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天。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
魏言正站在自己的领地,也就是昌水城的城墙上俯瞰眼前的整个城池。
作为自己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乃至是一生的领地,魏言知道自己需要尽可能的了解它。
自己让父皇失望了。
这是她能够清楚地知晓的。
自己确实被确立了名分,然而如今的大夏还是由父皇一言而决。
可以册封,也就可以拿回去。
他想给的,才是自己能够得到的。
而且父皇正值壮年,也不知道会在位多久。
将来,恐怕等到下一代都长大了,自己也未必可以继位。
说不准,就将顶着这个储君的名头,直到下一个展露天分的储君出现为止了。
一念及此,魏言的心中不免感觉到些许黯然。
后悔么?
魏言心中一颤,不愿意深究这个问题。
在如今的她看来,这个问题的两边,分量是差不多的。
甚至可以说,天下更为重要。
摇了摇头,在身边亲卫的陪同下,魏言沿着难以下脚的阶梯而下。
城墙上她已经看过了。
虽然昌水城地处要地,可是常年没有战事,人心松懈,工事疏于维护。
如今的城墙上,已经有不少破烂之处。
需要找工匠修缮。
至于城墙上的守卒,也就是此地的驻守府兵。
虽然穿着一身制式兵服,然而从精气神上来看,却没有半点昂扬的意志。
尽管知道自己的到来,尽可能的站直了身体。
然而从仪表仪容来看,还是可以轻易地看出其后的疏于锻炼。
穿着一身合体的便服,魏言踩着靴子缓步而下。
上下城墙的阶梯单阶高,且梯面窄,上下都不算方便。
真正遇到战时,恐怕会对上下的兵卒造成困扰。
有机会的话,也需要重砌。
对于这些工事,魏言很上心。
这是立国之本。
昌水城守护着大夏腹地,这里一破,大夏腹地就遭殃了。
过去,或许是因为平西王的领地都在这昌水城那边,若是大楚都打到昌水城了,那也就意味着他的领地已然被打穿。
自己都讨不了好了,又怎么会记挂着大夏中央?
所以他对这昌水城,自然也就疏于经营。
一想到这里,魏言就感觉到一些难言的愤怒。
这些都是将个人利益凌驾于大夏之上的蛀虫!
可以理解,但是不能接受。
将来,必然是要收回地方这过大的权力的!
目光放回眼下,如今昌水城又回到了中央的手中,自然不能依旧如此。
走到下方,魏言在城中开始巡查,身边只跟了两个同样穿着便服的亲卫。
刚来此地,她不想暴露身份。
只是想以常人的身份,亲眼看一看这个城市里的一切。
街上的行人不算太多,偌大的一个昌水城,此刻还是白日里应该最是热闹的早市,街上也是人烟稀少。
和帝都热闹时候的擦肩接踵相差甚远。
而且城市里的卫生环境不算好。
一起风,黄沙漫天。
若是不带面纱,不出半天,恐怕整个人的脸上就脏的不能看。
而且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四处飘散。
那是人们生活的排泄物和垃圾。
没有统一的规划处理,很容易造成瘟疫急症。
这一切,都和帝都的风貌相去甚远。
魏言眉头轻皱。
这些都需要处理。
来日的事情还有很多。
不过……
看着那些即便生活的不算多么富足的人,依旧可以在茶余饭后露出笑容,魏言就觉得一切都还有希望。
这是大夏的子民。
生活再苦,他们也从未失去对于生活的希望。
随便找了个茶摊坐下,魏言要了三盏茶,对着老板就攀谈了起来。
“这两天城里是不是走了很多人?”
在进城之时,魏言是看到城门口有些新出现的痕迹,似乎都是马车留下的痕迹。
“是啊……”
老板从遮得严严实实的木桶里打出三碗凉茶,端了上来。
“听说这座城换主子了,新来的主子不好处,一些能跑的大小贵族都跑了。”
魏言心中叹息,面上不动声色。
即便是交还城池,平西王也要给中央留下一个烂摊子。
撤走了大部分的财富和有识之士,其心可诛!
“那你们怎么不走?”
“走?”
老板摇头轻笑,“往哪走?走到哪里,还不都是这个样?而且这是我们的家……不瞒客人,我家从祖上五辈,就定居于此了。我能往哪走?这是我们的家,我哪也不去。”
“听说大楚有心进攻,这里是战略要地,你们就不怕么?”
“客人还是懂大事的呢?”
老板面色微喜地说了句,转而又说起了自己。
“打就打呗……人若离乡,命贱如草。去到别的地方,还不如在这里守着。我相信大夏。”
“你相信大夏?”
魏言看着老板,眼神微亮。
“嗯……”
老板看着不远处高耸的土黄色城墙,眼神缥缈。
“它只是暂时病了,病总会好的。”
来自于底层人民的心声,让魏言在这一切都略让人失望的城池中,找到了一些慰藉。
而就在此时,有穿着一身轻甲的亲卫,急匆匆地寻了过来。
“淮王殿下!淮王殿下!有动静了!有动静了!”
魏言一双凤目看向来人。
那是……她手下负责特意吩咐盯着某个地方眼线的尉官。
他此刻急匆匆来此,是那家伙又做出了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
魏言心中泛起不好的预感。
自己如今已经不在帝都了,他要是再犯什么浑,自己可再难帮他了……
“报!淮王殿下!”
尉官来到眼前,单膝跪下,双手递上一卷文书。
然而附近,包括茶摊老板在内的一众听到这消息的平民都是不自觉地对着魏言跪了下去。
“不知淮王殿下大驾光临,草民失礼有罪!”
魏言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这是她不太喜欢的繁文缛节。
这种没有任何态度的跪拜,就意味着这些人里面难有什么有才之士。
她并不享受这种被人尊敬甚至是恐惧的权力与地位。
她的心中,只有这个偌大帝国的未来。
接过尉官递上的文书,魏言匆忙一眼扫过,心头微怔。
那家伙……
又要做什么?
魏言身边的两个亲卫,其中一个正是曾经和白季交手过的青锋军尉官楚瑜。
此刻,他也是斜眼瞥着魏言手中的文书。
只见白纸上用黑字清晰地写着——
“五月二十四日,白家铸剑山庄一众江湖武者倾巢而出,各乘一骑,奔赴南方……”
他要干什么?
此刻,魏言的心中就只有这么一个想法来回回荡。
他知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就期望他主动出错。
这种情况下,低调行事,明哲保身,才是上上之选。
没有人可以违背这个帝国的意志。
一念及此,魏言转身就向着城主府走去。
“回府!”
她需要上书向父皇请求开恩,那些武者的行事,或许未必就出自于他的指使。
或许,他们也就只是单纯的……
单纯的干什么?
魏言绞尽脑汁,都难以为他编造出什么合适的借口。
大几百号人,无论如何,这种集体的大规模行动,都有些出格了。
就算是寻常江湖武者的行动,都无法说得过去。
算是与王朝分庭抗礼的武林,行事时都知道避嫌,偶尔有什么武林盛事,单独一个势力的人也都知道尽可能的分隔开时间、规模出行。
他这样,着实是太过于引人注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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