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裂吧。”
司马懿说,再考虑一下吧,又不难。
诸葛亮:……
这个人思想太危险了,他决定离他远一点。
诸葛亮还是打算先争取到嬴政的信任。
光靠一张脸的宠爱是维持不久的,他也不相信秦王会是见色降智之徒,要想站稳脚跟,就得展现出自己的才能。
自从那日祭典被打断以后,礼官们都被挨了一通批。不过,对他们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筹办的活动出了岔子,本来他们的下场也会和天降的不速之客一样,关进大牢里等死——但嬴政一眼看中了这位不速之客,把人弄到了宫里去,其余人也因此逃得一劫,将功补过准备下一场祈雨仪式。
起初,礼官们并没有把诸葛亮的话当真,觉得只是秦王对他宠爱有加,才由他为所欲为。
诸葛亮也不执着和他们解释,只将自己需求的材料列了个清单,让他们去筹备。取土筑坛,插旗列阵。待良辰吉日,便登坛作法。
他们看他所说所写井井有条,颇有一番玄妙,这才将信将疑。又有人想起那日他在狂风中登场,楚楚动人,朝君王欲语还休一笑,就把他们英武神威的陛下迷得晕头转向,不由暗暗心惊。
莫非真是……天上的神仙?
吉日前夕,祭坛已经准备得当。
司马懿跟随同行之人去检查工作,远远望去,突然感觉这阵势有些熟悉,托腮冥想,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便去问诸葛亮:“你这是哪里学来的把戏,看着还有模有样的。”
当然是要看上去能糊弄人了。
诸葛亮瞥了他一眼,淡定回道:“这个吧,其实是公瑾给我看了个话本子,里面就是这么写的——说来也怪,我与那些家也没什么来往,他们怎么都对我这么熟悉?还都相信我会呼风求雨呢。”
“又是罗太太的巨作?”
他点头。
司马懿望天:“……可能这就是取材于生活吧。”
既然诸葛亮心里有数,他就不再多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我之前说的——”司马懿似乎对那个主意还没死心,见缝插针提醒。
“我再想想。”诸葛亮很敷衍。
另几位官员从门里一涌而出,招呼他:“老兄,下班了。”
司马懿应了一声,便跟着他们走了,还不忘回头给他使眼色。
——真是充实的社交生活啊。
诸葛亮望着同伴的背影渐去渐远,其实有些羡慕他。他至少还被系统分到了正规户籍和房子,而自己呢……唉,说着不想攻略嬴政,也只能说说而已。
刚走出办公地方,还没来得及往街上看几眼,欣赏一下秦时人文风景,就被四五个带刀侍卫包围,牵着一匹马到他面前。
他一愣:“我昨日……不是自己回去的么?”
嬴政早给了他入宫的腰牌,出入通行无阻,难道还不放心他?
“诸葛大人,陛下对明日仪式还有些疑问,”那侍卫垂着眼并不直视他,毕恭毕敬道,“想找您去商谈一二。”
“……好。”诸葛亮定了定神道,“不过我能不能先去沐浴一番,再?”
对方一愣,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委婉提示道:“陛下说不着急。”
“不,我的意思是……明日开坛做法,需要提前沐浴斋戒。”
他们这才恍然,对视一眼,还是很犹豫。
那侍卫首领便擅自作主道:“无妨,陛下寝宫都有准备。”
另外几人顿时松一口气:好啊,这种情趣陛下一定喜欢!
诸葛亮:“……”
可他不想在别人房间里洗澡啊!
*
诸葛亮换了一身衣服,谢绝了侍女们的帮忙,自己系上腰带。她们撤走了屏风与浴盆,抬着东西浩浩荡荡地出去了。
嬴政仍在看奏章,对着一块块小木牌沉思不语。
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一边是数月大旱,一边是大雨洪涝,第二批被派去救灾的官员还被洪水堵在了路上,焦头烂额,生怕自己延误被拖去问斩。
他坐在咸阳城内,也觉得焦头烂额,各地汇报上来的情况一对比,简直不可理喻。
如果天上真有掌管**、万千气候的神仙,怎么就如此懈怠?
诸葛亮明显感觉到对方心情不佳,听他走近,随意指了指桌对面的软垫:“坐。”
“陛下,听说您有事找我。”
“没什么要紧事。”嬴政说,“只是想看一看你。”
“……”
这话他没法接,微微一噎,才道:“光看我,是没办法解决问题的。”
他大约能猜到嬴政在烦心什么。
按律令,延误工时,或发配偏远之地劳作十年,严重者问斩。
砍的人多了,人心惶惶,自大秦变法以来,民间早有怨言,大多被压下去了,掀不起什么风浪。而嬴政更在意的是,如何解决灾情的根源。
他手底下有不少能人志士,都颇有建树,若只是救灾,他们能出谋划策,缓解一时之急,可到底无法号令天时。
嬴政像是想起什么,漫不经心问:“你说你能求雨,能止雨么?”
听他这口吻,诸葛亮便知道他也还没相信自己,纵容自己在奉常面前指手画脚,大约只是一时兴起。他也不生气,莞尔一笑。
“我得试试才知道。”
嬴政应了一声,将奏折合起来拨到桌角去,微微烦躁。
“今日就不说这些了。”
诸葛亮正要问:“您不是找我来问明日的——”
他握住了他的手。
“朕听说,扶苏找上你了?”
“……嗯。”诸葛亮微微一僵,缓慢地点点头。
嬴政眯起眼睛,探究地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又问:“他都说什么了?”
“哦,”诸葛亮斟酌了下,婉转道,“小公子……哦不,大公子他,可能是小时候太孤单,恋母情结有点严重。”
“说重点。”
“他想娶我。”他极不情愿地挤出干巴巴的一句话,已经做好了嬴政大发雷霆的准备。
但出乎意料,对方愣了下,居然只是大笑几声,表情缓和很多。
他摆了摆手,又是那副很不放在心上的语气:“痴心妄想。小孩子说的话,你可别当真。”
“……若是我没记错,陛下即位时,也才十三。”
“不一样,”嬴政道,“他没我强。”
“……”
四十岁的人了,能不能别再这么幼稚,和自己儿子都要争的吗?
“行了,明日还要忙,你早点去歇息。”嬴政伸出手,替他理了理领口的褶皱。
这动作显得很亲昵,而他收回手时,手指也有意无意擦过诸葛亮的脸颊,看他微微不自在地低下头,勾唇一笑。
“朕并不信神仙。”在诸葛亮起身告退时,他突然说,打断了他的脚步。
诸葛亮转回去,见他深色淡淡,随手打开一张奏折,像是自言自语:“明日若是能大雨,接下来宗庙祭典还有的忙,春种也快要开始了,不过,若是不成……我也不会怪你。留下来,好好待在朕身边就是了。”
他听懂了,俯身行礼。
“谢陛下。”
诸葛亮走出正殿,僵硬的脊背才慢慢松懈下来,出了一身冷汗。
好险,他差点以为自己走不出来了。
……
仪式在卯时三刻便开始。
天色微亮,祭坛下的官员们昏昏欲睡,望向高台上,那蓝袍的身影隐没在薄雾间,只依稀能看出他叩拜起身后,振臂一挥,顿时风起云涌,祭坛八方二十八宿的旗帜都飒飒作响。
扶苏领着一众兄弟跟随在父亲身后,悄悄去观察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他心里不免担心,若是上天没有听到诸葛亮的呼唤,及时降下大雨,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该如何收场?
就算是父亲,也不好如此正大光明把人抢回去当男宠吧?
轰一声,雷鸣打断了少年的思绪。
他茫然抬头望去,黑沉沉的浓云间闪烁着电光,隐隐能看见一道青色身影穿梭期间。
又一道闪电劈下来,在祭坛上炸开。
身后百官都陡然惊悚,随即一片拜倒在地,念念有词。
青龙现世!
大雨倾盆而落。
四周寂静无比,只剩下哗啦啦的雨水在地砖上激荡。
扶苏心中松了口气,却感觉身前阴影一晃,连忙抬头望去。
嬴政已大步上前,不顾先前诸葛亮的吩咐——“切勿随意走动,高声言语,更不可擅闯祭坛,破坏阵法”,迅速登上台阶。
高台上,浓雾愈发厚重,电光已经消失多时,看不清半个人影,扶苏焦急不已,想要跟上前,却被祭坛边上的守卫拦下。
他们是天子近卫,不敢拦嬴政,但对其他人就没那么顾忌了。
扶苏只得停下脚步,慢慢退回来,身后兄弟们互相看看,不得其解。年纪最小的胡亥不过十岁出头,皱着眉看大哥,欲言又止。
但很快他们就得到了答案。
嬴政重新出现在他们视野中,身上庄重的外袍已经脱了下来,盖在一人身上,被他抱在臂弯上,匆匆走台阶上下来,面色沉沉,可眼里分明闪着炽热的光。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径直走了过去。
他怀里的……大约是个人,可此时被龙袍完全罩住,挡得严严实实,外人看过去,只看到是一团活物,微微挣动几下,就没了力气,老老实实蜷缩在里面。
等秦王的仪仗远去,司马懿跟随百官起身,神情十分复杂。
他的确唤来了雨,却也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得差不多了。
司马懿听着身旁礼官们议论纷纷,不由叹了口气。若是他猜的没错,嬴政此时怀里抱的应该是一条昏迷而现出原形的小青龙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