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话。”九歌恭敬地行了一礼:“属下方才并无意窃听,况且,二位所谈也并非军情。”
“哦?”卫进见这九歌行事有礼,不卑不吭,再想到方才教训龙五的一番话,不由地放缓神色:“那你是为何到此?”
“不瞒大人。”九歌略做停顿,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个木桶,“方才见木桶被弃于此处,想毕定是无用,故而此番前来便是想讨要了这木桶回去,不想却撞见了大人和令外甥的谈话。”
“木桶?”不等卫进开口,龙五插嘴道:“你要这破玩意儿干什么?种菜?”
九歌并不想理会龙五,故而只是站着一声不吭。
卫进愣了愣,接着白一眼龙五继续道:“这木桶于卫某自然是无用,不知你打算如何使用?”
“用来驱蚊。”九歌直言相告。
“驱蚊?”卫进,龙五皆是一愣。
“哈哈。”龙五转瞬便笑了起来,“木桶驱蚊还是头一回听说,这木桶被弃此处少说也有数月了,我怎不知其有这功效?”
九歌看一眼龙五,意味深长道:“不知公子可曾听过伯乐与千里马的故事?”
龙五一愣,想说不曾,可看到九歌那副料定自己不知的高傲模样,忍不住心中愤愤,于是一扬眉毛道:“你别岔开话题,现在你直管回答木桶的用处便可,别妄想逃避责任,对吧舅舅?”
卫进直接忽略掉龙五,对着九歌缓缓一笑:“愿闻其详。”
九歌微微点头,开口道:“相传很久以前,有一个人擅长识马,人们称他为伯乐,他的君王想要得到一匹日行千里的马,于是就委托伯乐去寻,可这世上良马虽多,千里马却少有。”
“谁说少有的,我家马厩里就有几匹。”龙五不屑道。
卫进瞪一眼龙五,示意九歌继续,
“于是这伯乐遍访各国,终于在一国的街头碰到一匹拉着盐车,瘦骨嶙峋的马,伯乐向来对马亲近,忍不住走近它,谁知这马一见伯乐,瞬间便睁大了眼睛,发出嘶鸣声,像是要对伯乐诉说什么。伯乐立即从声音中听出,这是一匹千里马,于是便想从马夫手里买下,因为这马实在是太瘦了,吃的多干活少,听闻有人愿买,马夫想也没想便同意了。”
“这马夫也是个傻子,连匹宝马都识不得。”龙五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九歌听闻,忍住笑继续:“伯乐将千里马献与君王,可君王一见这瘦马甚是不悦,认为伯乐是在糊弄自己,伯乐就跟君王解释,只要将它精心喂养,不出半个月保证还你一匹千里马。”
“然后呢?”龙五见九歌停住,立马追问道。
九歌没理他,直接看向卫进,“大人想毕已然知晓结果了,只是不知夏九能否得到大人的首肯?”
卫进不由地打量起九歌来,只听说此人以力著称,原以为不过匹夫之勇罢了,今日一见方觉自己的武断,忍不住笑道:“小兄弟有勇有谋,卫某佩服,只是不知小兄弟如何证实这木桶的用处?”
九歌听闻,于是浅浅一笑道:“说来也简单,木桶拿回去剩半桶水,放几只青蛙,蚊虫喜潮湿,自然会往桶边飞,这青蛙只需守株待兔即可,青蛙吃饱了,夏九也睡安稳了。”
“好法子。”龙五突然一扫方才的阴霾,拍手称赞,稍后又眉头微簇道:“这守株待兔是什么?”
九歌一愣,转而唇角上扬,携一丝戏谑道:“坐享其成的意思,如你这般。”
卫进终于哈哈大笑起来,这个夏九,委实有意思,转而瞥一眼在一旁理屈词穷干瞪眼的龙五,不由得心下一松,撵他回家的计划似乎可以再缓一缓。
九歌如愿抱走了木桶,却不想龙五跟在了后面,两人如此走了一段,九歌终于不耐烦地回头:
“你跟着我干嘛?”
“笑话。”龙五鼻孔朝天:“这路你家的啊?”
“自然不是。”九歌笑了笑:“要不这样,龙爷您先走如何。”
龙五一愣,知道这个夏九诡计多端,瞬间耷拉了脸道:
“好吧好吧,我就是想随你瞧一瞧你那个守株待兔的木桶行了吧?”
九歌看他一眼,良久:“不行。”
“什么?”龙五大嚷:“龙爷我屈尊下驾,你还不乐意?”
“我?”九歌笑起来:“我是无所谓啊,只是我那群兄弟,脾气爆的很,我是怕你吃亏。”
龙五一愣,这才想起来先前的事情,于是一整颜色道:
“我龙爷何时吃过亏,你想多了。”
见九歌掉头就走,龙五忙急赶着上前一脸讪笑道:“俗语说,这仇宜解不宜结,算我错了,如何?”
“这个可以有。”九歌欣欣然一笑,往前走去。
龙五异常郁闷地跟在后面,自己长这么大,何曾受过如此冤枉气,这个夏九,还真是个冤家对头。
到营房的时候,王青,赵旭已经在等着了,张干见夏九回来了,忙笑着过来,结果这笑才刚展开,便僵在了脸上,
“你来干什么?没打够吗?”
王青,赵旭,田奋听闻,都好奇地看过来,在看到龙五的瞬间,王青立马不淡定了,一摸屁股跳了起来,
“你来干什么?没打够吗?”
龙五白了一眼他俩,“有意思吗你们,只会说这一句不是?”
“你——”田奋刚要开口,龙五立马一摆手,
“打住,打住哈,我来干什么?没打够是吗?”龙五学着王青的调调来了一遍,然后音调急转而下:“我来是道歉的?”
“什么?”张干,王青,田奋异口同声道。
龙五这回算是领教了什么叫万众一心了,这帮子人果然不好惹,于是猛抬嗓音,大吼一声:“我是来道歉的。”
“呱,呱——”竹筐里的青蛙被龙五这一嗓子吓得大叫起来。
龙五一愣,转而乐呵呵地看向九歌:“你还真是用来捉蚊子的啊?”
“捉蚊子?”王青疑惑地看向九歌:“不是说下酒的么?”
“下你个头啊。”九歌懒得再理会他们,自顾自领着木桶朝青蛙走去。
“我来我来!”龙五一瞧赶紧跟上,“打水,放青蛙是吧,这个我会。”
九歌无语地看他一眼,瞬间觉着这个小霸王似乎并不似想象中的那般蛮横,于是便随了他去了。
王青几个见小霸王提了桶出去打水,瞬间一股脑儿的围了过来。
九歌一挥手:“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我只是在去找木桶的路上碰到了小霸王正被他舅舅教训,然后他就知道错了,然后就想弥补些什么,然后,你们都看到了。”
王青几个听闻面面相觑,简直神一般的转折啊。
“都别愣着了。”九歌拿起地上的木板,“来帮我凿洞,按葫芦嘴的大小,如这般。”九歌一边说,一边亲手示范,“完了将葫芦一个个的照这样按在木板上,记得葫芦嘴朝这面。”
“呵,还挺细致的。”田奋忍不住道。
“对,凿的时候小心些,孔的大小直接影响到板的效果,要密封,懂吗?”九歌看一眼大家,“你们先做着,我去调配粘合剂。”
“粘合剂?”王青好奇地看向九歌:“那是什么东西?”
“浆糊。”说完九歌便转身不再解疑,这些个人,一个比一个好奇,九歌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说漏嘴,这可就不是失忆的问题了,难道还要添个失心疯,妄想症?九歌摇一摇头瞬间打了个寒噤。
找了个瓷碗将鸡蛋敲碎,取出蛋清,然后将糯米研成粉末状按照比例兑入蛋清里不停搅拌,直至成糊状。
龙五回来的时候九歌已经大功告成,龙五一脸惊奇地看着脚下这个镶满葫芦的木板:“这是什么?”
王青见龙五提了水回来,心中的怨气也消了大半,于是不冷不热道:“空调,知道么?”
“空调?”龙五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将木桶往边上一扔也不管了:“怎么说?干什么用的?”
王青见恶名昭著的小霸王眼下却如此率真,于是便将先前夏九的话添油加醋的描绘了一遍,听得龙五目瞪口呆,大声称赞。
九歌拿了浆糊过来,将每个洞口的空隙处细细用浆糊补上,晾干。末了,招呼张干一起,将这生态空调广口朝外地按在了窗户的位置。
事成之后,九歌喘一口气,这江城东面靠海,典型的季风气候,而且军营地处郊外,四周空旷,想毕这从夏灵时代偷来的发明应该能稍稍派点用场。
龙五此刻已经对夏九佩服的五体投地,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想到有意思,龙五不由地便想到了重华,之前走的仓促,都未来得及和他打声招呼便被押到了这里,一开始本来是想恶混几日让舅舅再将自己赶回去的,可来了这才发现,军营似乎比司马府更吸引自己,于是这一呆便是两年,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少了重华,若是他在,如今加上这夏九,必定别有一番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