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大哥！”
所有烦恼烟消云散，她欢快地像是奔下课去的孩子，跑到两人面前。
许久不见厉晟弦，都快认不出他了，除了腿有点瘸之外，还瘦了很多，长时间地打点滴，黑了不止一个色调。
“可以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言如意笑开，视线往任芳菲挽着厉晟弦的胳膊处看去。
“去，去，去，你懂什么啊你！”
厉晟弦撵人，任芳菲倒是理智许多，“我离婚了，净身出户，以后就留在这里照顾晟弦，付你房租。”
“离婚？”
言如意错愕，还净身出户，谁给黄建业的脸？
“我找他去！”言如意一头脑热，看来黄建业吃的苦头还不够多！
“别了。”任芳菲立马拽住了她，“说起来还得谢谢你，让我下定了决心，就当是为自己年轻犯下的错买单吧！”
她说得轻巧，反倒是让言如意无地自容，是她找上黄建业，那是因为担心任医生啊？
难道是她好心办了坏事？
“好了，你别多想。”厉晟弦轻而易举看穿了她的心思，目光偏了偏，转了话锋，“这是？”
言如意扭头看着秦夜明，他老人家倒好，麻将往桌子上一排，冷嘲热讽，“这可是我侄女的房，你个外人别住久了就赖着不走！”
好意思说这种话？
言如意是打心底里烦这个癞皮狗！
“别管他，进屋！”她走到另一边架着厉晟弦，避开秦夜明的锋芒。
等她搞清楚真相，秦夜明必须从这个家滚出去！什么舅舅，什么血缘，爹妈摊上这么个兄长，真是祖上蒙羞！
厉晟弦的房间还是原样，长时间晾着，积了一层灰。
“任医生，你就安心陪着厉大哥，我舅舅一家子别跟他们有交集，我会处理，还有点事，先走了。”
安顿好厉晟弦，言如意急匆匆出门拦了辆出租车，员工登记册里有封泽的住址，她心里有个打算，就不知道封泽愿不愿意上她这条贼船。
坐上车，拿出手机，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触到了飞行模式。
重新开启，信息一条接一条往外蹦。
“第二医院，张嫂要见你最后一面。”
“你在哪？”
“接电话。”
“张嫂走了……”
黑色的头像框，信息徐徐渐进掏空了她的心。
张嫂昨天还跟她有说有笑的。
须臾间，心头似乎压了千斤顶喘不过气。
她望着车窗外，月亮竟然还有残虚的影子挂在天边，东边是旭日。
身边的人似乎都不长久，人生大概如此，总有人来了又走，匆匆如过客……
张嫂，安息。
心理默默祈祷天堂会给张嫂一个完整的家，指尖触碰着黑色头像框点开资料，沉思了许久，在拉黑和删除按键间来回。
拉黑，聊天记录会保留，记忆只是封存。
删除，所有的一切回到原点……
——
江家，院子里摆满了白菊。
张嫂是江家的老人，按照长辈入葬，殡葬队举着花圈，纸人，香蜡纸钱的黑灰飘散着。
“唐韵的事你听我说，回家，送张嫂最后一程。”
男人修长的指尖迅速敲打出一行字，点击发送，屏幕上却显示一个感叹号，“消息已经发出，但对方拒收。”
咚——
心，似乎挨了记重锤。
男人僵滞杵着，手，竟然微微颤抖。
下一秒，他抬起脚就要往外走，身后女人急忙喊住，“阿九，留下我一个人，我害怕。”
他侧过身，女人嘤嘤低泣，“都是我不好，是我害死了张嫂，她变成厉鬼一定会找我报仇的，阿九……”
那双盈盈水光的眼，似乎在问，你忍心吗？
医生说，唐韵的躁郁症很严重，受到刺激可能会伤人伤己……
——
“姐姐，你是魔鬼吗？”
铁板烧店面的桌子上，黄毛青年仿佛泄了气，半截身子瘫在桌面，双眼空洞地望着言如意，“我的梦想，啪，没了。”
做个为民发声，为社会伸张正义的记者，是封泽念新闻系最大的抱负。
锐利乃行业内的娇楚，他觉得，混个文职工作也挺好，媳妇熬成婆，终有一天，也可以豪横地在新闻报道下书名：本报记者封泽。
这两天，他夜不能寐，硬着头皮才将锐利的丑闻披露。
就如同亲生撕碎了未来的蓝图。
锐利尚且肮脏不堪，其他地方又能好到哪里去，揭露阴暗面的平台本身就阴暗，曙光在何方？
“这是合同，签吗？”
言如意递出准备好的文件，单刀直入，“踩在巨人肩膀上是高了很多，但也容易坠入谷底，不如自己搭建城堡，站自家房顶上？”
神马个意思？
封泽迷瞪着翻开文件，旋即诈尸般坐直，“你要做直播？”
“嗯。”言如意夹着菜往嘴里送，是上官婉婉给她的启发，现在自媒体行业兴起，她的公众号终究还达不到一呼百应的效应。那么，她可以另辟捷径做短视频。
未来的趋势，传统行业的竞争优势会逐年递减，虽然不保证自己的作品能受大众欢迎，但，总比做为大公司傀儡要好。
“直播啊？”封泽面有难色，“咱们报道啥呢？”
明星？刑事案件？还是把话家常？
做事得有目的性，定位要精准。
“都不是。”言如意抿了抿嘴，“我们去做公益，你可以拒绝。”
她做过了太多光鲜亮丽的报道，顶流明星，社会精英，行业佼佼者，他们是很成功，但总让她觉得少了些什么，身上背负了太多驳杂的责任和人设，枯燥而不真实。
有过童年的创伤，她多希望，在那个时候，自己也能感受到社会的温暖。
不过，自己的主观意见，别人八成难以共情。
“好啊！”
谁知，封泽拿起笔，每个毛孔都冒着兴奋的情绪，“不瞒你说，我是没资金，有的话我早就去做了！我特喵的，就是拯救世界的一拳超人！”
哈？
一拳超人是谁？
言如意还懵着，封泽签好的文件推到她面前，“老大，给我一口饭吃，饿不死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