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髯长须的汉子叫做沙老三,他听到吆喝,粘出来说道:“江香主,若是他请的帮手,这倒好办了。听老魔头言语,倒把那小子当成了咱们的帮手。”
江香主的嗓门更大,一跺脚喊道:“呔,咱们金沙帮几时做过那等腌臜事情,莫不是姓乔的使诈吧?”
沙老三冲着陆一白作了一揖,说道:“这位小哥请了,我们金沙帮跟这个老魔头乃是宿仇。我们等着一天等了三年,这一次不论如何都不会空手而回的,小哥要怪,只能怪你时运不济了。不过,你若是有什么愿望未了,我们金沙帮一定帮你达成。”
陆一白一怔,说道:“这可真是怪事,你们两家人寻仇,为何非要让我死呢?”
老乔头摇摇头,说道:“不是非要你死,是你们都得死。”
江香主“嘿嘿”冷笑了两声,说道:“老魔头,我们金沙帮卧薪尝胆等的就是今天,你的话吓不住人。”
沙老三道:“小兄弟,既然是我们金沙帮寻仇到了这里,你也不会枉死,报出你的家门,金沙帮自会送去二百两银子安家。”
老乔头又装了一袋烟,说道:“客官但说无妨,金沙帮的人虽然都不是东西,但他们说话还是作数的。就算他们全都死在这里,没有人帮你去送银子,老汉我也会瞧在你那十五两银子的份上,把他们身上的细软之物拔下来,换成银子送到你的家里去,也好教他们的孝心不致埋没。”
陆一白道:“可惜我既无牵挂,又四海为家。”
江香主呵道:“那就不要废话啦,布阵。”
随着江香主一声令下,只见金沙帮的人纷纷从渔网的下面掏出来一堆奇形怪状的东西,有的像鼓,有的像钵,还有的像是回娘家的小媳妇后背上鼓鼓囊囊的包裹。
他们若是掏出兵刃来,那倒不稀奇,可掏出来这么一堆东西,让陆一白很是诧异。因为在陆一白的眼里,这阵仗就是杀个人而已,完全用不着这样兴师动众,况且这些人所携带的东西根本就不是杀人的东西,倒像是和尚开的水陆道场。
金沙帮的人有的已经跳到水里泅着,将一抱芦苇束在一起,将钵样的东西架在上面。这些人只顾远远地做着,没有一个人靠前来。江香主和沙老三凝视着老乔头,严阵以待,目不转睛。
老乔头实在没什么可怕的,一身古铜色的身板,衣衫也瞧不出原本的颜色,连手中的烟袋都是竹节的,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人,怎么会让金沙帮惧怕呢?
钵里面开始冒烟,蓝色的烟。
“是硫磺。”陆一白吃了一惊,再瞧金沙帮布阵的位置,心里面咯噔一下,暗忖:“怪不得老乔头不仅手无寸铁,而且他的柚木船上连一颗铁钉都没有,因为老乔头是养蛊的人,只有养蛊的人才会不沾铁器。而金沙帮的那些繁琐行头,也全都是祛蛊的器具。”
陆一白对蛊虫还是略知一二的,因为何不理很喜欢用蛊虫杀人。但是,会用蛊不代表会养蛊。就连何不理都不会养蛊。
就在这时候,天空中传来阵阵“嗡嗡”的声响,一团团的乌云铺天盖地而来,竟然是通体漆黑的蜜蜂。
坊间传闻蛊虫从五毒中来,而蜜蜂并不在五毒之列。其实不然,真正的五毒并不是蜈蚣、毒蛇、蝎子、壁虎和蟾蜍,而是蜈蚣、蛇、蝎、蜂、蜮。蜂当然不是常见的蜜蜂,蜮更极少为人所知,但这两种却是炼蛊的绝佳之选。
陆一白知道,这种蜜蜂绝比传说中的杀人蜂厉害百倍。
老乔头的烟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但那根竹管烟袋却能在老乔头的最里面喷出白雾来。陆一白并不能全部洞悉老乔头驱蛊的手段,只见那些蜜蜂极其训练有素,对这金沙帮的人一顿狂轰乱炸。
可终究金沙帮的人是有备而来,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数种药粉,有的含在口中喷出去就能变成硕大的火球,还有的洒在半空中也能炸出团团火花。
蜂再毒也怕火,可这些蜜蜂却义无反顾地冲到火团中。这场战斗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蜜蜂才算消失殆尽。可金沙帮也损失惨重,水中飘着四具尸体,还有两个人并不知道已经被蜜蜂蜇中,想抬脚走路,却发现腿脚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唤,一头栽到了水里面。
被蜜蜂蜇中的人,极度痛苦地嚎叫着,却没有人去救。沙老三摆摆手,立刻有几只弓弩射穿了他们的脑门。
经过这一番折腾,金沙帮的人已经狼狈不堪,而老乔头却毫发无损。
江香主却似乎对眼前的战果十分满意,站在船头说道:“姓乔的,还有什么花样尽管使出来吧,我们金沙帮可是有备而来,你有再多的毒虫子我们也不怕。”江香主只是站在船头上喊话,并没让船只靠近一点。
老乔头又装满了一袋烟,正“嚓嚓”地打着火镰,费了半天劲才将烟袋点着了,吐了几口烟圈说道:“我最得意的虫子都奈何你们不得,看来是我的劫数到了。”
江香主道:“栽在我们金沙帮手里,也算你死得其所。为了对付你这些毒虫,我们可是下了苦功夫的。你以为只有你认得这篇水域么?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我让沙老三故意跟着你的船进来,好让你以为是被你引到芦苇荡深处的。其实不然,你的这片养蛊的老巢早就被金沙帮下了药,你的那些毒虫子现在早就变成死虫子啦。”
蛊最毒,但在成蛊之前却极其脆弱。传闻养蛊的人家异常的干净,就连房梁上都不能有丝毫的灰尘。但是在水上养蛊却是闻所未闻。
老乔头连连摇头,说道:“罪过啊,罪过。”
金沙帮的人虽然瞧着老乔头悠闲自在,却谁也不敢贸然上前。江香主想要用言语激怒老乔头,却根本没用,老乔头索性坐在船头,抽起了烟袋。
江香主的身后站着两个老者,一个鹰眼,一个高鼻,长相於中途人士相异。金沙帮别的帮众忙着打打杀杀,唯独这两位老者立身站着,始终也不曾言语。
突然,那两位老者猛地上前,架住江香主的胳膊,将他拖回来三步远。江香主大惊,再瞧适才站立的地方竟然漆黑一片。那黑色是活的,丝丝缕缕,像是一块绸缎,又慢慢地滑落回到了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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