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他。”皇帝回身坐了回去,看向太子。
眼神满是笃定。
太子呲笑着摇头,“父皇明明也不信,明明可以再问点什么求证得!”
“朕信,他就是。”皇帝微眯着眼,身子微微后仰,似乎在借此长舒一口胸口的浑气。“朕这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这偌大的疆土,以后还是得仰仗太子。”
皇帝似乎在打柔情牌,这话说的劝慰三分,更多却是在交付遗言。
“父皇这意思本宫有些听不懂,你说,你不仰仗我还能仰仗谁呢?”太子随意的说着,目光满是不屑。
皇帝都妥协了,可是太子并不想买账。
钟原和陆凯依旧跪在大殿的中央,只不过,一个人用力的想要在地板上面瞧出来一条地缝,然后钻进去。另一个人,却将背脊挺的笔直,彷佛不是在跪着。
“你我父子也不必绕弯子。”皇帝没了和太子周旋的力气,坚持了这么多年,不过是心中那点愧疚之情,始终放不下对往事的自责。
“太子想要玉玺,只要答应放了荣亲王那后嗣,朕就立刻将玉玺的下落告知你。”皇帝沉声说道。
此话一出,陆凯一抖。
我要不要解释一下,或者我能不能解释一下,我其实不是荣亲王后嗣呢?
陆凯也忍不住疑惑,他们为何会觉得自己是荣亲王后嗣呢?
钟原却抬起头,快速的看了一眼皇帝,然后垂着脑袋,掩饰了脸上的神情。
“父皇又错了,本宫可不急这玉玺的下落,左右都是本宫的!”相对于皇帝的急切和无奈,此时的太子太过闲适。
彷佛不是在讨论朝代更迭,皇位承继的国家大事。
“那你想要什么?”皇帝一掌重重的排在案桌上面,但却不是在发泄怒气,只是借此支撑着自己软弱的身形。
“要什么?本宫倒是得好好想想”太子站起身,抖抖衣袍。
看这样子,是打算离开得。
皇帝握住桌角得手掌,骨节泛白,原本灰白得面色,却突显潮红,像是年轻人出汗过的水色腮红。
太子并未回头,利落的离开。
皇帝垂着脑袋,微微摆手。
钟原看了一眼身旁的陆凯,犹豫着,也告退离开。
大殿内,更加空旷安静。
钟原前脚刚跨过红色的门槛,座山的皇帝再也强撑不住,一头往下扎去。
陆凯好歹是习武之人,就算是此时身上有被钟原审讯留下的伤痕,但也不影响自己的反应能力。
他快速的上前接住皇帝倒下的身体,“皇上皇上”
“好孩子咳咳!”皇帝微闭着眼睛,轻身夸赞道。
总管内侍带着太医也赶到了,几人手忙脚乱的将皇帝搬回去了寝殿,然后服用了参汤,皇帝这才安稳的睡下。
陆凯跪在不远处,透过太医官服的裙摆,只能看见一片明黄。
大家虽然紧张,但还是有条不紊,太医悄声在总管耳边吩咐了几句,这才离开。
大殿内,只剩下陆凯和肖总管。
陆凯抬起头想问他怎么办,可是只看见一个小心翼翼给皇帝掖着被角的苍老的消瘦佝偻的背影。
肖总管怅然若失的在龙床前摸索了一阵,这才叹口气,转头看向陆凯。
两只眼睛对视片刻,肖总管随即摇头。
“”陆凯懵逼。
“可有信任的人?安排你出京都,可有藏匿之处?”肖总管轻声问道。
陆凯难以置信的瞪眼看着肖总管,张张嘴巴,却不知道怎么说。
他又不是傻的,明白肖总管的意思,但是刚才皇上和太子的对话他也听了个全部。
眼下就是皇帝以为自己是荣亲王的后嗣,所以想用玉玺换太子不杀自己。可是太子却不想要玉玺,拒绝了皇帝。
先不说两个父子之间的关系,太子的大不敬让他非常的惊讶,就是此刻一个大内总管就想替皇帝和太子作主,将自己秘密送出去?
这可能嘛?
肖总管看出来陆凯的惊讶和怀疑,也不解释,只是拿了一个包裹,交到了陆凯的手中。
“先走吧,你这条命,可不能在皇帝眼前没了。”肖总管话音刚落,暗处就出来了一个黑衣人。
陆凯也算是上乘的习武之人,可是却半点没有察觉到暗处的人,由此可见,此人武功有多么的深不可测。
“小心些。”肖总管慈祥的说道。
黑衣人只露出一双眼睛,周身冷漠的气息像一个没有五感的冰人。
他握着陆凯的肩膀,轻而易举的就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然后往外走去。
“我自己会走。”陆凯有些生气的说道,更多的却是感觉到了被人轻视。
黑衣人闻言放开他的手臂,在前面带路。
肖总管站在龙床前,幽幽的再次叹气,目光落向天边的天色,寂寥无声。
黑衣人带着陆凯从密道出去,一路躲着宫中羽卫,在一处偏僻的宫墙出走了出来。
“我送你到京都城门,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能跑多远就多远。”
黑衣人冷声说道,脚步加快。
陆凯本来想说要小心惊动都是太子钟原的眼线,但是一触及到黑衣人冰冷的气质,只能卡在喉咙。
很快,他们顺利的出了京都的城门。
“后会无期。”黑衣人一拱手,离开的利落。
“多谢。”陆凯只能对着空气道谢。
刚在犹豫着先去哪里藏藏身子,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阿凯,我的孩儿”正是王妈的压抑的哭喊声。
“娘?”陆凯看见王妈有些发胖的身形自树林里面走了出来。
“先上车。”王妈哭着,却不忘正事。一把扯过陆凯,就将他塞进去了马车内。
陆凯看着里面精美的装饰就想出去,这可是小姐的马车,他怎么有资格坐呢?
“缩在里面,不准动,也不准发出声音。”王妈似乎知道陆凯的意图,低声警告着。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来到了一处书院的门外,陆凯听见了白院墙内清脆朗朗的读书声。
他往后面缩了缩,伸手却碰见了一个柔软香氛的靠垫,一看就是小姐平时用的,他顿时吓的差点蹦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