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只是出于好奇。
李白没忍住,捏着那短短的犄角多摸了一下，就差点被踹到床底去，好声安抚了半天才算妥当。
他说不出来那是什么触感,犄角微微上翘，表面硬鼓鼓的，连着头皮的部分是温热的。越往上便越坚实，尖尖细细的，感觉可以往墙上捅破一个窟窿。打量半天，他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到诸葛亮身上时,才发现他咬着嘴唇,眼角红红的,一双眼睛怒瞪着他。
湿漉漉的样子,让他想到了一句话,渭城朝雨浥轻尘。那双眼睛也是温柔的青蓝色,像是洗去蒙尘的翡翠。
虽然他看了很喜欢,但是诸葛亮都要哭出来了,也只能小心翼翼地收拾起这种恶劣的心思。
……好的,龙角不能随便乱摸。
再摸尾巴都要跑出来了，那可收不了场。
李白松开手时,还是觉得很动心，低下头用嘴唇碰了碰。
诸葛亮更用力地扯紧了他的袖子,红晕从眼尾扩散到耳根。
“你……收敛一点。”
“不要。”他搂紧了诸葛亮的腰,膝盖屈起半跪在床边,寻找着合适的位置。
诸葛亮被卷起的被单与他的手臂困在床榻间,连翻身都有些艰难,索性垂着头,把脸埋在臂弯里,似乎这样就能回避背后紧贴着的热源。
他攥紧床单心中发誓，回去就做一顿九头雉鸡炖滑子菇火锅。
李白浑然不觉，手上已经很自然而然地拆开了他的腰带缠在手指间，绸缎上的刺绣摩擦着手心，仿佛带着刺。
正准备继续往下，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砰砰砰！
诸葛亮半伏在枕头上，顿时被吵得头痛，反手挡在李白胸前，又将他手里的腰带扯回来抓在自己手上。
门外传来张飞标志性的大嗓门：“孔明先生！你在这里吗？——先生？里面有人吗？”‘
房间里四个人都被他如雷贯耳的声音震得一动不敢动。
敲了几下，张飞才嘟囔着“好像不在这里”，走开几步，又去敲下一扇门。渐渐地，他的声音终于远去。
李白舒了口气，低头看到诸葛亮紧张地侧耳倾听动静，抬手抚了抚他的脸颊。
果然，脸好烫。
诸葛亮懒洋洋地斜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又嫌费劲，翻身便想坐起来。
李白坐起身往后退了点，给他让出一点空间，伸出手揽着他的腰，突然听他问了一句：“你锁门了吗？”
“……没有。”
没锁门还这么堂而皇之坐上床来！
诸葛亮深吸一口气，不知该庆幸张飞还算斯文，没有草率地破门而入，还是把他踹下去再说。
他拉过被子横挡在两人之间，伸出食指抵住李白凑上来的嘴唇。
“我觉得，要不还是……”算了吧。
诸葛亮犹犹豫豫地说着，刚被他搅和得晕晕乎乎的大脑这时候重新运转起来。想到这一番动静，多半被床底两位仁兄听得一清二楚，实在羞人。
但李白的兴致却没那么容易被打断，勾住他的手指往下，裹在滚烫的手心里，抵住他的额头。
他的脸也是红的，欲言又止：“那……你帮我摸一下阿江好不好？”
“……你不要擅自取别称！”
李白微微不解：“不是刚才孔明你先——”
哐！
门外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震响。
床上两人一呆，床板下好像也砰地响了一声，像是脑壳撞到了木板，听着都觉得疼。
“先生！”
这回是关羽的声音，洪亮而中气十足，余音绕梁，久久不散：“大哥在找你——你在这边吗？咦，奇怪了，方才子敬先生应该是往这边来的……”
他的脚步声在门口停留片刻，转向另一边。
诸葛亮：“……”
拳头硬了。
他右手虚握成拳，举起来时又忍住了，慢慢地放下来，作势往李白手臂上一敲。
就这样，你还想继续？
李白被他毫无震慑力地一瞪，心里被勾得痒痒的，有点委屈又有点压抑。
他低下头，手指绕着那深红的腰带，一点点卷起来，又松开。
“这谁能忍得住……”
诸葛亮抬眼对上他一双憋红的眼睛，叹了口气，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微凉的指尖被他脸上的热度烫了一下，几乎要缩回来。
但他还是捧起了李白的脸，倾身上前，亲了亲他的唇角。
“我——”
咚咚咚！
李白刚要闭上眼睛，诸葛亮就立刻躲开了。
此时他觉得像是有人在自己脑袋里敲锣打鼓，两眼一黑。
“孔明！”刘备提高声音，在门口转了一圈。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诸葛亮一把掀翻被子，趁李白被绊住时抬起腿往他腰上一踹。
李白重心很稳，没轻易被掀倒，但紧跟着就遭到重击，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鹿拱下了床，咕噜噜地滚到了床底。
“……唉。”
诸葛亮揉了揉额头，将被子扯起来，盖住微微凌乱的衣摆，转了个身，手肘压在枕头上，调整了一下姿势，又匆匆地系紧衣领。
他胡乱地捋了捋头发，拨到耳后，朝外面回应了一声：门没锁，进来吧。
刘备张望着另一边，听到声音，回过身来去推门。
门栓果然没有锁住，卡在一半，随手一推就落了下去。
他跨进房间里，正看到诸葛亮掩着唇打呵欠，微红的眼睛眯起来，慵懒意疏，像是刚睡醒，长发倾泻，少部分从肩膀上滑下来，垂在胸前。
“抱歉，吵到你了吗？”刘备微微局促，搓了搓手指，很不好意思地干咳两声，余光瞥见被子大半落在了床外，弯腰就要替他拾起来，“诶小心，要掉到地上了——”
没想到诸葛亮却拦下他，抓紧被子角：“不用了，我等会自己收拾……就好。嗯，找我有什么事？”
刘备被他提醒，想起正事，便道：“刚才我和周公瑾商量了一下，如果被这几个大魏玩家回去通风报信，我们之后在长安城里的行动可能会不太好办，不如先扣押下来，让方夫人在舞乐坊里照顾他们……先生觉得呢？”
诸葛亮略一思索。
“唔，这样不会激怒曹老板么？”
“这就是问题所在。”刘备叹了口气，微微发愁，“虽然今晚他们出事，不是我们动的手，但万一消息传出去，被误会了呢？他们要是用人海战术把我们堵在这里，可就太容易了。”
除非大魏愿意听他们讲道理，但……
人民币玩家很多时候是懒得讲道理的。
……
刘备站在床前，和诸葛亮商量对策。
而此时，床底下，三双眼睛沉默地相互看看，空气之间流动着极其微妙的情绪。
李白原本揉着被龙角角撞得生疼的腹部，还有些愤慨，凭什么诸葛亮要为了刘备把他赶下床，没想到一抬头，在黑暗中遇到了两位眼熟的“朋友”。
……差点没把他气个半死。
虽然不清楚鲁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看到曹丕小公子红红的脸颊，不太敢正视他的眼睛，李白就已经猜到了大半。
等刘备终于离开房间，顺手带上门，他便伸出手，捏着小公子的后颈，把他拉出了床底。
鲁肃也跟着爬出来，左看看右看看，感觉气氛十分窒息。
解释一下？
李白把曹丕拎到床前，气势汹汹地环起双臂。
诸葛亮视而不见，垂下眼睑，自顾自地梳理头发。
曹丕也隐隐感受到了危机，拢了拢外衣，努力掩饰着自己的窘迫：“我……醒来时就在这里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啧，”李白瞥了他一眼，眼神冷冷的，有些烦躁，“早知道刚才就一并把你们——”
“我们？”曹丕一愣，连忙问，“我弟呢？”
“大概在后院马厩里睡着吧。”李白随口答道，一双锐利的眼睛随之转到了鲁肃身上。
“……李大侠，有话好好说。”鲁肃战术性后仰，抬手道，“这是误会！若是我就这样走了，你进来时看到孔明先生与这位小公子同处一间——”
那不是更不妙吗？
李白一愣，摸了摸下巴想，好像有点道理。
可是不对啊，为什么要躲？
听墙角、哦不，听床角这么有意思？
趁这个机会，诸葛亮给鲁肃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赶紧带曹丕出去。
鲁肃心领神会，推着脸红的年轻人溜出去，还贴心地给他们关上了门。
但被这么闹了几回，好不容易酝酿到位的氛围已经彻底散了。
李白就算再有心，也觉得泄气，瞪了一眼门的方向，转回来气鼓鼓地在床边坐下。诸葛亮与他隔着几寸，还能感觉到他脸上的热意挥散不去。
“你就没有想说的吗？”李白眼巴巴地望着他。
诸葛亮：“……劲爆大象部落？”
对不起，这梗太过时了。
他改口道：“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器宇轩昂地对着我，我紧张。”
“……”
李白默默地提起被子，捂住了发烫的脸颊。
他反复深呼吸，好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下来。
“这里——”
“这里不能久留。”
他们几乎是同时开口，诸葛亮看向他，提醒道：“等天亮时，这些昏迷的玩家都要醒过来了，到时候我们和他们之间多半会有一场纠纷战，你……”
“我知道，生意场上无朋友。”李白干巴巴道，“不过，你们要是在主城内恶意PK，多半要被城管抓起来面壁思过。”
诸葛亮沉思：“如今管理长安城的，应该都是刘邦的人吧？”
“是……怎么了？”
他点点头，说舞乐坊里已经没什么线索了，要解决阿斗的来历，估计得追寻到西汉的头上。
唉，男人总是管不住自己，才会平白惹出这么多麻烦。
“……”
李白好一会儿才说，嗯，他们的家庭关系真够混乱的。
诸葛亮深以为然。
但除此之外，他还有另外一层打算。
难得来一趟长安，他想去咸阳旧王宫里看一看。
有西汉和曹魏两道势力挡在前面，城里又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很难找到机会混进去。
就算没人阻拦，他要是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走进去，一旦发生什么，都会怀疑到他身上。
“我想趁他们打起来，转移大家注意力时……”诸葛亮轻咳一声。
李白无言点头，表示明白。
“是个好机会，不过，”他话锋一转，“你就别掺和了，三十级以上玩家之间的大乱斗，容易祸及池鱼。我们……先帮你解决角的问题。”
诸葛亮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嘶了一声，身体跟着一抖，果然还是敏感。
他飞快地缩回手，把被子从李白手里抢过来，裹住自己。
“他们应该没有怀疑。”李白反过来安慰他，想了想又说，“我们刚才说话时，好像也没有暴露什么信息？”
藏在被窝里的那张脸更红了。
“虽然是没有暴露……”但重点是这个吗？
李白二话不说，站起身来，用被子在外面卷了几层，把该挡的地方挡得严严实实，然后把当做卷心菜一样扛了出去。
半夜的长安城是有宵禁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他或许来过很多次了，轻车熟路，挑着隐蔽的地方，躲过巡逻的守卫，一会儿绕到屋顶上，一会儿穿进小巷里，最后带着诸葛亮从城墙上跃了出去。
停靠在岸边的画舫上也静悄悄的，只点燃了一两盏灯，幽幽地悬挂在屋檐上。
诸葛亮小心翼翼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往外看了看，舒了口气，拉了拉李白的衣领，正想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李白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也没了声音。
诸葛亮努力调整姿势，扭头望过去，船板上昏暗的光线中照出一道俏影，再往上看，那抱着琵琶的乐师正笑盈盈地立在船头，朝李白福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