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小美人鱼
这日,孟浩然请李白和杜甫来参加钓鱼同好会。
钓鱼，一般又称为闲得蛋疼的运动。在出发前，各位资深钓友们已经做足了充分准备，带上了江南江北的特色下午茶糕点,诗集,叶子牌,风筝……
寒冬腊月的季节，一群人顶着飒飒风刃,扛着装备向江边进发,场面十分壮观。
杜甫悄悄问：“我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为了更好地领会‘独钓寒江雪’的意境。”孟浩然低声答道。
李白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真的吗？”
要说闲着无聊打牌就算了，这种天气还能放风筝？？
他们一同看向前方。
钓鱼会的组织者柳先生站在石头上,振臂高呼：“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钓鱼佬永不空军！”
“……”
他们面面相觑,孟浩然干咳一声，镇定下来说：“总之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不要太在意细节。”
同好们四散开来,各自寻找位置，在江边排成长长一列。
孟浩然带着他俩找了一处偏远的空位,撑起挡风伞,开始组装钓具。
也许是因为动作太生疏，折腾了半天都不成章,旁边有资深钓鱼玩家看不过去,上来给他们示范了一遍,将鱼饵穿钩，甩入水中，又安慰道：“刚转职的新人是吧？第一次都是这样的,以后熟练就好了。用心体验,钓鱼啊……是充满乐趣的！”
李白难以苟同。
他们坐在钓竿旁,实在无事可做，再看看旁边，提前准备好打牌和喝茶的那些老哥们果真有先见之明，叫人羡慕。
杜甫百无聊赖地蹲在水桶旁研究他们带来的鱼饵。
最普通的泥鳅，商城里十个铜币就能买一大串，再往上依次解锁的小鱼小虾，能够增加一定的“垂钓成功率”，吸引大鱼上钩。
除此之外，随着钓鱼经验的累计，等级增加，成功率也会提升。目前这群人之中，最顶尖的“钓鱼专家”也不过才两三人，但他们刚坐下来没多久，浮漂就有了动静，甩钩钓上来几条活蹦乱跳的小鲫鱼，叫旁人看得心动。
杜甫绕了一圈研究回来，心情沉重：“我觉得我们起步太晚了。”
“等等，有动静了。”孟浩然眼睛一亮，指向水面。
他扯了扯鱼竿，从湍急的流水中收起鱼线。
三个人盯着一只绿色的飞云靴发呆。
李白乐观道：“再试试吧。”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们分别收获了，两只左脚的草鞋，一个女式腰带，三个男式头冠……
李白怒了：“谁一天到晚没事干往河里扔垃圾，有没有素质了！”
孟浩然和杜甫已经佛了，他们已经和隔壁邻居玩起了抽鬼牌。
隔壁邻居，也就是刚才教他们钓鱼的老哥语重心长道：“垂钓垂钓，要有耐心。”
李白：“……”
又等了几个小时，这回鱼钩空无一物。
寒风呼啸，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李白的心情也如这寒风中飘零的雪花，凉了，碎了。
这得等到什么时候？
李白忍不住了，问孟浩然：“有没有速成点的法子？”
“提高钓具品级……应该也是可以的。”孟浩然沉吟道。
他点点头，这有什么难的，豪迈地大手一挥：“那就来个648套餐。”
众钓鱼佬震惊！
出现了，氪金大佬！
系统商城金光一闪，价值648RmB的礼盒从天而降，哐当一声砸出了个小土坑，烟尘缭绕。
礼包套餐包括，一根可伸缩十八米碳素鱼竿，金色鱼钩三枚，银质渔轮一个，还有一条巨型深海蓝鳍金枪鱼，被冰块包裹在盒子底层——系统还贴心地额外提供了一把切鱼刀，以备不时之需。
在热心群众的指导下，李白把金枪鱼切成鱼片，卷起来绑成一团肉卷，最后系在鱼钩上。
这次准能成！邻居鼓励道。
扑通一声，鱼钩落入水中，渐渐沉下去。
咕噜噜……
李白压低声音问：“你又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杜甫摇摇头。
他又扭头问老孟，后者也毫无察觉。
李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出了幻听，沉思许久，手中钓竿突然一沉，把他惊醒了。
上钩了！
这次肯定钓上了一条大鱼。
李白双手握住鱼竿，试图收线时，就感到了一阵沉甸甸的抗力，拽着鱼竿往水下拖。
他放眼望去，水下黑乎乎的一团，是个庞然大物。
旁边的人见状，都过来帮忙。
跟拔河似的，一群人齐心协力，终于将这条大鱼拖上岸……
大鱼……？
的确是有一条长长的青色鱼尾巴，可往上看，那分明是人类的上半身。
他们当场愣在原地。
这一波，是美人鱼啊！
一双白玉般的手握在鱼线上，手指泛红，渗出一丝血，手腕也被缠绕住，勒出一圈凹痕。
他低垂着头，湿漉漉的乌黑长发披在赤·裸的肩膀后背上，遮掩住白皙得透明的肌肤。
原来在水下散开的那团黑色，正是人鱼漂浮散落的头发。
李白低下头时，正好对上青年抬头，望入一片温柔的海蓝色。
他被不知道谁推了一把，终于惊醒，匆匆弯腰蹲下去，解开缠绕成死结的鱼线。
“你没事吧？”
半天没解开来，李白被冷风一吹，打了个哆嗦，发觉手指冻得厉害，影响了效率，又想起对方什么都没穿，赶紧脱下外袍，给他罩在肩上，结结实实地系紧。
美人鱼欲语还休地看了他一眼，垂下睫毛，微微羞涩。
他柔声道：“英雄救命之恩，亮无以为报，只能……”
……
初级钓鱼玩家李白，钓到了一条诸葛亮。
这光辉战绩，足以载入垂钓史册，和子孙后代吹嘘余半生了。
李白骄傲地和周围的钓鱼佬们分享喜悦，诸葛亮则坐在钓鱼台旁边，捻起用剩下的金枪鱼片一口一口吃得干干净净。
大约是填饱了肚子，他脸上终于浮现出些许血色，嘴唇上还沾着一点血，被舌尖舔去。
“多谢款待。”亮晶晶的眼睛流露出满足的情绪。
“够了吗，要不要再来点？”旁人殷勤道，氪金买鱼片的手蠢蠢欲动。
他便摇头微笑。
诸葛亮穿上了李白的衣服，只露出一条长长的大尾巴，鱼鳍无意识地拍打着泥土，留下一地混乱的水迹。
他拧干头发，向好心群众借了一根发带，扎起马尾辫，一边向他们诉说来历。
寒江中即将结冰，赖以生存的鱼虾们都藏进了淤泥之中，他饿了许多天，没了力气，便顺着江水从上游飘下来，最后……头发被李白的鱼钩勾住了。
李白心想：还有这种好事？
众人唏嘘：这就是氪金的力量吗，慕了……
保护珍稀动物，人人有责！
救鱼救到底。李白义不容辞地站出来，肩负起带美人鱼回家照顾的责任。
诸葛亮顿时展颜一笑。
湿漉漉的桃花眼弯起来，勾得人心里痒痒的。
人鱼没法在陆地上走路，李白就去租了一辆马车。两位好友知趣地提前告别，给他们留下二人……一人一鱼世界。
系统马车很快随召唤而来，停车地离江边还有一段距离，李白只能抱着他走过去。
诸葛亮的身体很轻，但那条鱼尾巴又长又结实，全是水，被抱起来边走边摇晃，蹭在李白的袍子上，留下湿哒哒的水痕，让他行动愈发艰难。
李白望着他勾住自己脖子的手臂，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真是甜蜜的烦恼啊。
诸葛亮低下头，耳边的碎发蹭着李白的脸颊。
从水里捞上来的鱼当然都是水，但他呼出来的气息却是温热的，不知不觉，李白觉得自己的脸到脖子都烫了起来，不自在地扭了扭头，看向另一边。
心跳如鼓。
“我很重吗？”美人鱼凑到他耳边低语。
“不会不会……”李白下意识答道，看他不赞同地蹙起眉毛，又补充，“重在我心里。”
温香软玉抱在怀中，怎么会嫌沉呢？
诸葛亮看他吃力地一步步往山坡下走，到底觉得不好意思。
他想了想，根据古籍，他们美人鱼一族是可以拟化出人类的双腿的，只不过，不是每条鱼都掌握这种高级技能。
要怎么做来着。
他努力想了想，豁然开朗，忽然转头，往李白耳垂上吹了口气。
“少侠……”
李白猝不及防，脚下一滑，差点连人带鱼一头栽倒。
还好，他及时稳住了身形，咽了咽口水，镇定下来问：“怎么了？”
“我想起如何变出双腿了。”诸葛亮眼中忽闪着微光，“不过有些难度。”
“……什么？”
李白没有多想，便说：“那就试试？需要我帮忙吗？”
他羞红了脸颊点点头。
李白没反应过来，被他牵起手腕，指尖在手心里勾了勾，带起一阵酥麻的电流。
他手臂一软，诸葛亮的身体随之往下滑了一截。
但他很快搂住了李白的脖颈，贴上来啵地亲了一口。
李白恍惚了一下，及时抱住了他的腰，在路边坐了下来，垂落到地面的鱼尾巴也被他抬了起来，艰难地卷了个角度往上翘。
诸葛亮也不太在意，坐在他怀里扭腰调整姿势。
李白被他蹭得有些痒，正想出声阻止，抬眼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又不忍打断，忍耐下来。
突然，他脸色一白。
那双冰凉的手探入衣襟中，扯开了他的腰带。
……不是吧，最厚的衣服都让给他穿了，还要怎样！
李白微微惊慌，赶紧伸手去制止人鱼的动作，正好诸葛亮也低下头来，靠在他胸膛上轻轻叹气。
“不是要帮我吗？”
李白的身体僵住了。
人鱼贴得他很近，冰凉的水汽穿过衣服带来一阵入骨的寒意，但随着那一吻过去，这种寒冷突然消失了。
他被诸葛亮握住手，拉过去触碰到尾巴上，靠近腰部的鱼鳞细密透明，摸起来滑溜溜的，十分柔软。
他顺着鱼鳞的流向摸下去，落入一处凹陷，触感温暖舒适，如鱼泡一般，戳一戳便能伸缩张开，好似不太真实。
这是……
李白呆了呆，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人鱼弯腰抱紧了他，仿佛带他沉入了无边的江中，涓涓暖流涌来，他奋力起身，一沉一浮。
跟做梦一样，沉重的鱼尾压在他身上，摇晃着，潮水翻涌，拍打出浪花。
终于，他浮出水面，大口地呼吸着新鲜口气。
人鱼趴在他胸口，头发散乱地披着，依然在滴水。冬日里干枯的土地上很快汇聚了一小个水坑。
李白扶起他的腰坐起来，目光落下，看到了一双大白腿。
诸葛亮大约是用尽了力气，也不去看自己变出来的腿，低头埋在他肩膀上，平息着余韵。
“……带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