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放当归了吗?”
安宁拿着料碗问道。
“县君再等等,少爷虚不受补,这人参雪梨需要炖满一个时辰才好。” 嘉熙一边照料着炉火一边说道。
安宁点头,帮着嘉熙一起照顾炉火。直到满了一个时辰,嘉熙才说道:“好了,县君可以放当归了。放了当归再炖半刻钟就能加冰糖起锅。”
安宁点头,当即就将当归放了进去。然后隔了半刻钟,再加入冰糖,稍煮一会儿。起锅倒入汤碗中。
这是给长夷熬的人参当归雪梨羹。当日危极关头,长夷归来在预绣坊气走二皇子后,二皇子前脚刚走,长夷就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长夷原本就重伤未愈,虚弱不堪,加上骑了一段路的马,又和二皇子相对。能坚持到二皇子被气走已是奇迹。这一倒下去。更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安宁吓的魂飞魄散,当即决定将长夷带回白佛寺休养。
不是安宁不想直接让长夷留在预绣坊养伤。除了预绣坊太过简陋外,预绣坊防守太弱,很容易露陷。而让长夷回忠勇公府,又路途太远。综合考虑,还是白佛寺最合适。
不得不说,越是危急时刻,安宁越是冷静。就这样的时刻,安宁在带长夷上马车之前,还没忘让人假扮长夷,穿着长夷的衣服,骑着他的马回忠勇公府做行迹报备,以免让有心人看出破绽。可谓周全无比。
换衣服的地点,回公府的路线。安宁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就算有人在暗处窥视只要不是近距离也察觉不了。而回到公府之后,长夷所在的院子本来就很偏僻,门口的守卫更是早就都换成了长夷的人。反正冒充的人只要进了院子打个掩护就好。
更别说,忠勇公还在府里。别忘了忠勇公可是能藏长夷的人。只要冒充长夷的人进了公府,忠勇公自然能安排的妥妥帖帖。就算有人突然上门也不怕。
有长夷在的时候,安宁依靠长夷的计划。现在长夷不能计划了。安宁就独自担起了规划一切的责任。从二皇子准备进白佛寺,到长夷晕倒之后的准备。像这样的瞒天过海,安宁竟也能安排的滴水不露。就连嘉熙都自叹不如,不得不说,重生之后的逃亡给安宁增加了很多潜力。
在回白佛寺的路上,安宁害怕马车太过颠簸,更是直接抱着长夷,一路抱回了白佛寺的双林院。
如今,长夷回白佛寺已经好几日了。这几日来,安宁衣不解带,亲自照顾长夷。熬药,顿补品,擦身,各种事物都亲历亲为,周到仔细。按嘉熙的评价,竟比太医养护的还好。终于在昨日上午,长夷总算醒了过来。前段时间长夷亏空太过,经过这些天的修养进补才勉强恢复了些力气。
现下,安宁端着人参当归雪梨羹走进内室。长夷已经午睡醒来,正百无聊赖地透着窗户看外面的韭菜。看到安宁进来,长夷不满道:“熬药煮汤这种事,你让嘉熙做就好。有这闲功夫,还不如陪我说会话。”
安宁一边过来坐在床沿上一边说道:“怎么?长夷少爷还需要人陪吗?”
“你,”长夷被安宁气个倒仰:“我那是怕累着你,你别不识好歹。”
趁着长夷张嘴的功夫,安宁舀了一勺汤送进他嘴里。长夷冷不防咽进去。堵的说不了话。几乎气红了脸。而安宁看他这样,倒觉得有趣地笑了出来。
长夷这算是看出来了,安宁就是故意的。搞不好就是在报复他。
想到这里,长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嘉熙还说你多么用心地照顾我。可见是她识人不明。”
“她识人不明,我才识人不明呢。”安宁说道:“这些天为了你,我脑子都费了一大半。你哪怕提前让我知道一点信,我也不至于这么手忙脚乱。”
关于这些天的事长夷已经从天青那里听说了,甚至还从天青那里听了更多安宁不知道的。不得不说,这些日子,真是难为安宁了。
长夷说道:“我知道我能相信你。”
安宁白了他一眼,倒也相信长夷说的。长夷相信安宁,就像安宁相信长夷一样。经历了这么多,他们之间,关于信任的问题早就无需多加赘述。
安宁本来也没打算怎么样,折腾长夷这么一下,也就停手了。开始正正经经地给长夷喂汤。
长夷喝了几口,继续说道:“去南川的事我不说你也理解,这次的南川之行就是个陷阱,他若去必死无疑。受伤的事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不横生枝节。知道的人多了难保不被有心人打探出来。”
“那你为什么不在南川养伤?非得急着回来。”
安宁不是娇小姐,她见过长夷更重的伤。只是长夷若不是在路上如此颠簸,原本不用如此严重。
长夷叹了口气:“不是我要急着回来,是他急着回来。”
安宁疑惑。
长夷眼神放空,慢慢地说道:“皇帝没有看上去那么健康。太医已经给他下了最后通牒。搞不好就要退位了。”
安宁一惊:“难道说上次大将军叛乱,所说的皇帝病入膏肓并不是空穴来风?”
长夷说道:“病入膏肓不至于,但确实不是空穴来风。”
“那,这次。”安宁语气放慢。
“皇帝这次会怎么样还不一定。他的病向来扑朔迷离。”长夷眉头微皱:“不过太子依然危险。”
安宁疑惑看向长夷。
“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皇帝能派太子去南川,本身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长夷继续解释道:“太子做为储君,若非帝王放弃,不会轻易离京。更何况还是这么凶险的处境。早在太子离京之前,各个皇子就在集体攻讦他,说不好皇帝就是对他之前做的事失望了。”
“他之前做的事?”安宁疑惑道:“太子之前平叛不是做的很好吗?”
“就是因为做的好才失望啊。你以为什么?”长夷冷笑:“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功高盖主吗?”
安宁讶然。
长夷继续说道:“皇帝派他去南川,本就说明一切了。我这次在南川之行,又给他增加了不少声望。估计皇帝更容不下他了。其实越是在皇帝不行的时候,越是无为才是最稳妥的。越是积极往上,越招人忌讳。”
安宁无语地看着长夷,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你。”
为何还要表现的那么优秀!难道你不是和太子一伙的吗?
“我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却不愿因为上位者的忌恨而故意搞砸。”长夷喃喃地说道:“毕竟灾民无辜。”
安宁眼神一动,默默地看向长夷,没再说别的。
毕竟安宁理解长夷,纵使长夷给人的印象如何冷硬,但安宁知道长夷并非无情。而是情到深处,变成了贴身的甲胄。
过了一会儿,安宁才说道:“或许皇帝的本意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长夷看了她一眼,说道:“昨晚宫里传出消息,齐贵妃已经参了你一本,将你开店的事抖了出来,还控告你我有私情。而且齐贵妃还借着你的事,隐晦地暗示了我和太子之间的关系。虽然你的计划滴水不露,但你应该知道,皇帝的怀疑,是不看证据的。”
也就是说,无论安宁的安排有多好,只要建康帝怀疑,他们这一关就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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