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在他们上一位御主驻扎的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想要找到一件对他们现在这位御主而言合身又合适的这个时代的衣服,确实不是一件这么轻松的事情。
至少在莫德雷德看着自己的新御主睡着之前, 都没见到自己的另一个同伴回来。
而在这段时间之内,他大概也算是摸清楚了自己御主仅知道的一些东西。
不算很多, 但是大概也让他能够猜的出来自己现在这个看起来也不是很简单的御主在失去记忆之前大致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困了的话就睡吧,”莫德雷德看御主哈欠连天的样子就说,“这里有我在, 不会让你遇到任何危险的。”
然后他就看见新任御主用手撑着身体往他腿边挪了挪靠到他腿上, 这才再自然不过地把脑袋枕在他的腿上睡了过去。
……难道是腿也有什么问题吗?
莫德雷德扶住御主的脑袋轻轻晃了晃, 看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看过来这才说:“失礼了, 能让我看一下你的腿吗?”
“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困, 勉强睁开眼睛听见莫德雷德这么问后,又打了个哈欠才勉强说出话来:“可以……”
困死了……
莫德雷德金色的脑袋在在火光下更加闪闪发亮, 蹲在我面前的时候他的脑袋晃的我有些精神了, 下意识就朝他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脑袋。
“master?”
“亮闪闪的, 好看。”
我有些不想撒手了。
不仅好看,而且还……还什么来着?
啊, 还很富有的样子。
喜欢。
我感觉到莫德雷德的收摸到了我的腿上仔细地捏了起来, 我被他捏的有些痒就缩了缩腿,然后就感觉到他的掌心按在了我的膝盖上。
“是膝盖的原因啊……”
膝盖……
我努力想了想,总觉得好像是什么让我不太开心的回忆, 但还是隐约意识到我身上的疤除了我的手之外,似乎都能逐渐恢复正常,所以并不是很放在心上,在莫德雷德的脑袋上蹭了蹭解释道:“会好的。”
想了想我又补充了一句:“都会好的。”
“你受的伤未免有些过于严重了。”莫德雷德客观地点评了一下,又问:“要吃糖吗?”
“不要, ”我果断地拒绝,“我不喜欢吃糖。”
“唔……正好我身上也没有糖。”
“那为什么要问我吃不吃?”
我有些纳闷,总觉得这个逻辑是不是有些不太对。
“总之下意识就这么问了。下次会记得给你准备的。”
莫德雷德无所谓地说,把我身上的斗篷又裹地紧了点:“赶紧睡吧,红色的弓兵回来还得一段时间,不用等他了。”
他拍了拍我的胳膊示意我放开他的脑袋,我不得不遗憾地松开手,任由这颗金灿灿的脑袋离我远去,心中还稍微有些遗憾。
不过看莫德雷德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我就顺理成章地凑到他身边靠了上去。身边有另一个人的体温比篝火的温度更让我安心,就好像我一直都很熟悉身边还有别人的存在一样。
莫德雷德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就坐在我身边不说话了,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卫宫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的,只知道自己睁开眼睛的时候,卫宫就已经重新出现在身边了。
好神奇。
“欢迎回来,”我下意识冲他露出了个笑容,看了眼周围没有看见莫德雷德,又问,“莫德雷德呢?”
“他出去打猎了。”
卫宫把叠起来的布料递给我:“应该适合你……你自己会穿吗?”
会……吧?
我有点不确定,但是也觉得卫宫不是那个会愿意帮我穿衣服的人,所以点了点头:“我可以。”
穿不上再让他帮忙好了。
粗布麻衣擦过身体的时候非常粗糙不舒服,但是到也不是不能忍受。需要系带的衣服穿起来非常方便,唯一不方便的就是……
“卫宫,”我还是叫了他一声,无辜地拽了拽身上的系带看着他,“一只手我不能系。”
我看他深深叹了口气,走到我面前帮我把衣服整了一下,手指灵巧地把那些细长的带子绕在一起打成结实牢固的绳结,最后看了眼我的腿,还是把草编的鞋子递给了我。
“目前附近只能找得到这种。莫德雷德和我说了你的腿暂时不能动,不过出行在外的时候我们会尽量帮你瞒住。”
毕竟他们带着一个残疾人在外面出行肯定会被人盯上,虽然不太碍事,但是在还没有摸清楚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是尽量的低调一些比较好。
“这附近也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等莫德雷德打猎回来我再帮你准备吃的,暂时先吃这个垫垫肚子吧。”
他从口袋里面拿出了拿出了我感觉不太像食物的食物,但是我本能地信任他,因此还是接过来毫不犹豫地啃了下去。
硬的要命还拉嗓子,但确实是食物。
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没什么好抱怨的了,接过卫宫递过来的水就着水囫囵把整个饼子吞了下去,还一口气吞了好几个。
“等等,够了,吃这么多等下会涨的。”
?
“不会的,”我艰难地咽下嘴巴里最后一口饼差点没被噎死,“我消耗很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知道自己消耗确实非常大。
残存的好多。
“这是由我来决定的。”虽然听我这么说了,但是卫宫还是非常冷酷无情地没收了我手中所剩无几的饼:“在现在没有消耗的前提下你不许吃这么多的东西。”
我顿时不高兴地撇了撇嘴,但是看了眼自己不能动的腿,还是决定听卫宫的。
等我自己能动了我就自己去找吃的。
“啊,你已经醒来了啊,杏。”莫德雷德一把扔下肩上扛着的野猪神清气爽地说:“我还以为你会再多睡一会儿。我还顺便搞了一辆马车,到时候有交通工具也方便我们去找落脚地。附近最近的村落就是你昨天去的地方吗?”
“没错。”卫宫说:“附近的村落因为战争的缘故基本上都已经迁移了,我找了挺远才找到一个村庄。不过那里看情况应该也很快就会被战火波及到,这个国家已经不安全了,还是先离开这里比较好。”
“真是混乱的地方,”莫德雷德点评,“那就干脆直接往别的国家去算了。”
“我们现在的配置不适合穿越战区,”卫宫冷静地指出其中的弊端,“这个世界还有忍者的存在,虽然以我们现在见到过的那些来看实力并不算非常强大,但是这段时间我也打听到了在忍者之中依旧有强者的存在,被他们留意到不一定合适。”
莫德雷德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倒也是。”
啊,是因为我吗?
“光用马车效率也不高……总之先往南边去吧。”最后是这段时间对周围仔细侦查过了的卫宫一锤定音:“等见到人了再停下来好了。”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来了。
“马车你哪里弄来的?”
“给想绑架我的人一点小小的教训而已,”莫德雷德耸了耸肩,“不过只有一匹马,要是把那匹马累死了,就只能靠我们两个拉车了。”
“你做为圆桌骑士,随便抓一个骑乘一下让它拉车不就好了?”
“我现在可是以saber的职介显现的,骑乘的登记没有这么高。”
“啧,这么没用。”
“看来你是想打一架啊,红色的弓兵。”
在他们吵起来之前,我摸了摸只能算是有一点饱的肚子,举起手打断了他们两个的争执。
“卫宫,莫德雷德,我饿了。”我垂涎欲滴地看着那头猪,强调了一遍:“我饿了!”
“你刚刚才吃过东西,不行。”卫宫冷酷无情地驳回。
“有什么关系,反正这头猪很大,让她吃不就好了。”莫德雷德显然是站在我这边的:“而且我也饿了,快点,archer。”
“她刚刚吃了不少!再吃这么多你想撑死她吗?!”卫宫捏住自己的鼻梁,恨不得给这个起哄的家伙脑门上来一刀:“而且你吃什么——作为英灵的我们根本不需要依靠食物补充魔力吧!”
“给杏节省一点魔力,”莫德雷德理直气壮的说,“她身上的这些伤还需要用残余的魔力修补,我们两个能不用魔力就尽量不要用魔力,谁都不知道黑泥余下的这点魔力能够支撑她多久。修好这些伤还需要耗费不少能量才能做到。”
——这倒确实如此。
卫宫一时间也没了反驳地话,皱着眉提起地上奄奄一息的野猪看起来非常熟练地拎到了一旁去开膛破肚放血。莫德雷德看了一眼我,问:“今天有感觉哪里好一点吗?”
“腿好像、好点。”
我指了指自己的膝盖,上面的瘢痕正在逐渐消失,大概用不了多久就能完全消失,应该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
“先从不是致命伤的地方开始修补起来……对你来说也确实是个好消息,”莫德雷德帮我收拢了一下我卷起来好让他看到膝盖上弹孔的衣摆,“能够自由的行动终归是比现在这样好很多的。”
是这样的吗?
不过莫德雷德既然这么说了,那就应该是这样的吧。
我假装自己听懂了的点了点头,又拽了拽他想去看看“马车”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我还没有见过马车呢!
莫德雷德也很乐意的样子,伸手直接把我单手抱了起来从洞窟外头一跃而下,这时候我才发现我们的洞居然在半山腰上,看起来就孤立无援的让人充满了安全感。
顾名思义只是一匹马拉着一辆板车的马车被莫德雷德拴在树下,身形消瘦显而易见也不是非常强壮的黑马正不安地甩着尾巴,看到莫德雷德之后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又后腿了一步,不安地打着响鼻。
“我又不会吃你,”莫德雷德牵住缰绳对我说,“虽然是用来拉车的马,但也不怎么强壮。这个时代大部分人都吃不起东西,也就养不出太好的马,希望这一路上它能撑住吧。”
“真可怜。”
我伸手摸了摸黑马的脸颊,硬而短的毛因为疏于打理一级营养不良而非常扎手并且一摸就掉,但是它温驯而又湿润的眼睛我却非常喜欢。
但是可怜的不止是马。
我看见了叮在它身上的“蝇头”。
——奇怪,蝇头又是什么?
我虽然有些困惑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名词,但是并不妨碍我对着那些叮在它身上的蝇头伸出手。
熟悉的力量涌到了手中,我搂住马的脖子超前伸出手,抓住那些毫无知觉以为我看不见它们的蝇头,一把捏碎了他们的脑袋。
不过是四级而已。
“你还能看见别的东西?”
莫德雷德并没有阻拦我的动作,只是在我收回手的时候这么问了一声。
“看不见吗,莫德雷德?”
我甩了甩手上的紫色血液,虽然直觉告诉我这个东西会自己消失,但是我还是觉得有些恶心。本来想往身上蹭一蹭,但是想到这身衣服是卫宫跑了好远的地方给我带回来的,只能遗憾地放下手。
“看得见我就不会带你过来了,”莫德雷德把我放在板车上,摸出一块手帕递给我,“要顺便去洗手吗?”
“不想去。”我有些抗拒靠近森林之中:“里面的声音和气味都好大,我不想进去。”
全都是诅咒的声音和咒灵的恶臭。
死过好多人,我不要去,水也肯定是脏的。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咒灵是什么?
为什么我能感觉到?
“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我不知不觉把这句话问出口,回应我的是莫德雷德直白的回答,“只有等你脑子好了之后才能想起这件事情,现在的我们可是对你的过去一无所知。”
“这样啊……”我摸了摸额头上的瘢痕,圆的像一枚硬币:“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这就不知道了,”莫德雷德帮我把左手擦了下收起手帕,“不过总归是能好起来的。你还要和它玩吗?现在可没有什么能够喂马的东西,这里我留下了自己的气息,野兽姑且是不敢靠近的,也没有什么人会来到这种深山老林里面,放着这匹马一个在这里也很安全。”
“我还想玩一会儿。”
我对毛茸茸的东西有些没有抵抗力,抚摸着黑马硬而短的细毛,不知不觉又想起了之前提到过的“猫”的事情。
但是这个时代连人都吃不饱饭的话,果然还是不要这么说比较好。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遗憾地叹了口气,摸着黑马的屁股认真的对它说:“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那既然这样的话,就由我来教你怎么照顾马匹吧。”莫德雷德解除了自己身上的铠甲,露出了铠甲之下柔软而又舒适的里衣:“虽然是saber,但是我也是圆桌骑士的一员,还是比较擅长照顾马匹的。”
“这就是你们两个根本没有听见我喊人的原因?”
因为烤肉烧好喊了起码不下十遍都没有的到回应,因此最终找下来的卫宫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和莫德雷德,脸黑的就像随时要吃小孩一样。
啊,卫宫好可怕。
我想开口解释一下,在开口的一瞬间被卫宫在嘴巴里面塞了块肉,下意识地咀嚼了一下,顿时把所有声音全都咽回了肚子里面。
好吃!!!!!!!!
“算了,也没指望你们两个靠谱。”卫宫面无表情地说着,把刚简单熏制好的猪肉全都放在板车上,把尚且瘦弱的黑马压的吭哧了一声,顿时让我心疼起来了。
——这可是我精心照顾了一下午的小马!
“趁时间还早我们就先离开这里好了。”卫宫说:“我总觉得这里有一股让人作呕的气息,还是早点走比较好。”
“啊,关于这个,”莫德雷德举起了手,“杏似乎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她也感觉到森林里面有些不对劲。”
“死的太多了,”我听到莫德雷德提到我的名字,囫囵把嘴巴里的肉咽了下去解释了一下,“死亡是诅咒。”
?
对上他们两个如出一辙茫然地眼神,我绞尽脑汁试图把这件事解释的更清楚一些。
“死的人很多,”我说,“死的人诅咒这里。”
成为了、成为了……
奇怪,成为了什么?刚才的蝇头又是什么?诅咒吗?
不,蝇头不是诅咒……
“没关系,想不起来不想也可以,”卫宫说,“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你原本居然是阴阳师之类的职业吗……现代社会还有这种职业真是稀奇……不过还有魔术师呢,好像也不奇怪了……”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逐渐微弱,然后神色一肃说:“既然如此,更加不能在这里待太长时间了。”
“那些东西很容易受到你的吸引汇聚过来,现在我们就离开好了,反正也没有什么东西要带。”
是这样吗……?
我有一瞬间的茫然,但是又觉得卫宫生活经验很丰富的样子,应该是不会说错的,就相信了他的话,点了点头坐上了板车,心痛的给我的小黑马又增加了点生活的重担。
“没事,”我悄悄摸着它的屁股安慰它,“等我腿好了,我自己走。”
小黑马刨了下蹄子,不知道是不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啊对了,”莫德雷德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张磨的都起了毛边的纸在板车上展了开来,“刚才还从那群土匪身上找到了这个。往南边去的话,就是火之国了。”
“火之国……我倒是有所耳闻。”
卫宫也过来看了一眼地图,我就看见上头画的很简陋,标注也标注的非常简陋,除了固定格式的X之国之外,什么详细的信息都没有。
……这也配当地图吗?!
我大为震撼地看着对着这种地图还能聊的好像非常有深度的样子的卫宫和莫德雷德,心中忍不住想到他们两个真不愧是可靠的大人。
“似乎是几个国家里面相对比较安全和和平的地方了,”他说,“不过我听说在他们那边的忍者实力更加强大,而且忍者之间的斗争也非常激烈……不太像是个好去处。”
“忍者和忍者之间的战争和普通人没有关系,”莫德雷德到是觉得这里是个不错的目的地,“至少相对来说也是火之国更加富裕吧。相比起其他国家和平也已经足够了。反正这个世界到处都在打仗,不打仗的地方也很少见,能找到个相对过得去的地方就可以了——也不可能指望能够找到真正的阿瓦隆。”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但是这样讥诮的情绪转瞬即逝,没有在他脸上停留多久就消失了,我差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因为刚才的莫德雷德眼神阴郁的就像沼泽一样。
“看来也只能选这里了。”
卫宫不得不承认莫德雷德说得对,收起这张地图之后欠了下马,又有些疑问:“……这辆马车真的走的快吗?”
“也不能太强求,”莫德雷德给小黑马辩解了一句,“毕竟马也过的不太好,能拉货就可以了。难道要我们两个一个人背御主一个人扛行李吗?遇上麻烦的时候这样才更麻烦。”
到也不是不愿意的问题,而是确实不太方便。
卫宫想了想那种画面,决定自己还是不要太为难马车比较好。
至少能拉货,也算是不错了。实在不行,至少还是口储备粮呢。
冷血的弓兵上下打量了一下瘦瘦小小皮毛暗淡的黑马,觉得虽然肉少了点,但是作为应急食物还是过得去的。
小黑马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弓兵看它像看储备粮的眼神,有些踟蹰着不敢上前,被拉了下缰绳,才似乎眼神更湿润地迈开了沉重的步伐,拖着身后其实并不算重的行李和板车一步一步踏上了离开这片森林的道路。
我神差鬼使地往后看了一眼,看见了在森林之中一双双张开之后流着血泪的眼睛。
以后等记忆回复了,再来这里……
祓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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