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救谁是我的自由,你又为什么生气?’
别说长夷不会说话,说实话,安宁也好不到哪里去。这种理所当然,想什么说什么,毫无顾忌,不假掩饰。开口像嘲讽,说话像挑刺的状态。放在一般人那里,那绝对全都是吵架的料。在说话方面,他们两其实也算是半斤八两。而这,其实也是他们能够说到一起的原因。
世上有太多三思而后行的人了。说话之前要想自己说的对不对。回话之前也要考虑别人是什么意思。每说一句话,都恨不得能想出三层意思来。这样的人自然是玲珑八面,面面俱到的。但难免也活的太累。有一个人可以不用顾忌的来说话其实也是一种幸运。
果然,面对安宁仿佛挑衅一般的反问。长夷也没有生气。
“我以为我害死你了。”当日安宁中箭的时候,长夷真的以为安宁会死。随即又说道:“不过生死一线间,我们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安宁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你知道救了太子,你就离不开京城了吧?”长夷问道。
没错,这才是最主要的。危机也好,生死也罢。无论是长夷还是安宁都经历的多了。安宁不是真正的大家小姐,长夷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大家少爷。受伤也罢,遇险也罢。两人其实都不怎么在乎。
自由,才是他们真正在乎的。自始至终,安宁住在侯府最大的指望,就是二三个月后离开侯府,离开京城。原本,这也不是太难做到的事儿。安宁跟着长夷住侯府不过是为了安全暂住。等风波过去她自然可以离开。
一直以来,安宁也是这么打算的。离开京城,开家店,买个院子,自给自足,丰衣足食。
原本那就是安宁的生活。然而,现在似乎不可能了。谁叫安宁救了太子呢。救太子,封县君。身份不同往日,安宁再想离开,又哪有那么容易。
“为什么?”安宁皱着眉头,喃喃自语。
长夷叹道:“你应该知道,太子是权利旋涡的中心,这世上最大、最残忍的争斗就是夺敌争储。你救了太子,就是太子的党足。是保太子一脉。哪怕你以为救太子只是偶然,以后老死不往来。但在别人眼里。你也是有价值的。”
安宁怀疑:“我有价值?”
长夷说道:“当然,你是女子,不能从政,不能从军,也做不了幕僚。但是人质,诱饵还是能做的。更有甚者,就是单纯杀了你来看看太子的反应,也算是一种价值。哪怕事后证明太子什么反应也没有。但杀了就杀了,对政敌来说,也没有损失。”
安宁目瞪口呆。别的也就算了。但杀她就为了看看太子殿下会不会有反应。这也太,太夸张了吧?
“在争储的旋涡中,人命,并不比蝼蚁更高。”长夷叹了一口气,显然对这个观点他是知之甚深的。
安宁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可是你之前说我能离开。而你之前不就已经陷入其中了吗?”安宁也不傻,长夷以前的危机,那些追杀是怎么来的。安宁以前不知道,现在多少也猜到了。若说陷入争储之争就这么危险。那长夷以前不就危险了吗?那时候安宁做为长夷带来的人,不也早就处于危险之中了?
见安宁这么问,长夷的面色一下子就阴沉下来:“那是因为我以前猜错了,我之前以为皇帝要死了。皇帝一死,争储之争无论谁赢,都算有了个结果。到时新帝登基。朝堂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混乱之后便会安定下来。结果谁知道,皇帝的病危只是个障眼法。目的是为了清君侧,清除反贼。这几天你养伤我打听了一下,打听到皇帝不止没病,说不定还能再活个几十年。皇帝不死,储君之争就会一直斗下去。”
“也就是说,不管我有没有救太子,因为你的缘故,我都会很危险。”安宁当即抓住了话头。
“那哪能一样?”长夷瞪她:“你因为我获得的危险终究隔了一层。等政局稳定稳定,我用些方法将你送走也不是难事。毕竟我才是危险的焦点,你一直都是附带的。但是现在,你自己站在了危险的中心,哪怕没有我,你本身也就够危险了。”
安宁往后一靠,狠狠地砸进了枕头里。她现在真的后悔了。早知道救太子会有这样的弊端,她绝对不会冲动地为他挡箭了。太子死不死,储君谁来做,和她有什么关系?现在倒好,一时冲动。平稳安定的日子恐怕就一去不复反了。当初长夷遭到的追杀是什么样的她可是亲身经过的。难道以后,只要离开了京城,安宁就得过那种被追杀或者被追捕的日子吗?
“不对啊。”安宁突然说道:“如果争储这么危险,那么京城不是更危险吗?毕竟太子皇子都在京城。这种时候,不是应该离开京城避祸吗?”
“离开京城避祸?”长夷冷眼看着她:“你有没有脑子。那些皇子大臣在京城争权夺利,虽然暗地里肮脏,但表面上还要装装样子,装做一团平和。皇帝还没死,他们无论怎么斗都得收敛着些。要是离开了京城,那他们可就连样子都不屑装了。直接上真刀真枪了。仔细想想,你觉得哪里更危险?”
长夷白了她一眼:“你以为我之前把你带进侯府是为了什么?”
“那怎么办?”安宁忍不住问道:“也就是说,无论我在哪里都会危险。走投无路了?”
“我曾经想过把你送到夫人那里。可惜变数太多。”长夷说道。
夫人?长夷的身份过于复杂,安宁现在也不知道夫人在其中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想到这一切的起点,都是因为夫人给了她一盘点子,一个银锞子的荷包。为了报答夫人的恩情,安宁遇到受伤的长夷时才选择救他。然后便到了今日。想想这些。安宁也不由的有些叹息。其实一路走到现在,安宁也说不上后悔不后悔。只是觉得有些事世无常罢了。
“我想了几天,觉得你就留在京城做个县君也挺好的。”长夷说道:“你是女子,可以隐在后宅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权利的争斗虽然诡谲,但大部分都是在前堂。伸在后宅中的手有限。你不如在京中做个贵女。皇帝暂时死不了,再加上皇帝刚刚清除了一批异己,他们总要收敛一点。算计后宅女子,终是下成。不到争权的最后时刻,他们也不至于现在就无所不用其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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