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爷,消消气,何必大动干戈呢?许定南面无表情,冷声冷调地问了一句,不知我的这位朋友犯了何罪,惹得军爷发这么大的火气?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暗自做好了逃跑的心里准备。因为,他很清楚,这里尽管不是长安城,但得罪了官府,尤其是羽林骑,对自己以后的行动终究会带来很多不利的影响。
再说,对方人多势众,卫伉又是羽林骑左统领,武功智谋很高,一旦争斗起来,杀人一千自损八百,难免会两败俱伤,这对自己就更加不利了。
于是,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动声色地提出了这个问题,想以此搅乱卫伉的注意力,也好寻找逃跑的机会。
他犯了何罪?你最好问问你的这位朋友。卫伉冷笑一声,用不屑的眼光瞥了瞥眼前这个很脏又很乱的人,又厉声喝道,姓赵的,你今天就是插上翅膀,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许定南依旧语气很平静地说:如果他真地触犯了朝廷法度,军爷你捉拿他也是应该的。不过,在下还是想请军爷说清楚,他到底犯了何罪。
见这个不速之客喋喋不休地紧紧缠问个不停,卫伉心中禁不住腾起了一股怒气,目光灼灼地紧盯着对方,大声威胁道:如果你再这样纠缠下去,老子连你也抓进大牢。
见卫伉发火了,许定南心中不由得一乐,脸上竟涌起一丝非常谦恭的微笑,继续说:军爷不必生气,和气才能办好事情嘛。
此时,赵惊鸿见许定南一副只顾说话而不想动手的君子模样,忍不住插了一句话:大护教,不必再与他纠缠下去,看我一剑宰了他。
见对方口出狂言,不把自己这个深受皇上宠信的羽林骑左统领放在眼里,卫伉不由得脸色猛然一变,怒气冲冲地扬手大喝一声,弟兄们,给我上,杀了这两个不知好歹的反贼。
就在羽林骑郎官举刀跃马,准备大开杀戒之时,只见一块巨石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场地中央,发出极其沉闷的巨大响声,将所有人马吓了一大跳,赶紧纷纷后退躲闪。
趁此机会,许定南紧紧拉了赵惊鸿一把,纵身跃起,脚尖在那块巨石上轻轻一点,一招燕子穿林,很利索地跳出包围圈,向山谷深处飞也似地拼命跑去。
他知道,这块巨石是公孙敬义特意从朝阳峰顶抛下来的,其目的就是要扰乱现场,阻止羽林骑的进攻,给自己和赵惊鸿创造一个绝佳的逃跑机会。
不一时,跑出很远,站在半山的一棵松树下,望着远远追踪而来的卫伉等人,许定南面带讥讽得意的微笑,心想,公孙敬义确实聪明,是个很有头脑的机敏人。
赵惊鸿也紧盯着远远而来的羽林骑,很不服气地问了一声,大护教,方才你我何不联手,杀了那个张牙舞爪的羽林骑头领,给这伙人一个下马威,也让他们知道知道墨家的厉害。
自离开墨家总部,位于齐鲁大地的五镇之首沂山孝母崖之后,他一路跟随许定南来到长安城,尽管表面上对其很是恭敬,但内心深处隐隐有点遗憾,暗自认为此人做事太过于小心谨慎,不如巨子鲁铁那样有魄力。
这时,见赵惊鸿依然一副愤怒不罢休的样子,许定南笑着说:赵护卫,这里是天子脚下,不是齐鲁大地,更不是沂山孝母崖,绝不能乱来。
从楚地返回长安城的途中,他特意去了一趟位于沂山孝母崖的墨家总部,拜见了墨家第二十六代巨子鲁铁,又被其封为大护教,说句大实话,这让他有一种啼笑皆非的很滑稽的感觉。
本来,上一代墨家巨子周泰离世之前,曾留下遗言,要自己最器重的弟子许定南接任,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鲁铁这个原先的大护教,竟然捷足先登,成了墨家新一代巨子。
鲁铁这一出人预料的举动,让很多墨家弟子感到莫名其妙的同时,也很愤怒不已。因为,根据创始人墨翟的遗命,新一代巨子只能由上代巨子指定,代代相传,在团体中享有至高无上的绝对权威。
此时,远在楚地传教的许定南,在刚刚听到这一消息的一刹那间,惊诧之余,也很愤怒,但是,木已成舟,自己如果不依不饶地闹腾下去,只会引发墨家内部的混乱乃至分裂。
为了大局,尽管表面上暂时不得不认同了鲁铁的巨子之位,但实际上,许定南心里还是隐隐有点作痛不服气,对巨子这一既崇高又尊贵之位,一直怀有不甘的窥测之心。
当然,他更清楚,离开总部的时候,鲁铁之所以派心腹赵惊鸿跟随自己来长安城,名义上是保护关心自己,其实是让他来做卧底监视自己的。
赵护卫,这羽林骑直接听命于皇上,那个左统领卫伉武功高强心黑手辣,不是等闲之辈,我们绝不可与之死拼硬打,逞一时意气之能。
见赵惊鸿圆睁两眼,紧紧盯着山下的卫伉,许定南心中冷冷一笑,轻声劝慰道:如果真的要杀他,以后有的是机会,赵护卫何必发急呢?
少许,见赵惊鸿的闷气消散了,脸色舒展开来,又朗声说:现在,我们返回长安城,分头去寻找墨家弟子,把他们召集起来,才是一等一的头等大事情。
好吧,就按照你说的去做。赵惊鸿没有回头,闷声闷气地答应道,出发前,巨子再三叮嘱我要听你的。有啥事情,你只管吩咐得了。
离开沂山孝母崖的前一天晚上,巨子鲁铁将其请到自己居住的石洞里,很热情又很信任地叮嘱他,一路上,要把许定南的举止言谈及时汇报于自己,不得有误。
为此,还送给赵惊鸿一只名为黑枭的全身纯黑、没有一根杂毛的黑鹞子,以供其随时使用。要知道,这只鹞子,可是鲁铁的心爱之物。
夜色刚刚笼罩大地的时候,许定南赵惊鸿两人悄悄来到墨圆大门前,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四下里寂静无人,就飞身跃过围墙,径直进入大厅。
朦胧的月色映照下,墨圆显得很古老也很狰狞,甚至,有点幽深不可测。相传,这是第二代巨子禽滑厘创建的,主要用于宣扬墨家学说。时至今日,已经有两三百年时间了。
期间,虽然经历了很多次战火烽烟改朝换代,但在历代巨子的重点关注下,又翻修重建多次,到了汉武帝的时候,墨圆的规模已经很大了,在长安城里,也很有名声影响。
不过,两年前,自负责人熊武被朝廷抓走之后,原先的几百个墨家弟子已经作鸟兽散了,昔日颇为热闹的墨圆,已经变得冷冷清清破败不堪了,尤其在这个朦胧的月夜,显得更加荒凉神秘。
突然,黑暗中响起了一连串的尖叫声,犹如半夜三更里猫头鹰磔磔怪异的尖叫声,顿时将两人吓了一大跳,哎吆吆,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许定南的前脚刚刚踏进大厅的门槛,就觉得脚下软绵绵的,像踏在了一团软肉上,随即,听见了这句刺耳吓人的怪叫声。
情急之下,两人也来不及细看细想,就急忙跃出大厅,站在院子里,借着朦胧惨淡的月光,瞪大眼睛,神态略有惊异地紧紧盯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一道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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