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傻傻地一个人坐在这湖畔,看清澈的月光倾泻下来铺成湖水的鳞片,几次三番地勉强着让自己不要睡过去,可我真的太精疲力尽了,更何况整整一天粒米未沾、滴水未进了。
精神与体力再也熬不住的我,狼狈地平躺在了身后的草毯上,昏昏噩噩地睡了过去
梦里有阵阵的蔷薇香,梦外有璀璨的光耀悄悄飘了过来,卷着浓郁的腥气。
瞌睡中的我皱了皱鼻子,并不愿意醒来,嘴里咕咕噜噜地梦呓着翻了个身。
忽然!
我睁开双眼,这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身边有了温度,我吓得顿时睡意全无,坐起身来朝着旁边一瞅!
郎墨楼!
我震惊地几乎要从草丛中跳了起来,不敢相信,因为此时此刻躺在我身边紧紧闭着双眸、脸上染着血迹的男人,正是我肠欲盼断的郎墨楼!
郎墨楼,郎墨楼!我疯狂地一边摇晃着他,一边呼唤着他的名字,郎墨楼你醒醒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只是我这样焦急地喊了半天,郎墨楼除了拢了拢眉峰,颤了颤睫毛,也没睁开眼看我一眼,或是启唇说出一个字来。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他…这是受伤了吗?
趁着明亮的月光以及折射的湖光,我这才看清,郎墨楼身上的金鳞铠甲被利器摧毁得千疮百孔,已经从他的上半身褪到了腰际,铠甲里面的织锦白袍上大片大片干涸的血迹,褐色的、乌色的交织在一起。
包括蝎女的两根蛰针,也仍然还折断在他两侧胸口中没有被剔除出来。
郎墨楼!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在这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的上古时期,我能怎么办?难道要看着郎墨楼这样死去吗?
我不甘心!
毕竟过去十三年的仇恨我还没有报呢,他若是死也该是死在我的剑下,而不是让别的女人得了逞!
郎墨楼你给我起来!想到此,我气得两手揪住他的袍襟,颤声地呵斥着他,咱俩的恩怨还没做个了断,你这样就死去的话,算什么?!
我怎么也没想到,郎墨楼在我的吼声落下后,竟然真的缓缓地睁开了那双仿若藏尽银河的双眸。
醒了?!我努力压制着心中的狂喜,将他的上半身都提得脱离了草皮,你给我起来啊!
算…逃兵
什么?
靛蓝的夜色下,湖水波光被月光照得尤似上好的锦缎,携着不远处蔷薇花海的清香,让这令人心痛的一幕竟也染上了些蕴意。
被我揪着半卧起身的郎墨楼,静静地凝视着一头雾水的我,忽而弯唇一笑。
算逃兵啊,佟宛。
算什么逃兵?!我怒视着他。
郎墨楼没有再回答我,而是从腰后的狼头束带间拿过一口巴掌大的密封陶瓷器皿,颤颤巍巍地递到了我的眼皮下方。
你的骨灰盒吗?我气极反笑,揶揄地调侃他,蛮精致的啊。
郎墨楼听到我这样的讥讽,紧敛的眉宇顿时一松,以往身上那种君临天下的磅礴之气都烟消云散了。
你那北太帝君的救命之物…不要了么?
郎墨楼刚问完我,口中又溢出几缕乌色的血。
我则闻言大惊,喜悦顿时爬上眉梢,连忙从郎墨楼的手中接过了这陶瓷器皿,可就是这么一个心急,原本被我揪起来的郎墨楼重重地摔回了草皮上!
唔—他痛苦得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哎抱歉!
我见他这样,担心他的伤加重,就又鲁莽地将他重新赶紧提了起来,结果手中盛着彼岸花花瓣液的陶皿却不慎跌落。
啊,彼岸花!
我再次惊呼一声,慌张地丢下手中的郎墨楼去捡起掉落在草皮上的陶皿,可怜兮兮的郎墨楼就再次被我摔了一回!
唔—郎墨楼眸中爆出虚弱的怒意,佟宛你
抱歉抱歉。
是不是我怎样,佟宛你都依然恨我,要置我于死地?郎墨楼咬牙切齿,目波流转,弧度完美的下颌崩得很紧,哪怕是我为了救你想救的男人而付出生命,你也还是恨我?!
这会儿的郎墨楼明显比刚才的他看起来好些了,所以面对他这种毫无意义的话,我也就没放在心上,随口应了他一句:放心吧郎墨楼,我置不了你死地,没听说过‘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吗?说的就是你这条狗命。
说罢,我继续垂着眼帘认真地稀罕着手里的陶皿,想到这彼岸花花瓣液在里面能救回夜倾城的命,我就开心。
空气中沉默了半晌,唯有细风吹过浪打浪的声音。
直到——
呵,郎墨楼唐突地冷冷自嘲一笑,沧桑的银瞳中雾气滚滚,佟宛,你真是好样的,天蝎座的么?!
我正好奇他说的什么天蝎座,就见郎墨楼泛得通红的眼眶涌满了混着星光的泪水。
你在哭吗?我惊愕。
上一次感觉到郎墨楼隐隐有哭意,还是在薛毅家楼下,其余的就算郎墨楼他自己再受多大的伤与苦,也没见过他红过眼睛。
只是不知道此时,他怎么真的就泪眼迷眸了?
郎墨楼,你、你
这堂堂九尺大男儿,在我面前若哭个梨花带雨,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佟宛,别让我恨着你死去。
最后一个字落下,一缕鲜血染红了郎墨楼的贝齿,他双眉一敛,继而便无声地合上了双眼也垂下了脑袋。
郎墨—楼——?!
紧接着,一颗颗透明的泪珠从他闭合的浓睫中渗出来,落在脸上竟然噼里啪啦地变成了一颗颗晶莹炫耀的夜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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