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府里的人来说,侯府升公府是大事。修改门庭,动些土木,都是必须。毕竟,侯府有侯府的标准,公府有公府的规格。对大家来说,若规格低了,也是一件丢脸面的事。
“我原本想着在内院给你再安排一个院子,离姐妹们也近些。不过想到你不愿意热闹,又伤着,就没再换。”安宁的屋子里,现在已经是忠勇公夫人的大夫人拍着安宁的手道:“不过你这院子的改建实在不能再推辞了。”
公夫人言语恳切,语重心长:“其实早就该改。只是一来长夷性子倔。二来,你又喜清净,骤然给你们改。也怕你们住不惯。如今,你们在府里也熟悉了。不用再像以前那样看什么都陌生。正好趁着府里大改,也给你们的院子收拾收拾。也好让你们住的舒心一点。”
安宁躺在床上,说道:“谢大夫人的美意。只是我们简单惯了。委实不用这么麻烦。”
“哎,不麻烦,不麻烦。”公夫人笑道:“也不大改,不过是添些东西,移些树木罢了。你只管在屋子里养伤。等过几天你能下床了,外面也改好了。一点都不耽误。”
说到这里,安宁也不好太推辞了。事实上。这院子本来也不是安宁的院子。而是侯府的。只是借她暂住在这里。安宁又哪里有权利决定该修还是该建?忠勇公夫人能够问问她,就是非常尊重她了。安宁自然也不能不识好歹非要怎样。
其实忠勇公夫人也是聪明人,和府里的二夫人不同。公夫人作为当家夫人,自然会审时度势。也会做人。以前的时候虽然对安宁不算热情。但也没有特意亏待她。该有的份例也全都有。知道长夷和安宁的个性,也不来惹麻烦。除了份例不缺别的一概不管。现在安宁得了势,被封县君。忠勇公夫人便热心很多。送丫鬟,陪太医,嘘寒问暖,面面俱到。但也不特意讨人没趣。没事儿的时候也不过来过份闲聊。只平常对他们更好些。
现在要改院子,也是先问问安宁的意见。并且也是以安宁的意见为主。而不是去讨长夷的没趣。她知道长夷是六亲不认的性子。真上了门被他打了脸,除了丢面子都没处去说理。所以忠勇公夫人只和安宁说,相对来说,安宁还算比较好说话。比起以前二夫人那种的上赶着讨没趣,大夫人显然更高明的多。
当然,若按照真正的公府侯门的规矩。安宁和长夷都不能一同住在这么一个套院里。光是男女大防就够让人说闲话了。然而,以前老爷不管。忠勇公夫人也无法强行分开他们。公夫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么将就下来了。
然而现在,眼见侯府升为公府。安宁封为县君。长夷也得了封赏。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若是再让他们这一男一女的在套院里将就下去。将来传出去丢的可是公府的脸面。这一点忠勇公夫人是绝对不允许的。但是强行让他们搬离只怕长夷不肯。凭他的性子,到时候闹起来还不知道如何收场。索性趁着府里大建。不如将他们这个东跨院改一改。把两个套院的形式改成独立的院落。中间再移植些树木,立些假山之类的隔一隔。再修个转曲回廊将之完全分隔开来。这样就算两个院子离的近些,也没人说闲话了。幸好这个套院因着当初是学院的关系地方够大。找个能工巧匠完全可以安排好一切。
如今眼见安宁答应了,忠勇公夫人就放了心。又和安宁说了一会儿话才离开。下午便开始找人动工。
等长夷知道的时候,石料都准备好了。
“你让他们改的?”长夷瞪了眼安宁。
安宁靠在床上,看着一本书,无奈地说道:“又不是我的地方,我怎么管的了。大夫人说府里升了爵,规格要改,难道我要拦着?”
“算了,都是小事。”长夷也不愿计较这些。
不管怎么说,这位府里的管家夫人还算识眼色。不算过份。长夷也就任她去了。
……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屋子里,安宁靠在床上,听梦蕊读书。百家姓读了十几遍,安宁都已经会背了。梦蕊便在诗经里挑了一些用词简单又朗朗上口的,读给安宁听。
安宁听了倒也不寂寞。如今安宁已经想好了,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再多想也无益。反而不如好好学习,时刻准备好。长夷说的对,世事无常。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又离开侯府了。啊,不对,现在应该叫公府了。反正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好。安宁能做的,就是把握现在的事。
如果说安宁两辈子最大的感悟是什么,那就是把握自己所有能把握,然后积极面对未来可能会发生的。未来会发生什么不好说,但是现在能干什么倒是清晰明白。
还能有什么,当然是学习啊。什么都是假的。金钱,财产,名声,甚至亲情。都是虚的。唯有自己掌握的知识技能才是自己的。知识学到了就永远是自己的。不用担心背着。技能掌握了就永远拥有一技之长。走到哪里都不怕。
其实从始至终,安宁所要的,就只是养活自己的能力罢了。
有了这个目标,安宁就不再迷茫。所以,以前该干什么的还干什么,以前该学什么的也还学什么。甚至现在,她的学习环境比以前更好。连公府给她配的丫鬟都能读书绘画,她还有什么资格不努力呢?
所以,想明白之后,安宁就继续让梦蕊给自己读书了。梦蕊会读书,奚香会绘画。有时,有了什么灵感,安宁也会让奚香帮自己画下来。然后自己再琢磨。养伤数日,安宁的功课倒也没落下多少。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梦蕊读完,合上书:“姑娘,你知道这首诗的意思吗?”
“多少猜到一点。”安宁靠在床上,托着下巴:“无非有个男子追求一位姑娘,却难以遂愿,便情思缠绕,胡思乱想罢了。”
梦蕊失笑:“姑娘,你这说的太无趣了点。那些诗要都像您这么说,哪里还有意境?”
“意境不意境的,不都是这样吗?”安宁不满:“梦蕊,你不要老是给我挑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我不感兴趣也无聊。读这东西能有啥用?你还不如给我读之前那个‘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那样的诗呢,起码还能学些道理。这些情情爱爱,除了黏糊矫情之外还有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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