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南蕙香离席后,众人仿佛没了话题一般,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玉杉,也开始变得三缄其口,低着头,细细地挑着鱼刺。一块挑好,夹与梁文箴,再挑一块,是给小妹玉鹿,再然后是玉梧、而后是玉兕,最后是对面的玉德、玉祥,俨然一副孝悌长姐的模样。
梁文箴道:这鱼鲜是鲜,偏是刺多。
玉杉低头不语,继续挑着鱼刺。
一旁的玉兕道:还好有三姐姐替咱们挑着。
梁文箴看了一眼玉兕,道:你去看看你娘去。
玉兕在席上,看玉杉一直说个不停,本就有些无趣,此时得了梁文箴的令,欣然离去。
对面玉德看玉兕离去,也起身对梁文箴道:儿子也过去看看。
梁文箴点点头,看玉德离去。
席上人愈发地少了,玉杉依旧低着头,挑着鱼刺。
当玉杉再一次将鱼夹向梁文箴面前的食碟时,梁文箴道:替你自己挑一些吧。
玉杉道:知道。
鱼肉很鲜,却并不十分合玉杉的胃。挑鱼刺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些事做。低着头,关注着一小方鱼肉,可以很好的掩盖她在走神。
明眼人都看出梁文箴与玉杉之间还有话要说,也就自然不在席上讨嫌,纷纷寻了借口离去。
玉祥说还要读书、贺明彗带着玉鹿去上药,
玉梧借口要搭伴一块走。彭、谢二姨娘也就跟着一块离去。
一时席上只剩梁文箴同玉杉二人,还有一旁等待伺候的丫鬟仆妇。
梁文箴对玉旁丫鬟道:给三小姐添饭。
玉杉道:不必了,我吃得差不多了。您有什么话便说吧。
梁文箴道:咱们是在这里说,还是去我书房?
玉杉道:您定吧。
梁文箴道:书房吧。
玉杉跟随着梁文箴一起到了前面书房。
梁文箴坐在书案前,对玉杉一指下手的椅子,道:坐吧。
玉杉也不坐,而是问道:您有什么吩咐么?
梁文箴冷笑一声道:我吩咐了,你也未见得听啊。
玉杉讪讪一笑,道一声:不敢。
梁文箴道:说罢,小六儿的事,你打算怎么着?
玉杉笑道:也没什么打算,放凝绿轩里先住着呗。
梁文箴望着玉杉,道:然后呢?他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玉杉低着头,道: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呗。
梁文箴冷冷地道:她如今遭受此厄,也算不上委屈。
玉杉赔笑道:她终是您的女儿,不该受这个的。况且,如今南夫人迁怒于她,她倒底是冤枉了些。
梁文箴问道:冤枉么?
玉杉反问道:难道您觉得她不冤枉么?
梁文箴将语气放柔了道:杉丫头,我记得你曾与我说过给你下毒的人是谁,怎么经手的,你都知道。后来,又哄我说什么都不知道,说知道时只是为了叫我安心。我却知道,你其实还是知道的。以前,你不肯说的话,到现在,你也不用说了,我想,我已经知道了。
玉杉笑问道:您觉得是玉鹿?
梁文箴反问:不是她么?
玉杉道:您觉得是她,所以,您想叫她被南夫人就这么磋磨死,是么?她的语气,已经开始焦急起来。
梁文箴冷声道:咎由自取罢了。
玉杉愈发焦急地道:您若真认定了是玉鹿,那干脆大开祠堂,处死了算了。
梁文箴道:你胡闹些什么?
玉杉强压着声音,好叫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急躁,道:爹,我知道您现在心里放不下的是那没出生的小弟,可是您别忘了,玉鹿也是您的儿女,为了一个还没出生的,这么磋磨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不太合适吧?
梁文箴冷笑道:小丫头胆子倒是不小。偏偏不走正道。
玉杉接道:她也是被人哄骗了呢?
梁文箴问道:这件事,前后你究竟知道多少?
玉杉长吸一口气:我全知道。比这里面所有人知道的都清楚。不过,我不想说。
梁文箴走到玉杉身后,伸手搭在玉杉肩头,道:好丫头,想好了,该怎么同你爹我说话。
玉杉苦笑一声,道:爹,我肩头有伤,您下手轻些。
梁文箴道:怕疼是么?那就说出来。
玉杉喘着粗气道:您大开祠堂,我自然有话说。堂堂的镇南王府,动用私刑,可是说不过去罢。
梁文箴呵然一笑,将手松开,道:这算得上私刑?
玉杉苦笑道:您这些不算,她那些算。玉鹿有错,她对不起的人是我,我没说话,别人想借这个词对她动手,我不答应。南夫人中毒,不是玉鹿的手笔。
梁文箴问道:那是谁,你说出来。
玉杉道:您刚说了四个字,咎由自取。我当日中毒,确实是因为玉鹿给了我一个毒荷包,不过,您就没想过,她一个小丫头,怎么有机会接触到这种东西的?况且,若是没有人挑唆,就单凭我和哪个姐妹更好些,她就要冒这险?她背后的人是谁,我不说,我想您也知道。
梁文箴阻拦道:你别说了。
玉杉道:好,您叫我说,我便说,你叫我不说,我便不说,不过,您不能叫她再这么对玉鹿了。
梁文箴长叹一口气道:玉鹿的事,我答应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玉杉笑吟吟地道:什么事,您说。
梁文箴道:在你小弟落生前,你不许有任何动作。
玉杉好整以暇地道:看吧。
梁文箴眼神一横,道:杉儿,答应我。
玉杉道:到今天,您还没看明白么?我从来没有动过手,最多不过就是推波助澜顺势而为罢了。
梁文箴见玉杉不肯答应,长叹一声,道:你是凭着一些臆测,就恨毒了惠贤。
玉杉苦笑一声,道:您觉得我那些只是臆测么?
梁文箴疾声反问道:不是臆测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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