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子里,莫芊桃坐在床沿不敢入睡,生怕一眨眼,屋里子便出现夏莲枝的影子,她如今怀着孕,自然是劳累不得,却不得不防备着所有人。
“莫要害怕……妈妈不会有事……”
兴许肚子里的胎儿感受到她的惶恐不安,在腹中不安分的一个劲儿踢脚。
她来回摸着肚子,安抚着。
“莫要调皮了,明天一早妈妈便带着你离开这地方,再也不回来了。”小手上下来回摸了好几圈,胎动才平复下来,莫芊桃本担心胎儿有不适,沿着肚子摸到不知道是屁股还是头部所在的位置,她轻轻按了按,胎儿轻微动弹了一下,又回归平静,她这才舒了口气。
窗外的夜色十分沉重,重得好似她此刻快要黏合的眼皮……
方才不觉得犯困,怎的一眨眼间,便昏昏欲睡,这一闭眼,她心里的警钟大响,可已是无济于事……
第二天,眼睛还未睁开,耳边便传来的许许多多的声音。
“这……肚子里的孩子何其无辜……若不然,等孩子生下来再办吧。”
“无辜?这个野种哪里无辜了?怨就怨他不会投胎吧。”
是夏莲枝的声音,冷漠得近乎无情。
莫芊桃一个冷颤,猛然睁开双眼……
人群乌央央的,无数张陌生的面孔,他们用写满鄙夷、幸灾乐祸,甚至还有捎带些同情的眼神,直勾勾的打量这她。
莫芊桃感觉身上已经被射成了千疮百孔。
“你们这是做什么?”她恍然发现自己四肢被绑,并困在一个竹笼里,笼子中间系这一根粗麻绳,顶端套着一根长木棍子。
这是要将她沉塘!!
“做什么?你这个贱妇活着就对我淳沣的耻辱,对我夏家的耻辱,今日我便带着父老乡亲,一同将你这个贱妇沉塘,省得你再去祸害别家。”夏莲枝神情激愤,口中的唾沫都溅飞了老远。
“你疯了,我还怀着身孕。”事已至此,莫芊桃依然不敢相信,夏莲枝会来真的,她以为夏莲枝不过是想吓唬吓唬她,好让她日后安分一些。
毕竟她肚子里的胎儿,是夏淳沣的亲生骨肉,不看僧面看佛面。
“身孕?你不提这茬,我兴许还能饶了你,你还好意思跟我提,你肚子里的野种,你这是想坑我淳沣一辈子!”夏莲枝气到不行,冲过来对着竹笼子便是几脚,莫芊桃见她好似疯了一般,连忙伸手护住自己的肚子。
“是不是夏淳沣的孩子,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人此时在外地,你怎么瞒着他,伤害他的妻儿。”莫芊桃觉得发疯的不止夏莲枝,还有这群冷眼旁观看好戏的村民。
这时,一个老者走来,是槐岚村的一村之长。他摸了摸发白的胡子,看了莫芊桃一眼,“可惜,可惜呀,康庄大道你不走,便要走歪门邪道,这村里容不下你,世人眼里也容不得你。”
“村长,要不等淳沣回来再说?好歹孩子先生出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紧接着被看戏不怕事大的村民给喝止,便再也无人敢为她说一句话。
“你们草菅人命,我既没杀人犯法,也没人坑蒙拐骗,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若是我有错,也理应交给衙门处置。”莫芊桃慌了,若去到衙门她必定还有一线生机,现在的情况十分不妙,并非她三言两句便能说清。
“去了衙门,我们整条村的名声都会被败坏,这事本该由我这个村长处理,你就安心上路吧,带着肚子里的孩子,黄泉路上好作伴。”村长低声说着,黑黄干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好似地府判官,简单几句话便判她下油锅一般。
“不——你们这群疯子——放我下去——放开我——”她尖叫着,疯狂扭动身子,激烈的情绪感染到腹中胎儿,也一并与她一起拳打脚踢起来。
“抬下去吧。”村长一挥手,两名汉子一前一后的挑起木棍,扛在肩上往河里走去。
“停下——求求你们放过我——不管如何求你们先让我生下孩子——我知错了——”她撕心裂肺的叫喊着,猩红的目光里,不断有泪水涌出。
她的痛苦尖叫没人有理会,眼看到了河边上,那泛着白浪的河面上,就好似通往黄泉道路上,绽放的白色彼岸花。
“我诅咒你们……诅咒你们不得好死……”她哭喊着,目光一转,看向夏莲枝眼神,充满了恨意,“你这个蠢妇!我诅咒你日日被噩梦所困,我的鬼魂会在梦里喝你的骨血,你死后无埋骨之地,直到虫蚁咬碎你的尸身,永坠地狱受刀山油锅之苦。”
莫芊桃的诅咒,让夏莲枝浑身僵硬,好似魔魅一般,不断的在她耳畔回响,让她手脚轻微的开始打颤。
“夏淳沣你在哪里——你快出来——你老婆和孩子快没了——”她心里强烈期盼着夏淳沣能从天而降,救她们母女(子)水生火热之中……
可此时……除了她自己的回音,没人给她响应。
咚的一声,水花四溅,连人带竹笼一同沉入河底。
“我儿莫怕……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眼泪和河水融入一体,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这一定是个噩梦……
梦醒一切都好了……
*
章桢迎亲发生的闹剧,吴穆赟这日才刚刚得知,听闻他下体受重创,吴穆赟便带着大夫进村给他看病。
“猪脑子!”吴穆赟冷眼一睇,看着章桢好似垂死挣扎般的模样,心中十分不耐。
“莫不是你,白芷也不会难产而死,桢儿也不会因为续弦之事,被人折磨成这样。”吴氏抹着眼泪,心里本就对他十分责怪,眼下又出现这样的情况,更是让她捶胸顿足懊恼不已。
“若不是我带你们离开,兴许,你们活不到现在。”一直备受吴氏折磨,吴穆赟只得翻脸提醒。
“舅舅……娘……你们别吵……我要有个三长两短,那莫芊桃也活不下去……”想到这里,章桢还是解气的。
被他那么一闹,他就不信村里的长辈还能让她安然活下去。
“你说什么?”吴穆赟转过头,鹰隼般的眸子盯着他。
章桢这才结结巴巴的说道,“迎亲那日,我见着我们家从前的丫鬟……莫芊桃……”生怕他想不起来谁是莫芊桃,章桢又道,“就是那个嫁给柴房仆人的……那个淫贱女子。”
“你将她怎么了?”他怒吼一声,打算他啰啰嗦嗦没有重点的话语。
“我那日见着她,肚子都挺得老大,这个女人水性杨花,我便告知村民她是个什么样的贱人,肚子里的孩子指不准是谁家的野种……”
看着吴穆赟那张腾满怒意的面孔,章桢支支吾吾的不敢再说下去,愣了愣他觉得兴许是自己多想了,便又洋洋得意说道,“这样的女人在村里可是会被沉塘的,她怕是在劫难逃。”
“混账东西——”吴穆赟怒不可遏,深吸一口气,一拳捶在床板上,那床便应声垮塌了。
他疾步出了院子,李俊儒急忙跟上,两人一同往槐岚村赶去。
约摸半刻钟左右,他已在途径路上听了一些零零碎碎的话语,拼凑起来大致意思,便是莫芊桃已经被沉塘了,眼下肯定是死得透透的。
他来到事发地点,人群还未全部散去,河边上还静静躺着一根被丢弃的木棍。
“那个女人呢!”他疯了一般,抓住过路的人。
李俊儒见状立刻上前阻止,他冷静的问道,“你们这今早可是有人被沉塘了?”
村民茫然的点点头。吴穆赟如同旋风一般冲到河边,没有片刻犹豫的跳了下去。
“大人,切莫冲动。”李俊儒是拉不住也拦不住。就吴穆赟方才悲愤凄然的神情,他便知道接下来还会有更疯狂的事发生。
吴穆赟就这么跳了进去,河水清澈见底,除了绿油油摇曳的水草,还有畅快游玩的鱼儿,别无其他。可他不死心,眼下不过是七月天,河底还是冷得很,他好似感觉不到刺骨的冰冷,一双眼睛四处扫描,不愿意错漏任何地方。
“大人,万万不可。”见吴穆赟探出头来唤气,他急忙跳下去,要将他强拉硬拽的往岸上拖。两人疯狂的举动,已经引起不少人围观,纷纷猜测,此人是否为莫芊桃的姘头。
李俊儒将他拽不回来,只得沉到水里陪着他一块找,不知过了多久,河边上围满了人群,对着河底两人指指点点,说着难听的风凉话。
李俊儒一直在保存力气,趁着他精疲力尽,慢慢往河里沉下去之际,将他一把捞了起来。
上岸时,人群将光线遮得掩饰,李俊儒察觉来者不善,“你们想做什么?”
“你们与那荡妇是何关系?”村长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一双发黄的眸子,一瞬不瞬的审视着两人。
“荡妇?你说的可是莫芊桃?她有名有姓,谁准你用这般粗秽的言词唤她的。”吴穆赟用尽力气将李俊儒推开,猛的站起身浑身湿哒哒的,一双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此时激愤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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