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要着急……”
她话没说完,便被夏莲枝截断。
“我怎能不着急!”
莫芊桃朝周围看了一眼,“人多嘴杂,进屋说。”
莫芊桃又再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这一来二回的讲得口干舌燥,还得忍着倦意安抚夏莲枝。
夏莲枝坐了一会儿,她实在放心不下夏淳沣,便拖着莫芊桃要去衙门府找人申冤。
“沣儿都入狱了,你怎这般不着急。”夏莲枝拍着大腿,对她一顿埋怨。这让莫芊桃十分无奈。
“我方才已经去寻过吴大人了,眼下他对我是厌烦得紧,若是在愣头愣脑的去找他,岂不是自寻晦气。”
“寻晦气我也要去。”夏莲枝是关心则乱,大有不管不顾豁出去的意思。只是,这般冲去衙门府无理取闹,压根起不来什么作用,反而被治个扰乱公堂的罪,更加得不偿失。
莫芊桃是好说歹说,终于和莞姚一起劝服了夏莲枝,她虽然不再无理取闹了,可就像没有定魂一般坐立不安。
*
莫芊桃离开没多久,吴穆赟便回了自己的府邸,李俊儒一直紧随其后。
看着他端坐在主位上,李俊儒立刻吩咐丫鬟烹茶,随即偷瞧了他几眼,“那莫娘子虽然滑头,可话里确实有几分道理。”
吴穆赟面色如常,看不出喜乐,已然是十分深沉的模样,“不急。”
他不急,便是想让莫芊桃着急,若不然,人生乐趣何来。
“可是……若是贼人再次作案如何是好?”李俊儒并不知道自己主子那点特殊癖好,只觉得他变得不够严谨,毕竟若是案件落定,对他回京复位是有帮助的。
“加派人手巡逻……另外,勾栏院暗地里也派人去查查,莫要走漏风声。”吴穆摩挲着手中的扳指,脑子飞快运作着。
“若是发现可疑人物,切勿声张。”吴穆赟抬起头,慎重的提醒一句。
李俊儒退下后,管家给他送来了京城寄来的信件,他打开大致的瞧了一眼,里头尽是凤榕溪在倾诉相思之苦。
他心里冷笑一声,这个女人看着端庄秀气,实则不知廉耻,难怪凤云雷会被气得晕厥,养出这般女儿换作是谁也别指望会长命,迟早得气死。
他将信随意放置在茶几上,继而,自行添了杯茶。
*
小院。
夏莲枝被送回小院后,便一直唉声叹气,不得安生。
“奶娘,您先喝口水。”担心她着急上火气坏身子,莫芊桃急忙递了碗水过去。
她眸光一横,伸手便将茶水拍翻,好在水温不高,莫芊桃躲避及时,也未被溅起的碎片伤到。
“你对沣儿可有过半分真心?他如今赶上牢狱之灾,就连莞姚也跟着着急跳脚,唯独不见你惊慌。”夏莲枝开始摸眼泪,一直念叨着夏淳沣可怜,如今入狱了竟没人能帮得了他。
“着急可有用?”莫芊桃丢下一句话消失了。
她回到铺子与莞姚交代两句,便回去换了衣裳躲在衙门附近,一直暗中观察。
一直到了入夜,才见着李俊儒从里头带了几个陌生人出来,莫芊桃看着他们步子整齐划一,猜测应该是换了着装的衙役。
她保持着一段距离,就怕被李俊儒发现,跟了约摸一刻钟时间,见他们走进了挂满红灯的笼阁楼里,门口的牌匾上刻着几个大字:春花楼。
春花楼再往前走几步,穿过一个小巷子,里头整条便都是烟柳巷子,里面清一色的全是醉酒耍滑的男人。
莫芊桃在原地滞留了一会儿,便拐了好个圈,又换了衣裳,又买了吃食才回的小院。
站在院门口便听到夏莲枝的咒骂声,以及莞姚安抚的无措之声。她立在原地觉得头疼不已,轻了轻嗓音,“我回来了,还没吃晚饭吧。”
一见她回来,夏莲枝火气更大,“沣儿还在狱中受苦,你让我如何吃得下。”
莫芊桃往凳子上一坐,漫不经心的打开食盒,“你若不吃饭,那偏是慢性自杀,还不如一刀抹在脖子上来得痛快,若是相公出狱了,您又不在了,那才是人间悲剧。”
她这一番话,惊得莞姚下巴都合不拢。夏莲枝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谁家做媳妇的这般诅咒婆婆的,莞姚你来评评理,她这像话吗?”夏莲枝这眼泪是说来就来,那开闸的洪水也不过如此。
“这……”莞姚不好评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呀。
“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也别添乱了好吗?我这不正在想办法嘛,关键时刻我们得团结一致呀,不能抱团呼天抢地,痛哭流涕的吧,那才是给相公添堵呢。”
“是呀,夏婶子,小桃妹子说得在理。”莞姚瞬间站了莫芊桃的队。
莫芊桃过去搀扶了一把,将她带到桌边,“先吃饭吧,这事我已经找人暗自去查了,你先放宽心。”
好似轻哄小孩一般,夏莲枝终是平静下来。
入夜后,莫芊桃去了莞姚房中,她将头上镶嵌珍珠的桃花簪子取了下来,交到莞姚手中。
“姚姐,我知你眼下厌恶易郎,事到如今我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所以务必请你帮我这个忙。”
见她这般诚恳,莞姚心里一时发慌,“妹子,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我想让你帮我哄哄易郎,若是城中出现贼人偷窃,无论多晚务必告知我。让他对这我窗户口掷石子儿,以防万一还需要用石头堆砌印记,不管何时我推开窗户便能知晓一切。这簪子是他的酬劳。”说着,她又拿出一枚镯子,“若他做得好,我会将这镯子给送给他,当做事后谢礼。”
她知莫芊桃已是囊中羞涩,若不然不会将自己的妆点当酬劳,“妹子,我所有的积蓄都给了莞笙,钱方面我帮不了你,但这个忙,我义不容辞。”
听她这么说,莫芊桃会心笑了。
“你等他来找你便是,莫要主动去寻他。”
莞姚愣住,不解道,“为何?淳沣的事迫在眉睫,我一会儿便去找他。”
莫芊桃慢慢道来,“不用,你若是主动找他,便是你求着他帮忙办事,可若是他先来寻你,便是他在讨好你,这两者意义不同,效果也不一样,后者更心甘情愿些。”
“他若是不来找我呢?”想到那日,对易郎的冷脸,以及他平日那般自负,怎可能来找她,莞姚无甚信心。
莫芊桃十分笃定,“他一定回来找你,他见着你开了铺子,有赚钱的能力,他怎会轻易放手。”
这回,莞姚被点通了。
见她不出声,莫芊桃以为自己这话伤着她了,连忙解释,“我并非说易郎对你全无意,我方才说的只是一方面的原因。”
莞姚无所谓的笑了笑,“我从前傻,如今可不傻,好歹跟在你身边有些日子了。”
莫芊桃只当她在夸赞自己,两人打趣几句后,便各自散去了。
回屋前,她不放心的去夏莲枝屋瞧一眼,站在门口见里头隐隐透着昏暗的烛光,便知她定是无法安睡,叹息一声后,她终是没有勇气去敲响那扇门窗。
*
阴暗潮湿的牢房充斥着腐朽的气息,忽明忽暗的烛火不定摇晃,好似在示威一般,警告着生人勿近。
莫芊桃出现时,夏淳沣仿若早就有了预知,他盘坐在枯草上,好似修炼的老者,丝毫不在意周身恶劣的环境。
“好几日没吃饱饭吧?我带了些吃食给你,奶娘本来也想跟来,我担心她情绪起伏不定伤了身子,这才一人来了。”莫芊桃揭开食盒,将里头的食物一盘盘取出。
夏淳沣看着她不做声,心里头一阵暖流淌过,他从不知莫芊桃居然这般会心疼人,看着似乎还有那么些贤惠。
半天等不到他回应,莫芊桃这才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你为何这般看着我。”说着她,迅速转移视线,不想去看他那张长满胡渣的脸孔。
夏淳沣轻笑一声,移到缝隙处,张开嘴等待她投食。一时间牢房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夏淳沣轻轻的咀嚼声。
忽见夏淳沣手腕处有一道浅红色的印子,猛的抬起头,郑重问道,“他们可是对你用刑了?”
夏淳沣摇摇头,转移话题,想和她逗趣,“这饭是奶娘做的吧,味觉上已然没有你做的那般丰富。”
“说什么呢你,我问你他们是不是对你用刑了。”莫芊桃面色一沉,扔下碗筷,“我去找他们吴大人评理去。”
“爷还没吃饱呢。”夏淳沣见她气势汹汹,又道,“回来,这是我不小心自己弄的。”
“真的?”莫芊桃不相信。
夏淳沣伸长了脖子,让她再往里看看是否还有伤口,“方才与你逗趣呢,来,让爷好好看看你。”
这几天,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夏淳沣满脑子都是对她的思恋,当真是想的抓心挠肺,浑身不舒爽。
好不容易将她给盼来了,自然得仔仔细细瞧瞧。
“没正经。”莫芊桃白了他一眼,不知怎的居然感觉双眼酸涩,但又不想当他面哭哭啼啼的,惹他心烦,逐,转身自己偷偷抹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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