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误以为自己一箭射中了红狐狸,心中得意,策马飞奔至草丛边,伸出手中的长弓就来拔弄那丛蒿草,想看看红狐狸是否被射倒在草丛之中。
却不料,草丛中突然窜出条大蛇,腾身而起,直扑向杨广。杨广胯下的“铁蹄龙”欲保护主人不受伤害,两只前蹄高高地抬起,想要阻挡大蛇扑向杨广,却将疏于防备的杨广甩落下了马背。草丛中的红狐狸趁机溜出草丛,飞奔进了前方的田地。
杨广意外地被甩下了马背,也顾不得身上摔得生疼,翻身正要跃起,那条草丛中窜出的大蛇已扑在了他的身上,三角脑袋上一双小如绿豆般的眼睛冒着寒光,吐着血红的舌头,就要向他脖颈处咬来。
杨广吓得一闭眼,心说:完了。
然而,随后传入他耳中的却是一声长长的马嘶声。杨广迅即睁开双眼,这才发现,就在大蛇准备朝自己下口的当口,“铁蹄龙”用两只前蹄狠狠地踩在了大蛇的尾部。大蛇负痛撇下杨广,掉头向“铁蹄龙”扑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杨广迅速地抄起掉落在身边的长弓,用尽浑身的力气朝大蛇挥了过去,和“铁蹄龙”共同来应付大蛇的进攻。
“嗖。”
一支羽箭从杨广身后飞来,不偏不倚,正钉在大蛇高昂的脑袋上。大蛇登时像一瘫烂泥样瘫软在了地上,死了。
“王爷,你没受伤吧。”张须陀手持长弓,当先策马赶到杨广近前,瞅了瞅地上的死蛇,关切地向杨广问道。
杨广见是张须陀发箭射死了大蛇,却一点儿也不肯领他的情,黑着脸从地上翻身爬起,一言不发地跨上“铁蹄龙”,径直向前方的田地当中就要飞驰而去。
“王爷,不可纵马入田地,仔细踩踏了田里的庄稼。”随后策马赶来的李彻见此情形,忙大声劝阻杨广道。
杨广在田地边上勒住“铁蹄龙”,回头气哼哼地冲李彻叫道:“你瞧瞧,这田里哪有庄稼?我今天非要猎杀了那只红狐狸,亲手剥下它的皮不可。”
“千万使不得啊,王爷。”当地的那位向导一溜小跑着飞奔至杨广马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嘶声劝止杨广道,“红狐狸是神物,王爷千千万万伤他不得啊。”
“一只红狐狸,算得什么神物?”自幼深受无神论教育的穿越者杨广不屑地答道,随即向赶至近前的众骠骑营军士喝令道,“把这片田地给本王围起来,今天不猎杀了这只红狐狸,我还就不回城了呢。”
“王爷且慢。”安若溪听向导说得郑重,心知其中必有故事,遂走到杨广马前,边打量着杨广是否身上带了伤,边劝说他道,“齐安公所说甚是,王爷即便要围猎,也切不可纵马入田,踩踏了地里的庄稼。这位小哥既是并州当地人,又称红狐狸是神物,千万伤它不得,王爷不如就听听其中的缘由,以免误伤了神物,招惹祸端。”
杨广回头向那片田地里望去,早已不见了红狐狸的踪影,气恼地伸手指向田里,冲安若溪说道:“你看清了,这田里哪有一根庄稼?”
李彻这时也策马至近前,帮安若溪劝杨广道:“狐狸天性狡诈多端,王爷也不必对这只红狐狸太过记恨。咱们还是到前面那片旷野之中再找寻其它的猎物吧,免得败坏了王爷今日出城狩猎的兴致。”旋而转向跪在杨广马前的向导,饶有兴致地问道:“我方才听到你向王爷禀说红狐狸是神物,伤它不得,其中可有什么说道,不妨说来听听。”
那向导受到李彻的鼓励,用怯怯的眼神望了一眼杨广,见他无话,方拱手说道:“王爷,列位将军,我也是听家中长辈说起,想当年,前齐皇帝带着他最宠爱的淑妃冯氏就是因在并州城外的猎场中射杀了一只红狐狸,剥下它的皮给冯淑妃做成了一领披肩,而惹恼了上天,才使得齐朝灭了国的。长辈们还说,红狐狸现身,本属大吉之兆,只要放它一条生路,上天必对放生之人有厚报的。照此说起来,小的还要给王爷您道喜呢。”
杨广听向导信中雌黄,当众拍起自己的马屁来,心中仍觉咽不下方才打猎不成,反险些丧命这口窝囊气来,没好气地回他道:“得了,反正红狐狸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任凭你怎么编排就是。”说着,就欲拍马动身,继续前往旷野中狩猎。
“王爷,你有没有觉得奇怪?”安若溪向田间凝望多时,若有所思地向杨广问道。
“奇怪什么?”杨广顺着她的目光再次向空荡荡的田间望了望,不解地反问她道,“奇怪田里没长庄稼吗?”
“正是。”安若溪抬头向天上望了一眼,正色答道,“王爷请想,目下正值春耕农忙时节,此刻已日上三竿,田间地头却不见有一个人影,田里也不曾种下庄稼,这正常吗?”
李彻经安若溪这么一说,也附和道:“对呀,王爷,咱们出城这一路走来,我隐隐约约也觉得有哪里不对,经安姑娘一提醒,才恍然想起,沿途所见,确有撂荒之嫌。”
“齐安公,若溪,为何会出现撂荒呢?”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杨广都生长于城市,缺乏农村生活的经验,因此对李彻和安若溪所说听得不甚了了。
李彻欲言又止,还是安若溪与杨广情份特殊,心中少了份顾忌,开口答道:“出现撂荒的原因无外乎有两种:一种是天灾,一种是人祸。无论是哪一种,种庄稼得不到好的收成,抑或不足以养家糊口,便会出现农家撂荒,别谋生路的现象。”
“要是庄户人家都不肯种庄稼了,城里城外的这许多人要靠什么来养活呢?”杨广倒没从安若溪有些笼统的回答中听出更多的意思,直截了当地想到就问。
“所以说王爷,这决不是一件小事。要是万一河北道治下十九座州府都出现了大规模撂荒的现象,后果难以设想,王爷切可等闲视之啊。”安若溪恳切地答道。
杨广低头沉思片刻,两唇间忽然吹出一声召回“黑将军”的长哨,向李彻等人吩咐道:“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