日。

    他的温柔,确实魅惑人心。

    凤浔生看着她眼中的柔情,眼底的温柔更胜,俯身,就要吻上去。

    “姑娘,姑娘……”

    就在这时,香絮的声音传来,颜卿霜下意识一把推开了凤浔生,“王爷,臣妾没有不喜,您去哪里,臣妾也不会过问,臣妾只是一时睡不着,想寻师父学医,无意打扰王爷雅兴。”

    雅兴?

    凤浔生心中一苦,她还就当真以为自己去了那广袖苑?

    颜卿霜说着,乖顺行礼,便转身向着寝殿而去。

    才转身,就被凤浔生一把扣住了手腕,“睡不着?”

    颜卿霜不解,只站在那里看着他。

    “既然睡不着,那就去后院练武,王府不养废物。”

    凤浔生说着,扣着她的手腕,向后院走去。

    香絮此刻也瞧见他二人了,虽然担忧颜卿霜,却也不敢贸然上前阻拦,只能这么忧心地看着。

    —

    后院。

    凤浔生伸手拿了一柄剑,然后又挑了一柄剑给颜卿霜。

    颜卿霜伸手,一把握住了剑柄。

    “本王教过你的那几招,可还记得?”

    颜卿霜捏着剑,看着他,微微颔首。

    此情此景,她想不忆起上一次都难,那破空而来的箭羽,凌厉异常,他却毫不犹豫地帮自己挡了下来。

    若是有一个人曾豁出性命地去爱你,当真会有一天变心变得如此彻底吗?

    颜卿霜心中起了疑,若不是他伤了鸢落,她此刻就真的觉得凤浔生是有苦衷的。

    若不是有苦衷,这个时候他不在广袖苑待着,带自己来练什么剑?

    颜卿霜正想着,突然一道凌厉剑风向着自己而来,生生割下了她的几缕头发。

    “交战之时还敢分心,就是送死。”凤浔生的话语依旧冰寒,手中的剑也丝毫没有顾惜她的意思。

    颜卿霜急忙收回心神,开始应战。

    缠斗了一炷香的时间,颜卿霜就看到凤浔生的脸色开始变得异样的惨白。

    一身红衣之下,他的脸色,白的那般异样。

    颜卿霜一把收了剑势,凤浔生狠狠皱眉,急忙收剑,被自己的剑气反伤,后退了两步,喉间一甜,被他生生压下。

    果然有异。

    颜卿霜快步上前,探上他的脉搏。

    “放肆。”凤浔生心口一惊,厉喝出声,一把挥开了她的手。

    “凤浔生,你究竟有什么瞒着我?”颜卿霜捏着剑,站在月光之下,周身好似被镀上了一层银色光晕一般,美好异常。

    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凤浔生心中暖意横生。

    她是信自己的,即便自己做了这么多伤她的事,她的第一反应还是信任自己的。

    可是终究已经走到这一部了,还是该再忍忍的。

    只要前线捷报传来,只要能知晓颜书畴无事,这一切都是自己多虑了,便不再瞒她。

    凤浔生想着,神色间依旧清冷一片,“霜儿,这就是侯府教你的规矩吗?如今你既已嫁于本王为妻,自该唤我一声夫君。”

    凤浔生凛神看着她,等着她的这一声轻唤。

    他一身红衣,俊美邪肆。

    夫君?

    颜卿霜深目看着他,未曾出口。

    凤浔生气息孱弱,方才又狠狠压下了那一口血,生怕与她对峙得久了会叫她发现什么,便丢了剑,转身离开。

    “不喊也罢,本王不稀罕。”

    颜卿霜看着他的背影,手中的剑捏得越发得紧了。

    是自己猜错了吗?

    “夫君。”

    颜卿霜看着他的背景,唤出了声。

    凤浔生脚步微顿,脸上笑靥如花,满眼浓情,片刻却还是清冷出声,“今夜本王歇在广袖苑了,你自回去歇着吧。”

    说完,抬步走开。

    剑从手中掉落,颜卿霜低头苦笑了一声,回了寝殿之中。

    —

    结婚一月有余,凤浔生与颜卿霜之间可谓是相敬如……冰。

    因着那一日颜卿霜问的话,凤浔生越发被她看出什么端倪来,这一个月竟是一日也没有宿在颜卿霜的寝殿之中,但是自然也不曾宿在广袖苑,而是……

    “凤浔生,你给我滚!”白沐尘揉了揉自己的腰,看着占据了自己的床榻,害得自己睡了一个月的贵妃椅的凤浔生,终是忍无可忍,怒喝出声。

    “……”凤浔生合衣躺在他的榻上,闭着眼睛,佯装睡着了。

    “凤浔生,别给我装睡,你要么赶紧滚,随你去哪里,下人房也好,去跟浅刃挤也罢,反正别再出现在我这里了,否则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那丫头。”

    白沐尘说话间,用力打开了寝殿的大门,“请!”

    “师父?”寝殿门口,颜卿霜一脸诧异地看着白沐尘,“师父知道我要来?”

    榻上的人瞬间下了床榻,躲了起来。

    白沐尘看着那一抹极快躲藏起来的身影,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明儿一早你们就要随圣驾去围场秋狩了,为师自然猜到了你会来与为师要几副草药驱一驱那蚊虫,”白沐尘说话间,一把将颜卿霜拽进了屋内,“不急,你在此坐着,为师这就去给你配草药。”

    颜卿霜看着今日殷勤地过分的白沐尘,眉宇间全是诧异之色,“不是,师父,我并不是来讨要驱蚊虫的草药的。”

    “无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既要去那围场,为师自是心疼你这细皮嫩肉的被蚊虫咬伤,你且稍等片刻。”白沐尘说着一本正经,余光看了一眼凤浔生的躲藏之处,眼中满是笑意。

    凤浔生,让你占我床榻,今日你就在那角落里站着睡吧。

    “师父,”颜卿霜走到白沐尘身边,“我今日来,是来求证一件事的。”

    “何事?”白沐尘一边摆弄着草药,一边出声问道。

    “我去问过鸢落了,鸢落说她当日伤得重了,记忆有些模糊,但是她还是记得,她是被一剑贯穿了胸口,可是我当日过来之时,并未见她身上有剑伤,后来我细细回忆了一番,但是她的衣服胸口处确实破损了。”

    白沐尘摆弄草药的手一顿,他这个徒儿不傻啊。

    “师父,我今日来就想问你,这世上,可有补心之法?”

    白沐尘手中的杵臼掉落在地,旋即又急忙拾起。

    “你这丫头说的什么傻话,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法子,心一损,则血尽,无法可救。”白沐尘急忙道。

    黑暗之中,凤浔生也暗暗攥紧了拳头。

    “那这个呢?”颜卿霜将一直藏在袖中的医书放到白沐尘面前,“以极强内里护住心脉,以阴虚线缝合,师父医术高明,应该不会不知道此法吧。”

    白沐尘一把拿过颜卿霜手中的书,“你从何得来的这本古医书?”

    “你桌案上放着的。”颜卿霜倒是老实。

    “这医书上皆是怪诞之谈,你不可当真,切莫误入了歧途。”白沐尘一本正经道。

    “以王爷的内力,应该可以护住一人心脉两三个时辰吧。”

    白沐尘手中的医书再次掉落。

    “师父,我只要一句实话。”颜卿霜看着白沐尘,眼神万分认真,“成婚之夜我探过他的脉搏,虽只一瞬,但是他气血虚亏得厉害,我原本还猜不到是怎么回事,直到看到这个,他既然能豁出这般救了鸢落,又为何要对我这般冷言冷语,为何要引得外面议论纷纷,他究竟为了什么?”

    “丫头,”白沐尘伸手在颜卿霜额头上轻探了一下,“你是不是累坏了,发了臆想了?”

    “这医书,师父可曾看完了?”

    “还未曾……”白沐尘说着,突然看向颜卿霜,“你想说什么?”

    “两个时辰连续不断的内力虚耗需要多久才能恢复,师父可知,若是此刻,有人想治他于死地,易如反掌,如果你让我恨他,如今便是我,也能取他性命。”

    “已经调息了一月了,恢复五六成了,你不是他对手……”白沐尘脱口而出。

    颜卿霜脸上笑意顿显。

    白沐尘看着颜卿霜脸上的笑意,自知中了圈套,恨得咬牙,“你个死丫头,连师父都敢算计。”

    “出来吧,还躲。”白沐尘看了一眼角落,出声道。

    角落处,凤浔生暗暗咬牙,还真是找了个不靠谱的人,自知瞒不下去了,凤浔生自角落处走了出来。

    颜卿霜看着他,心中微微颤着。

    她就知道,他不该是如此薄情之人。

    什么日日留宿广袖苑,只是个幌子罢了。

    凤浔生看着她脸上的笑意,眼中满是柔情。

    “你们聊,我走,我走。”白沐尘看着他们二人,说话间便快步走了出去,笑着,掩上了门扉。

    “霜儿。”凤浔生走到她面前,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也罢,一个月了,她也该信了。”

    颜卿霜伸手,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探着他的脉搏,眼角发酸。

    凤浔生伸手,直接将她揽入怀中,狠狠抱着,不由分说,低头便吻住了她的唇。

    颜卿霜伸手,揽住他的腰肢,千言万语,都被他一吻封唇。

    “霜儿,你可知这一个月,我有多想你。”凤浔生吻着她,移到她耳侧,轻声呢喃。

    颜卿霜耳根泛红,轻声道,“新婚夜是你丢下的我。”

    凤浔生轻笑出声,“那今日便补回来。”

    “不行,”身子被他一把抱起,颜卿霜急忙出声抗议,“你现在气血虚亏……”

    话说出口,颜卿霜的脸顿时红透,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无妨,你是本王的药。”

    凤浔生说话间,抱着她,走出了白沐尘的寝殿,向着自己的寝殿走去。

    “我说真的,明日狩猎,你不可让人瞧出不妥来,不然只怕会有危险,所以今夜,不行。”

    颜卿霜靠在他胸口,小脸埋着,出声抗议道。

    凤浔生看着她羞窘的样子,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依旧抱着她一步步地向着寝殿走去,“霜儿,我忍了一个月了,忍不了了。”

    凤浔生说话间,走入殿中,踢上了门,出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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