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使劲闻一闻，空气中的腐坏臭味果然在慢慢稀释，没有方才那么淡了，觉得颇为满意。
榕树伯跳到桌上，看着池子，池面一派风平浪静，没有波澜。
谁能想到一盏茶前，这风平浪静的池子底下睡着两个天人呢？
“说起来，我还没能好好跟雍已大人和阿金大人说过话呢。”榕树伯语气之中满是遗憾，“若是得天人指点，我往后修行的路必定更为顺畅。之前雍已大人说的那些，我也还没听他说明白。”
谢昭落座石凳上，将贴上石桌的纸片人掀一掀，叫风吹过去晾干，“人走人留，但总有相见的时候，你的时日还这么长，总会再见到的。”
纸片人被谢昭这样一拎，簌簌抖动，想要故技重施，再包上谢昭脸面。
谢昭这一回反应极快，也是占了锦海沾水后变重，动作没有方才敏捷的优势。谢昭扯着她一角将她往地上用力一甩，“啪”地一声用力狠狠甩到池边一堆沙上，沾了锦海一身泥沙。
榕树伯从桌上跳下，小小的身子踩到在地上摊成一团的锦海身上，气急败坏，“她怎的还敢攻击你？”
谢昭用两只指头将锦海拎起来，像拎着一匹湿漉漉的布，脱了鞋袜挽了裤腿，带着这沾了泥沙的纸片人走到池水里头，像洗一件衣服一样将锦海展开，就着池水漂洗。
“谢将军，这里头不是有你的血么？叫她沾上不是叫她占了个大便宜么？”
榕树伯又跳上谢昭的背，看谢昭将锦海大概涮了一涮，有点不服气。
竟叫她得了阴间将军的血这样一个好东西。
谢昭展开自己的手掌给榕树伯看，“方才我手上已经有血沾上她了，若是我的血对你们妖怪真有个好处，她早就得利了，也不差现在这池子里头这些。”
榕树伯“啧啧”两声，“便宜她了！”
又啐了锦海一下。
石桌不够大，谢昭找了块干净些的空地，将锦海完完整整铺在地上，等着太阳晒干，一边铺一边问榕树伯，“我的血到底有个什么好处？我现在不是凡人么？怎的还能叫雍已醒了，还能叫这纸片人妖力大增？”
谢昭方才敏锐察觉到锦海有一瞬间是更大力了的，就是在她伤了手掌撕扯她的时候。
榕树伯讲不清，“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总归是能叫妖怪突飞猛进的大好处。上次同你落九泉的时候，你喷过一口血在我身上，我才能挺了一个多月，这期间身上好似有用不完的力气，元神牢固，修为大增，十分有益。”
谢昭惊奇，“早知道方才我就不要止血，应该再给你擦一把，你现在要不要？”
榕树伯急忙从她肩头跳下来，跑得远远的，一双手摇得像一对拨浪鼓，“不要不要，虽是有好处，但不吝于饮鸩止渴，修行之路，捷径是走不得的，我还是老老实实修炼吧。”
谢昭也并不是要真的再扒开自己手掌的伤口，她
活过来之后有些怕疼，方才掌心拉那几下，疼得她天灵盖都在抽搐。
榕树伯问她：“你打算拿这个纸片人怎么办？”
谢昭双臂交握胸前，打量了地上有些皱的纸片人锦海一阵。她实在是有些狼狈，泡了水，又被阿金和她摔打两次，还被她咬破了一个口子，现在又脏又皱地摊在地上，只有人形，没有五官，心口的位置有个拳头大小的洞。
居然是心口？
谢昭蹲下来，仔细研究自己方才咬出来的那洞，还真是恰好在她心口的位置。
至于咬出来的那块纸片……谢昭回想一阵，百思不得，问榕树伯：“哎，榕树伯，我好像把这一块纸片吃到肚子里去了，我会不会有什么事儿啊？”
榕树伯错愕一下，“吃……吃进去了？”
谢昭又想了一下，她确实不曾吐出来，原本含在舌下想没事了吐出来，搞不好还可以粘回去的，这一含，却好像化在嘴里了。
谢昭嫌恶心，皱着鼻抠喉咙干呕了两下，却吐不出什么东西来，肚子一阵“咕咕”响。
她早上就吃了那么点儿包子，早在水牢之中的时候就觉得饿了，这会儿更是饿得慌。
“哎？谢昭，你这是孕吐？这么快？”
远远传来一个大惊小怪的声音，谢昭还没转头，先闻到轻微的腐坏臭味，跟放在在郁善院中闻到的一致。
也不必回头了，“郁善，今海儿身上的臭气染到你身上了啊，你就不能想个法子洗
洗澡？隔着大老远都闻得到。”
随着气味的渐浓，郁善极快就走到谢昭身旁，见谢昭往旁撤了一步避开他，他抬手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我方才在沈妙那儿已经洗过了啊，衣服也换过了，怎的身上还有味道？”
说着伸了一手叫谢昭闻。
谢昭白了他一眼，又退一步，“你在沈妙房里洗的？你跟他和好了？”
郁善一副倒霉模样，“别提了，他早上不知道哪儿去了，晕倒了被人送回来的，好容易接好的骨头又错位了。朗将军刚好是来找我去看他的，我就顺便在他那儿洗了个澡，他反正昏迷中么，也不知道我去了。但要说他这个人也真是奇怪，好像不知道痛似的，断了手脚还满城追我，刚接好又出去造，歇都不带歇的。要是再有一次，他的脚怕是要废了，下半辈子只能坐轮椅了。”
谢昭嘀咕，“他脚废了倒是没事。”
郁善没听清，“你说什么？”
谢昭提了音量，“我说，他手怎样了，还能打算盘吗？”
郁善道：“能啊，静养一段时日吧，伤筋动骨一百天，也不知道他着急动什么。”
谢昭想一想，冲着外头“哎”了一声，郎良弼就高高兴兴地应着进来，“将军，吃饭啦！大将军喊你吃饭去呐！”
谢昭肚子十分应景“咕噜”两声，但摆一摆手，先交代道：“沈妙要是不想回京城，找人将沈妙绑在床上，这段时日就别叫他动弹了，
先养好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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