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公孙敬义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会心的一笑,又见温珂乌脸色阴沉地站在原地,便走了过去,轻声劝慰道:师妹,消消气,没事了。
方才,见温珂乌有其师傅罗敷紧身护着,他便很识趣地躲在一边观战。现在,不得不站出来安慰师妹几句,不然,实在说不过去。
温珂乌瞥了一眼师兄,少许,颇为不解气地冷声说:这司马雄狗仗人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跟我过不去?
稍一停顿,又恨恨地说:幸好他自己识相主动走了,要不然,我非教训他一顿不可,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公孙敬义微微一笑,心想,司马雄这样做,也是身不由己。吃朝廷的饭,怎能不为朝廷做事情呢?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要怨就怨你自己做事不谨慎,怪不得别人。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公孙敬义已经明白,温珂乌肯定做了违反朝廷律法的事情,否则,司马雄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带人追到麒麟山庄来,而且,不惜撕破脸面,当着女主人的面缉拿她。
由此看来,师傅许定南让自己接近温珂乌,时时刻刻监视她,是有深层原因的,也是非常有道理的,那就是绝不能让一个老鼠坏了一锅汤,让一个人彻底毁了振兴墨家的千秋大计。
要知道,为了振兴墨家,使之再度散发辉煌荣耀神圣之光,许定南是下了狠心的,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不利于自己行事的人,更何况,温珂乌还是墨家弟子。
一想到师傅那张整日严肃冷峻的瘦削面孔,尤其是那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睛,公孙敬义就不由得替温珂乌担忧起来。
尽管这些天以来,温珂乌一直规规矩矩,紧跟着师兄到处搜寻那本记载着墨家弟子信息的绝密档案,没有一丝让人怀疑的举动,但公孙敬义的警惕心理依然如初,很浓重。
自接受师傅的重托以来,他在心里一直这样叮嘱自己,师命不可违,不能阳奉阴违,更不能让师傅失望。
师兄,刚才你为何不帮我?温珂乌发泄完了心头的怒气,又转头紧盯着公孙敬义,撒娇似地质问道,这世上,哪有师兄看着师妹受欺负而不出手的?师兄,你坏死了。
帮帮帮,我怎能不帮师妹呢?公孙敬义嘻嘻一笑,很勇敢豪爽地连声说,幸亏司马雄识相,自己乖乖走了,不然,我就帮师妹你结果了他。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暗想,尽管看在羽林骑郎官韩怀礼的脸面上,司马雄暂时退却了,但绝不会就此撒手放过温珂乌。
也许,司马雄带着那群衙役,就埋伏在麒麟山庄外围,等温珂乌一走出山庄,就会像恶狼见到了肥嫩的羔羊,不顾一切地将其一举拿下。
对自己这个昔日的发小,公孙敬义很是了解。平日里,司马雄沉默寡言独来独往,好像与世无争,但实际上,做起事来,九头野牛也拉不回来,而且,非常凶狠,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正因为这样很独特的行事风格,又接连破获了几桩在长安城里很有影响的陈年大案,受到了县令杨泉源的格外青睐。
再者,司马家族在朝野的影响很大,特别是其父司马迁,尽管遭受了宫刑,但现实中,很多人心中都非常敬佩甚至崇拜这位不畏强权敢于出头露面的太史令,惋惜痛心他的巨大不幸。
在个人与家族内外两种因素的强力推动下,司马雄进入长安县衙门不久,就担任了都尉之职,日积月累,在江湖上渐渐创出了自己的名声。
就这样一个人,能心甘情愿地很轻易地放弃已经喂到嘴边的肥肉?能白白地放弃这样一个升官发财的可遇而不可求的大好机会?
别说司马雄了,就是公孙敬义,如果真的有一天遇上这样的天赐良机,也绝不会袖手旁观听之任之让其白白溜走。要知道,天予弗取,反受其咎。
这才像我的师兄。温珂乌莞尔一笑,脸上洋溢着清纯少女特有的娇媚风采,嗔怪道,师兄你知不知道,这几天你去了太学宫,可把我憋屈坏了,这才跑来麒麟山庄找师傅,谁能想到,竟然遇到了司马雄这个灾星,真是倒霉透顶了。
随即,又追问了一句,师兄,你今天怎么也来麒麟山庄了?是不是知道我要来,你才来的?
说句大实话,自结识公孙敬义这个师兄以来地这些日子里,温珂乌的心绪一直处于剧烈的起伏变化之中。
这种心绪,让她时时刻刻处在矛盾中,既非常渴望见到这位知冷知热无话不谈的同门师兄,又担心见到这位丞相府的二少爷。
师妹,你说的太对了。我知道你会来麒麟山庄,我呢,也就一大早急急忙忙地赶来了,没有想到,还真遇上了你。公孙敬义笑嘻嘻地说,这就叫天意缘分。
这句半真半假的话,听得温珂乌像三伏天喝了一罐蜂蜜,心里顿时甜蜜极了,脸上的笑容在明亮的阳光下,如鲜花般的灿烂迷人。
父母亲不明不白死后,特别是墨圆被官府查封后的这段日子里,她时刻东躲西藏提心吊胆,唯恐祸患降落到自己头上。
公孙敬义的突然出现,让这个孤苦伶仃的墨家女弟子心中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强烈希望,就像一个在黑夜里摸索行走的路人,看见了远方一盏指路明灯,心中即刻滋生出无限的生机活力。
她内心深处极度渴望与这个师兄一起行走江湖仗剑天涯,不分白天黑夜,渴望与之今生今世永不分离,相伴到天荒地老。
不过,她又非常矛盾,担心这个出身相府豪门权贵之家的少爷,眼里心里根本没有自己这个师妹,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到头来,自己会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正是怀着这样一副阴晴不定的矛盾心绪,在麒麟山庄见到公孙敬义的那一刻,温珂乌非常期望他能够出手帮助自己打败司马雄。
只是后来师傅罗敷来到后院,与司马雄紧紧纠缠在一起,倒让她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叫公孙敬义的师兄也在现场。
如今,见对方这样说话,温珂乌微笑着说:师兄,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天意难违。说完,竟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了起来。
公孙敬义见其做事不管不顾如此大胆放肆,急速扫视了众人一眼,刚要出言制止,不料,右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公孙公子,久违了。
见是太学宫的同窗李通,公孙敬义心中略微吃了一惊,赶紧抱拳朗声回了一句,李公子,幸会幸会。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心想,自从两人上次闹过矛盾之后不久,这李通就离开了太学宫,据说到他父亲贰师将军李广利帐下效力去了,可今天怎么突然出现在了麒麟山庄?
这样一想,公孙敬义的心头渐渐浮现起一丝疑惑,而且,这丝疑惑越来越浓重,当下,便不由自主地暗自提高了戒备心理。
公孙公子,你的这位师妹很有志气。从方才的对话里,李通已经知晓了他们两人的关系,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只可惜,我没有你的福气,缺少这么一位可爱的小师妹。
听见剧烈的打闹声之后,他就带着谢济旦来到后院,混杂在围观的人群里,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睛里。
光天化日之下,不计后果,敢于跟官差对仗拼命的温珂乌居然是公孙敬义的师妹,这大大出乎李通的预料,当然,也引发了他强烈的好奇心。
真没有想到,一贯标榜自己是正人君子的公孙少爷,原来也好这一口?此时,谢济旦瞥了一眼温珂乌,又看着公孙敬义,不无揶揄地说,别说我们,恐怕吕步舒吕师傅也想不到。
李通离开太学宫以后,他失去了坚强的靠山,气焰顿时消减了不少,整日里焉头耷拉的,与东方星几个人规矩了许多。
今天,跟着李通来到麒麟山庄,不知不觉间,又恢复了往日嚣张跋扈的本性,说话也没个正经。
见对方这样说话,温珂乌脸色一红,两只杏仁眼怒气冲冲地紧盯着谢济旦,厉声说:小子,你会不会说话?如果不会,让我教教你怎么说话。
公孙敬义担心又闹将起来,急忙给温珂乌递了一个眼色,装作无所谓地哈哈一笑,语气淡淡地说了一句,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性格,不可勉强。
这时,见温珂乌变了脸色,李通笑着赶紧劝解了一句,大家都是同窗熟人,开开玩笑,不用生气。
随即,又压低嗓音,神秘兮兮地说:公孙公子,我找你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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