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一声苦笑,又听翠红瘪瘪嘴道,“看不开又能怎样?难不成跟清荷院那位一样,日日疯疯癫癫的?我可不想那般过日子。”
碧园在旁边听不下去了,这时候她若不站出来给自家主子撑腰,日后主子可不得被人笑话死,“我们家夫人从小在府上受尽宠爱,生来贵气,难免执着一些,夫人才是这后院当家得,自然个个都得管束着,若不然,这后院里岂不是都翻天了。”
“哟!瞧你这小嘴,我身边要有个好似你这般伶俐的丫鬟,我也无需发愁了。”翠红拿着绢子掩嘴一笑,全然未放心上。
“谭姨娘可真会说话,再伶俐奴婢终究是奴婢,哪能与贵人相比,谭姨娘的丫鬟自然也是各有各的好处和用处。”
到底还是跟在凤榕溪身边的丫鬟,知道用身份和等级压制人,明知翠红上不了台面,是因为从前戏子的身份,还偏偏要去戳人心窝子,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莫芊桃猜不出来她为何要这般咄咄逼人,大抵还是因为凤榕溪高贵的出身,让身边这些个丫鬟也自觉高人一等吧。
“你还来劲了不是?”翠红拧着眉头,双手叉腰,将腰杆挺得直直的。
忽而,一道玄色身影闪过,吴穆赟踏着清风而来,他面色肃穆,眸光冷冽,“你家主子就是这么打理后院的?连自家奴才都学会狗仗人势了,我看她这个主母是白当了。”
碧园没想到会给自家主子遭货祸,她一项冷静自持,今日个居然没经得住翠红一激,说穿她骨子里还是瞧不上翠红,才会般胆大妄为。
可是懊悔已然是无用,她咚一声跪下,“都是奴婢的错,请大人莫要责怪夫人,她一心都系在大人身上,还请大人莫要伤了她的心,奴婢愿意受任何责罚。”
“她现在是你屋里的人,你觉着该如何处置?”吴穆赟忽然询问莫芊桃意见。
“此乃家事,再则,她冒犯的是翠红,如何轮到我一个外人插嘴。”说着,她提起裙摆走开了。
“掌嘴三十,下去找管家领罚吧。”吴穆赟已有思量,吩咐一句后,便将翠红往怀里扯了一把,“怎不在院里待着,跑这儿来了。”
“阿赟,人家都被你养胖了,自然要多走动走动,再说我与莫娘子也见过几回,这不,过来打打照面。”翠红很会拿捏,就连小鸟依人的状态也是恰到好处,不会让人生腻。
吴穆赟拉着她一顿说教,让她好生养胎,翠红担心莫芊桃见两人卿卿我我的心里会不舒服,偷偷看了她一眼,瞧见她正在喝茶,神态也有几分慵懒。
“阿赟是来看莫娘子的吧,我便不多打扰了。”说着,她又嘱咐吴穆赟多些劝慰莫芊桃,哄着说好话,逗乐了啥事儿不能成。
吴穆赟郑重的点点头,有要去做大事的架势。
*
“许多日未来看你,可还安好?”吴穆赟估摸着数日未见,莫芊桃也该挂念自己,加上方才自己与翠红那般亲昵,她也该吃醋了。
她漫不经心的站起来,转了个圈儿,“你可觉着我哪里不好了吗?”
见她眼中有了神采,吴穆赟心情大好,便禁不住开始于她耍贫嘴,“除了瘦了些,我看你哪儿都是极好的。”
莫芊桃捂了捂胸口,佯装郁结痛苦,“可我这里不好……”
吴穆赟以为她心脏不适,立刻正色朝她走过去,可她滑得想条鱼,不露声色的避开了。
“你若放我离开,我哪哪都好。”莫芊桃说这些有的没的,不过是想离开这栋宅子。
她话音落下,却没有受到响应。
“除了我这里,你没有地方可以去。”在吴穆赟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她依然无依无靠,出了府何日才能自食其力。与其在外辛苦劳作,还不如跟在他身边舒服自在些。
“你怎知我无处可去?”她瞄了吴穆赟一眼,只见他晃着扇子,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似乎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大善人。
“莫非……你要去寻夏淳沣?”吴穆赟眉头一挑,赫然腾起怒意。他吩咐李俊儒找过夏淳沣,可天大地大,就是没有打探到他半点消息,连他走寻不到的人,莫芊桃有怎会知道动向……
难不成莫芊桃一开始就知道他去了哪儿?
想到这种可能,吴穆赟眸子里立刻覆上一层薄冰,神情变得无比清冷。
听到夏淳沣的名字,莫芊桃心脏还是会禁不住抽痛。
与他相亲相爱的画面,似乎已经是重生之前的事。
两人都未再说话,气氛顿时变得沉闷。
吴穆赟以为她是默认,立即提醒她,“你还不知吧,夏莲枝已经死了,死了好些天,只剩下一堆白骨,才被人发现。你与夏家闹成这般,还能继续与夏淳沣和好如初?我救下你,可不是让你这般自轻自贱的。”
死了?
莫芊桃脸上有片刻愕然,她并没有因此而释怀。
“真死了?”她感觉恍惚,有些不真实。
“可需要我领你去看看。”吴穆赟说着便站起身,拉着她往外走。
“死了就好,死了就好。”她低语喃喃,虽然不能释怀,但好歹为腹中胎儿报仇了。只是可惜她不能亲手手刃仇人。
待她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吴穆赟拽到了竹林,她狠狠的在他脚背上踩了一下,白色的布鞋上留下一块乌色的痕迹。
“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不需要你拉我。”
吴穆赟哪儿想到她力气这般大,他是个有洁癖的人,受不得身上有半点不干净,顿时入触电一般,伸腿将鞋子在竹竿上刮了两下,将上的污迹蹭掉,那厌弃的模样就好似踩到狗屎一般。
“你怎这般粗鲁。”
跺了跺脚脚,他顿时也没了心情。
“你这番觉悟有点迟了。”莫芊桃莞尔一笑,感觉他此时的样子十分滑稽,他从来都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何曾露出过半点真性情。
这洁癖怕是他唯一的弱点。
吴穆赟冷哼一声,甩了甩衣袖愤然离开。
莫芊桃独自在树林子转悠一圈后,又回了书房,她虽然没打算久留,可总住书房算什么事,那地方是吴穆赟用来办公的,这时日长了浑身嘴都说不清了。
她此时才想到这一点,显然已经太迟。走在院子里时,丫鬟仆人均用暧昧的眼神看她,甚至有人暗地里唤她三姨娘。
*
清荷院。
凤榕溪得知自己的婢女:碧园,在书房被吴穆赟命人掌刮后,情绪便十分的暴躁,并不时用言语诅咒碧园,还责怪她给自己丢了面子。
“夫人,你莫要着急上火,碧园姐姐虽然言行不当,可也是着急围护夫人的声誉不是?”欢袭慌慌张张的说着好话,唯唯诺诺的语气,像极了惊弓之鸟。
话音刚落,欢袭便迎了一记耳光。片刻恍惚后,她噗通一声,直直跪下了。
“夫人,请息怒。”
“自以为是的东西。”凤榕溪怒瞪她一眼,又道,“口口声声维护我的声誉,你们这些下作的东西,有什么资格为我做主,这府里能为我做主的只有一人,可你们偏偏不长眼,将他给得罪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们都该死。”
一个死字,犹如催命符一般,惊得她浑身发颤。
“夫人……夫人……饶命呀……”
“一群蠢货。”凤榕溪冷眼一睇,站起身朝屋外走去。她走到院门口,正好遇上往清婉院去的吴穆赟,便立刻迎了上去。
“相公。”她轻轻唤一声,声音好似汩汩流水。
吴穆赟对上她略显哀怨的眸光,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淡笑,“夫人这是要去何处?”
娇滴滴的腕了他一眼,面容羞涩,“相公明知故问,好些日子见不着相公,挂念得紧。”
“此话当真?”吴穆赟一脸戏谑,悄无声息的朝她靠近了些。
凤榕溪扭捏作态,“那还能有假,就不知道相公是否也挂念我。”
他叹息一声,话锋一转,“夫人该花些心思管理好后院这些仆人。”
一听这话,凤榕溪便蔫了,心里对碧园更是恨得牙痒痒。
“相公,碧园这丫头平时被我宠坏了,一身的坏毛病,我也不怨谁,着实怪我疏于管理,碧园既然冲撞了相公和妹妹,那便随相公和妹妹处置,是打发出府,还是卖给人牙子,我均无怨言。”她说得恳切,生怕吴穆赟因此迁怒自己。
听完这话,吴穆赟蹙了蹙眉。且不说碧园是她娘家人,再则,也是个护住忠心的丫鬟,她居然轻易就给处置了。
这女人心也忒狠了。
她哪儿能猜到吴穆赟心中所想,只当他是觉得处罚太轻,于是,便横了横心,“若相公还不满意,就地处置我也没有半句怨言。”
凤榕溪此时得心情十分沉重,垂着眼眸不敢去看他,怎料耳边竟传来他低沉的笑声。
“夫人说笑了,碧园是夫人娘家人,如何处置夫人心中有数,况且并非大事,夫人不必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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