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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忌日

    苏遇这两天没有和我好好说话,我每次要开口,苏遇都找了各种理由逃避。

    因此我也无法得到苏遇真实的想法,只是感觉这个朋友突然之间在疏远自己。

    可是,我已经习惯了别人在我的世界进进出出的,我想挽留苏遇,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深怕自己的说的话不是苏遇想听的。

    我只能看着苏遇日渐沉默,离我也越来越远。

    赵幂说我这种瞻前顾后的性格有时候很让人讨厌,很容易让人看不懂我到底想表达什么。

    即便是有心人也会很快磨平了性子。

    就像岑辞,他会大声的说受够了我。

    或许苏遇也是这样,只是他选择了沉默而已。

    苏遇我看着准备走出宿舍的苏遇,喊了一声。

    苏遇只是停顿了一下,随即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然后宿舍就剩下了我一个人,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散成一盘沙。

    我知道在这样下去,我会失去苏遇这个朋友的。

    在离开宿舍去车站之前,我打开了本子撕了两页纸下来,将想说的话都写在了纸上。

    但是对于我和岑辞之间的事情绝口不提,包括岑辞和岑家的关系,我也没有说。

    秘密终究只能是秘密,一旦告诉了朋友,不仅仅是自己陷入艰难,就连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会觉得为难。

    这些我一个人承担就好了,苏遇只要做那个在球场上挥洒汗水,不太喜欢交流,冷不丁还能说个冷笑的人就够了。

    这才是苏遇应该有的人生,从这所大学毕业,找一个情投意合的女生结婚,有自己的孩子,一家其乐融融。

    苏遇一定会是一个负责人的男人,他绝对不会像岑如雄一样见异思迁。

    而我,我的愿望只是成长,把前十几年的奴性通通改掉。

    我只有这一个愿望,我也想成为一个强大的人,不为别人,只为我自己。

    写好落款,我也不知不觉的习惯性在名字的末尾点了一下。

    我看着水笔在厚实的纸张上落下的一点,干脆利落。

    到底还是不像岑辞那样潇洒俊逸。

    我把信放在了苏遇的枕头下,因为苏遇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把新买的游戏机拿出来玩一会儿,然后又塞回枕下。

    收拾好一些后,我背起书包捏了捏手里的车票,一身黑色的打扮离开了宿舍。

    公车里车站越来越近,我的心情就越来越复杂,一路上都在揣测岑辞的目的,但是想了快一个小时都没有想明白。

    司机到了车站总站,把专门用来给轮椅走的板子放到了后面下车的地方。

    你一个人?司机担心的问了一句。

    不是,有人在等我。谢谢。我沿着板子下了公车,然后坐残疾人电梯去了候车大厅。

    大家看我推着轮椅,就让了路给我,让我节约了不少时间。

    但是这个候车大厅太大了,我的手机又坏了,站在过道我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找岑辞。

    转了半个小时,只能去检票口等,我和岑辞是同一班车一定会遇上。

    结果在检票口看到岑辞低着头不停的摁手机,然后贴着耳朵,好像在打一个永远打不通的电话。

    岑辞发现我后,才把手机收好,愠怒不已的快步走过来。

    手机呢?不用就砸了干脆。

    真真砸了。我脖子一缩,把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屏幕都碎得渣子都没有了。

    岑辞无话可说。

    听到广播的声音,我们身边已经开始有人排队检票,岑辞站到我身后推着我检票。

    一直到坐下都没有说一句话。

    我发现岑辞和我一样都是一身的黑,让我们两个并肩坐着都显得十分的压抑。

    车子缓缓启动,一路上岑辞戴着耳机看着窗外,和我好像只是一个陌生人。

    我低着头抠着座椅,肩头突然一重,发现岑辞居然靠在我的肩膀睡着了。

    这下,我更加不敢动了。

    周围的人小声的交流着,那种细小的声音越来越远,让我觉得周围好像只剩下了我和岑辞。

    但是岑辞之前对我的发怒也紧随着无比的清晰。

    我的心由刚才的窃喜,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这样坚持了两个多小时,到站岑辞才皱着眉头醒过来,他食指揉了揉额头,好像没有休息好一样。

    然后在避开大家下车的高峰时,低声的问了我一句。

    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因为车子靠站,太多的人起身整理东西,脚步声,还有隔着车厢喊下车的大嗓门,匆忙又着急,像是怕错过了停靠的两分钟一样。

    我盯着岑辞的嘴巴,发现他的声音渐渐淹没在了他人的声音中。

    难得的阳光,落在他头发上,带着金光的栗色,表情是一惯的冷漠。

    岑辞的声音到我的耳朵里,只剩下四个字,什么日子。

    我不知道。但是看着岑辞的双眼,却又不敢说出口。

    岑辞站在我身后推着我离开,我多想回头看看他的表情,但是僵硬的身体让我扭动脖子都很苦难。

    我看着前面的路,穿过地下的出站口,上了出租车。

    我才从岑辞对司机的嘴里听到了目的地。

    今天是赵雅的忌日。

    想起赵雅,我就想到了那个雨天,妈妈带着我冲进了赵雅的葬礼,漫天都是岑辞和岑如雄的亲子鉴定书。

    这么一晃竟然已经过去了两年多了。

    我和岑辞这样纠纠缠缠已经这么久了吗?

    我该说时间过得太慢,还是过得太快了?真怕一眨眼醒来,眼前又物是人非了。

    墓园在郊外,外面有一些专门卖祭品和花束的店,岑辞买了一点,然后拉紧了身上的大衣。

    我滚动着车轮极力跟上岑辞的脚步,但是到了里面,我看着往上的阶梯就上不去了。

    岑辞往上两步之后,又走了下来,直接把我抱了起来慢步向上。

    周围都是一座座墓碑,每个人一小格,四四方方的看着心里就发冷。

    原来人死了就变成了这样,除了墓碑上的字不一样,其余都一样,好像一切又回归了到了最初的开始。

    到了上面,岑辞把我放了下来。

    我小心翼翼的站着,还没站稳,就觉得肩膀上多了一只手在用力的将我往下压。

    只有一只脚能用力的我,立即单膝跪在了地上。

    我抬头一看,就对上了赵雅淡笑的照片,只是黑白的照片根本就无法描绘出赵雅的温柔。

    我原本曲起的一只脚,在看到赵雅的照片时,也跪了下来。

    这是我应该的。

    我不敢细细去看赵雅的照片,从大闹葬礼再到妈妈拆了赵雅的灵堂,赵雅连死都不安稳。

    只因为我妈妈手里有我这样一个武器,那时我就明白,即便是我什么都不说,依旧可以伤得别人遍体鳞伤。

    我终于明白了岑辞带我来的目的,他希望我跪在赵雅的面前磕头认罪。

    我猛地磕了下去,咚一声,头撞得发懵,但是依旧磕了三下。

    阿姨,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是于事无补的,只是我求饶的口头禅。这是岑辞对我说的。

    真正跪在这里说着对不起,才知道这三个字有多无力,我就算是把脑袋磕破了,赵雅也不会活过来。

    如果磕头真的有用,我想岑辞早就跪死在这里了。

    想到岑辞,我抬头看着他,发现他脸色虽然苍白,却十分的平静。

    岑辞一言不发的蹲下身体抽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墓碑,尤其加重擦拭赵雅的照片。

    我发现岑辞的唇瓣是在颤抖的,微微张开,妈那个字无声的卡在了喉间。

    岑辞盯着赵雅的照片,手却没有停止擦拭。

    他虽然没有在说话,但是眼神和发抖的双唇,好像在心底把要说的都倾诉了出来。

    我想岑辞和赵雅的感情一定很好,岑辞眼底对赵雅的依赖即便到了现在都没有减退。

    岑辞是从袋子里抽出一束花,放在照片下面。

    白色的花,虽然纯洁却没有任何生气,山上的风一吹就倒了下来,岑辞就不停地重复摆花的动作。

    好像一定要将花靠近赵雅,让赵雅看到花,闻到花香。

    不同于我的下跪,岑辞坐在了墓碑的旁边,长舒了一口气。

    冬日暖阳落下,天边的云彩染红,和这里的死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整个墓园只有我和岑辞两个人,一下子周围好像都被死亡的冰冷包裹着。

    许如尘,你觉得对不起三个字还有用吗?像烂泥一样的你,凭什么叫别人给你点时间?你落下的一切,除了你自己加快脚步,没有人会停下来等你的。

    我发愣的看着岑辞,眼泪混着灰尘糊了一脸,我抬起袖子用了的擦了两下。

    岑辞还说,我比你说的对不起多得多。

    岑辞要和谁说对不起?

    和赵雅吗?

    像我一样?因为自己的出生,仿佛成为了一个女人整个人的污点。

    妈妈怪我是个女儿,怪我没有任何竞争力,怪我无法帮她得到岑家的一切。

    那么赵雅呢?

    怪岑辞不是岑家的孩子?

    怪岑辞是个父不详?

    怪岑辞

    我用力的摇头,不愿意相信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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