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头鹰已经奄奄一息,诺苏梅朵本想着再饶他一次,偏偏这个时候他却说了一声“就算我死,朱莉姐也会为我报仇的!”
“不提朱莉,我还想让人家饶了你呢;你提到他,我都不想饶你了!”
蒙多懿德在人群中说了这句话后,人们继续唱歌“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在这歌声中,那只猫头鹰渐渐没了气。
原来蒙多懿德也陪着诺苏梅朵来到了十三家集市。
夫妻俩收拾了阿由蒲,兵马往两河口驿站走。
“真奇怪,”走着,走着,王子妃突然问,“每一次要灭了要灭妖孽,你总是要我留情,这次怎么没有啊?”
“是啊,”蒙多懿德说,“他要是不提朱莉,我就要为他求情了呢!”
“朱莉?有什么故事吗?”
“我们夜郎的始祖蒙多夜郎是古巴国人,可是蒙多夜郎的母亲蒙多楚楚却是古蜀国人呢!经由蚕丛、鱼凫,后来传给了望帝杜宇。”蒙多懿德开始讲起了古蜀国的故事--
杜宇教人耕种,是蜀国人眼里的好帝王。可是杜宇的晚年,却难以制服席卷整个四川的水患。
这时有人来报“岷江下游正在漂来一具人的尸体!”
“什么?这不可能!”望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然而他走出简陋的宫殿到来岷江岸边时,属下的报告确实不虚----浑浊的江流席卷而下,却有一具浮尸逆流而来。
那具尸体来到杜宇前面时居然停下,向望帝的这边翻滚漂移。
望帝教人赶紧打捞上岸。
众人看时,那具尸体却在慢慢复活,口中有了微微的气息,喃喃呐呐地、非常小声地唱出了歌声。
把耳朵凑了上去的望帝听得明明白白----
洞庭湖里兮有一鳖精,
合欢树下兮幽会情人;
听说蜀州兮洪水泛滥,
丢弃爱情兮只为苍生。
望帝大喜,叫手下把刚刚复活的人抬进了宫中,自己亲自煎药熬汤,好生服侍。
不过三天,来人完全恢复了体力,说是感谢望帝救命之恩,愿意为蜀国效命。
望帝命其治水,来人欣然应从。
原来所来的人叫着鳖灵,真的是洞庭湖里一只大鳖成精。鳖灵与一只三叉雀成精的女子很要好,他们常常到洞庭湖边一株合欢树下会面。这洞庭湖里成精的鳖灵得洞庭的灵性,很有学问;那三叉雀成精的女子本是巫山神女的丫鬟,一身红装。巫山神女给她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朱莉。朱莉也很有学问。每一次会面,他们都能用诗歌唱出自己内心深处的爱情。
这一次鳖灵唱的是----
美人成欢兮洞庭湖边,
洞庭波涌兮情义缠绵;
白云飘飘兮或舒或卷,
美人在怀兮慰我心田。
鳖灵没有想到,这次朱莉唱出的歌却满含哀怨----
美人在怀兮眼望情郎,
情郎不知兮空有柔肠;
巫山兮滚石俱下,
阻断江流兮飞瀑急昂。
“什么?”鳖灵虽然知道那朱莉还需要激情,但他听说巫山滚石俱下,“那还不阻断了长江之水,使四川成为泽国?”
“是的,”朱莉哈哈大笑,“那才叫爱情,人家一次倒凤颠鸾,叫蜀国人都成了鱼鳖!”
“不好!”鳖灵大叫一声,放下怀中的朱莉,往长江逆流而上。
过巫峡,巫峡果然有无数巨石阻塞,让上游的四川成了一个堰塞湖。鳖灵为了翻越巫峡新形成的飞瀑,耗尽了元气,只得让灵魂牵引着自己奄奄一息的身体,一路往上游漂流。
鳖灵接受了望帝的委任,领着望帝手下五丁力士来到了巫峡。他化身成一只大鳖,阻住了长江水;五丁力士真的是大力士,他们领着所有兵士一起努力,用七天时间,搬去了巫山脚下阻塞在三峡中的巨石,让江流再一次通畅。
巫山神女知道自己有过失,暗中也来帮忙,看到江流中沉浮着无数的尸体,一下子呆了,身子渐渐石化。她的情人原来是一只凤凰,也变身成了飞凤岭。
水患得治,望帝于是传旨,禅让给了鳖灵。鳖灵号为丛帝。
丛帝不知道,那个三叉雀成精的朱莉这下子已经恨透了他,却还在心里想着他过去的情人。
那天鳖灵走了,三叉雀在一边欲火难熬,就到巫山上的荆棘林中到处乱窜,弄得周身鲜血淋淋,最后竟然变成了一只荆棘鸟,向北面烨烨飞旋。
它看清楚了北方的大秦对古蜀国虎视眈眈,就成了秦国谋士张仪的义女,决心要来颠覆丛帝的天下。
国家安定了,鳖灵成了蜀王,就在夜间偷偷顺流而下,到楚国洞庭湖边那株合欢树下去守候,还真的把朱莉带回了蜀都。
他不知道,朱莉早就成了秦国谋士张仪暗藏在身边的一条毒蛇。
这条毒蛇夜夜在丛帝枕边温柔地缠绕。丛帝慢慢变得贪婪。
这天朱莉侍候丛帝躺下,那双涂着蜜的嘴唇又开始在丛帝耳边温柔地唱歌----
北方大秦兮有我娘家,
娘亲在家兮举目天涯;
天涯望断兮不见娇女,
女在南方兮独享荣华。
丛帝以为朱莉思亲,接着用歌声安慰----
美人在侧兮思念亲人,
声声悲鸣兮绕梦牵魂;
欲随美人兮拜见父母,
身无双翼兮好梦难成。
这一歌唱让那只荆棘鸟破涕为笑----
妾本北方兮一只凤凰,
双翼一展兮百里疆场;
只为郎君兮离别父母,
郎君有心兮随我飞扬。
鳖灵才想起老婆原来是一只三叉雀,后来蜕变成了一只荆棘鸟。那夜,鳖灵乘上了荆棘鸟的翅膀,到来秦国。
丛帝不知道,自己的丈人是秦王谋士张仪,荆棘鸟的娘家果然大富大贵。
丈人家里,丛帝的岳母陪她女儿私语去了。丈人很是热情,陪着丛帝到处走走。
丛帝在丈人家后花园见到了五头巨大的石牛,石牛后面各有一堆金光灿灿的粪便。
张仪走上前去摸了一把石牛“今晚又拉了这许多金子,唉!这是我们准备给莉儿的五只专门拉金粪的牛呀,怎么才能翻山越岭,到得了蜀国?我们是年老了,无能为力呀?”
“什么?这几条会拉金粪便的牛,居然是朱莉的嫁妆呀!”丛帝的心忐忑起来,“要真的每天拉下这么多金子,要不了多久,我不就可以不劳军事,买下这个世界?”
丛帝不动声色,向前给张仪鞠躬。
“有劳岳父大人为小的操劳了,我会让手下的五丁力士,举全国之力,从蜀到秦修一条坦途,运回岳父对我们的赏赐!”丛帝说。
“这样时,你们可要快呀,我这把老骨头只有这个女儿,不想让财富旁落!”张仪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没几天,丛帝开始在蜀国与大秦之间修筑道路。由五丁力士带头,动员了全国之力。
劳工兴,民怨起。
所有大臣都劝谏不了,那鳖灵开始胡作非为。
退隐的望帝那时已经年老,他忧心如焚,要到宫中劝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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