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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劲。
她在想什么呢......
舒予白耳垂微热,又看着远处的施梦,目光停在她的腰部,心里疑惑地想:为什么对着施梦,从来不会忽然冒出这种奇怪的想法,可对着南雪,就会?
她心里比划一下...
唔,归根结底,还是南雪腰太细了。
教室里,浅色的窗帘拉开,午后的日头烈,白光照耀进来,从后排的位置看,白板的一角被蚀去了似的反光,上头画的一栏课表也瞧不清。
铃铃铃。
上课。
“下午第一节课是什么?”
施梦眯着眼睛看课表,看不清,问舒予白。
“物理。”
舒予白侧身,去椅靠上的书包里拿书,余光瞥见后桌的女孩儿。
啧。
还睡着了呢。
她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趴在胳膊上睡觉,浓密的睫毛,小扇子一般,卷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一低头,乌发后,是白而清瘦的后颈儿。
“物理!”
施梦捂着胸口:“救命!他待会儿又要点人上去做题了。”
“乌鸦嘴。”
前排的体委瞥他一眼,心想,千万别......
物理老师最大的爱好就是课前出一道刁钻的题目,美其名曰:活跃思维,但其实这个班不是专攻文化课,他出的题,一个班会写的有两个人就不错了。
下一秒,门口一黑。
一个夹着教案、挺着将军肚的中年大叔走进教室,正是物理老师,他把课本放在讲台上,低头,捏着马克笔在白板上刷刷刷地抄题。
然后转身,敲一敲白板:
“看看这个,五分钟时间思考。”
“计时开始。”
舒予白看一眼题目,考的是匀变速直线运动,看起来是老套路的水滴题,隔几秒滴一滴水,各种求比例的。
她低头,刷刷地在草稿本上写了点思路,又抬头。
五分钟后。
“我看看叫谁上来......今天几号?”
“14号。”
“好的!那么有请学号是14的同学上台。”
老师宣布。
周围全是幸灾乐祸的笑声。
“白白,加油。”
施梦直笑,捂着肚子说:“万一错了也没事...老师对女孩子很好的。”
舒予白尴尬地站起身。
老师眼镜镜片反光,说:
“来,老规矩,写一下这题。”
舒予白走上台。
她按照自己的思路写了一遍,把答案写下。
她眨眼:“是这样么?”
老师说:“错。”
舒予白:“?”
她茫然地开始检查自己的本子,和黑板上的解题过程,一步一步检查,没看出来哪里错了。
“这题跟咱们之前学的不一样。”
物理老师推一推眼镜:“果然有个小同学掉进老师挖的坑里了。”
“小同学”舒予白尴尬地站在讲台上,她散着长发,柔软的乌发垂落,遮住侧脸,低头,安静不发一言,格子裙边的指尖却蜷缩紧了,柔白的脸颊浮起一层浅浅的红晕。
“叫一个你的朋友上来写。”
物理老师发下号令。
朋友?
一抬眸,舒予白恰巧撞进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眼神清冽似雪。
南雪安安静静地瞧着她。
她端端正正地坐好,白皙骨感的手放在桌上,细白指尖漫不经心地玩着一块橡皮擦。
“......”
她在看自己笑话么?
舒予白低头,心跳忽快忽慢,更加窘迫了。
叫谁?
施梦?
舒予白又看一眼施梦,她瑟瑟发抖,拼命摇头,示意千万不要叫她上来。
“......”
“算了。”老师说,忽然眼前一亮:
“咱班来了个新同学?”
老师推一推眼镜,指着教室的角落:
“最后一排那个女同学。”
无数好奇、又带着看好戏心情的目光回过头。
角落一个孤孤单单的身影。
清瘦,白皙。
后排的女生沉默安静,气质冷冷清清的,被叫到也是波澜不惊,只是停下了转橡皮擦的白皙手指,远远地瞥了一眼题目。
“对,就是你。”
“她叫什么名字?”
老师俯身,问第一排的同学。
“南雪。”
一个女孩儿提醒。
“南雪,名字蛮好听。来,给大家解一下这题。”
老师推一推眼镜,目露期待。
南雪微顿,推一下桌沿,一声轻响中,她自然地站起身,瞥一眼白板上的题。
女孩儿旁若无人地低眸,走上讲台。
她无言片刻,睫毛轻颤,捏着马克笔,在白板上写写划划,一丝停顿也无,很快把三道小题的答案全写出来了。
她看着老师,目光含着询问。
“完全正确!”
老师推一推眼镜,有点惊讶:
“这么快就写出来了?不错嘛,给大家讲一下思路。”
南雪轻叹:
“这题...不难。”
底下一群小孩眨巴眼睛,看着她:
“!”
“!!”
“!!!”
......
她不语,低睫和舒予白对视,舒予白却瞥一眼她就飞快地挪开目光,脸颊要烧起来了,很羞愧,有种无地自容的窘迫。
南雪:“......”
忽然她开始慌张。
心想:我是不是...让她难受了?
南雪顿了顿,把解题步骤一笔一划写在黑板上,略微潦草,却是洒脱利落,一行一行,思路清晰,步骤详细。
写完,她放下马克笔。
她回眸看一眼大家的表情,又瞧见舒予白正出神地看着她,乌软的发丝儿里,脸颊雪白,透着一丝薄而轻的红晕。
又飞快垂眸。
“给大家讲一讲你是怎么想的。”
物理老师说。
南雪回头看黑板,问:
“写的还不够清楚?”
“讲出来,大家听的更明白一些。”
南雪看着舒予白,轻声问:“你会了么?”
舒予白点点头。
南雪于是看着老师。
老师:“......”
“行了你下去吧。”
他挠挠头:
“小姑娘怎么这么腼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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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南雪风光的日子没多久,到专业课了。
美术生大部分都是有底子的。
素描、色彩...大部分都学过一些。
南雪硬着头皮跟舒予白去画室。
画室在办公楼,楼道里迎面一股凉风,里面都是学校领导的办公室,有中央空调,还有个升降电梯,然而电梯只有老师可以用,学生进了电梯还得被处分。
画室在三楼。
一群人爬楼梯上去。
画室地上支起画板,投影的PPT上是老师让临摹的一张小桥流水的画。
是速写画。
看起来很潦草,但笔触成熟。
舒予白在位置上坐定,瞧见远处,南雪无措地站在门口,一个人孤孤单单,看样子是初来乍到,落单了,也不惯会和人打交道的。
人和人不一样。
有的人惯是适合独处的,一旦把她搬到群体里,总有各种不适应。
舒予白目光触及远处那人。
冷冷清清的,也没人理她。
登时她心底泛起一点不忍,心里狠狠揪了一下,忙站起身。
“南...雪。”
她走去,心如擂鼓。
南雪一怔,低睫,不明所以地看着女孩儿。
她眼睛里好似有星星,明媚柔和。
有的人好似浑身都是温暖的光。
窗棂恰巧一抹光线落在她发梢儿,女孩儿眼眸柔和明亮,含着一点期冀,像是想小心靠近的小动物,柔白的脸颊上、雪白耳朵尖儿染上一抹浅红。
女孩儿细白柔软的手指轻轻勾了一下她的小指,说:“你的位置呢?”
“不知道。”
南雪轻声说:“从前都是怎么排位置的?”
舒予白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
南雪指尖轻轻蜷缩。
她的手好软。
好似一团温软的水,轻轻贴敷来,不知谁手心有汗珠沁出,这么牵起来的一刹,一股温存的感觉,藤蔓一般细细缠绕着心脏。
微微泛起一点奇异的酥麻。
舒予白把南雪领到自己身边坐下。
“你的画具呢?”
施梦好奇地看着她:“画板,铅笔盒没带么?”
“没。”
南雪淡然地承认。
施梦竖起大拇指:“好样的。”
“没事儿,跟老师说就好了。”
舒予白轻声安抚。
南雪没带画具,老师溜达过来检查,惊讶地看着她,南雪微窘,轻声跟老师说明了缘由,便在一边儿看着舒予白画画。两人凑的近,一边画,一边小声聊天。
“你以前学过画画么?”
舒予白问。
“没有。”
南雪一只手支着瓷白的下颌,着她漂亮的手指动啊动的。
舒予白惊讶地抬眸:“零基础?”
“嗯。”
南雪点点头。
“那为什么来咱们班。喜欢画画?”
“不是。”
南雪瞧着她,那一刹,浓密的羽睫低下,纤长的一根一根,有几分深邃:“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就来了。”
舒予白心脏轻轻一缩。
一点奇异的、温暖的酥麻四散开,她心脏一阵狂跳,又有些不明所以。
她是不是又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