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尘埃落定
“……哇哦。”
在乔温身后, 缩在床上的五条悟无意识发出了一声“惊叹”。
他吹了个口哨：
“这不是比我还会耍帅吗……太狡猾了吧，小乔！”
夏油杰：…………
黑发青年槽多无口：
“……你就想说这个？”
“不然呢？”五条悟反问，“虽然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杰你也感觉到了吧？”
自从乔温说出那句“宣告”开始，事情就已经没有了容许他们两个插手的余地。
“虽然就连我也看不出, 刚刚‘降落’在小乔身上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过……”
五条悟拉下了鼻梁上的圆片墨镜。
他的视线牢牢锁定在乔温身上, 那双能映出咒力与术式展开轨迹的天赋六眼中，恍惚之间，竟似有星星点点的微芒随呼吸而闪烁……
“我有预感, 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所有事情，恐怕……都会相当不得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五条悟的这句预测一般, 下一刻, 几乎凝成实质的咒力风暴，便呼啸着席卷了整间房间。
风暴眼正是躺在乔温脚边的那具身体。
不过现在，它已经不能再被称之为“宿傩的身体”了。
那具身体上原本已经完全显现的刺青花纹一寸寸从皮肤表面褪去, 先是手脚、四肢, 接着是躯干、脖子, 最后则是脸颊和额头……
随着最后一点刺青的彻底消失，从那身体腋下生长出的第二双手臂，也开始被重新“吸收”回身体。
在这整个过程里，从那具身体中散发出的咒力气息, 则一次比一次磅礴浩瀚。
在空气中所蕴含咒力浓度眨眼之间翻了何止千百倍的这间高专宿舍里，有那么一瞬间, 就连五条悟也有了一种像是沉溺在由液体化的咒力组成的咒力之海中, 无法呼吸、无法挣脱, 更……无法战胜的，陌生而奇妙的恐惧感。
这让他看向那具身体的目光，愈发充满好奇与跃跃欲试。
可当他不自觉伸出手，想要试试自己的术式能否对那具给人以相当恐怖压迫感的身体造成伤害时，却发现他伸出的手指，在床边沿的地方被一层无形的结界阻隔住了。
无论手指还是咒术，都无法穿透这层奇异的结界，向前推进哪怕一寸。
五条悟满脸索然地“切”了一声，悻悻收回了手指。
就在这个时候——
只见自从念完那几句像是某种解放语一般的台词以后，就一直静止在原地没有其他动作的乔温，忽而反手拍出了又一张库洛牌：
“【无】！！”
穿着层叠而繁复的可爱洋装，一头长发直接拖到脚踝，脑后生着一双小小白色羽翼，面容秀美精致的少女回应着主人的召唤，从卡牌之中脱身而来。
她睁开一双雾蓝色的眼睛，先是对乔温羞怯又可爱地笑了一下，紧接着，便蹲身下去，将手按在了那具已经开始有微弱动作的身体之上。
乔温紧跟着出手，将自己的手掌按在了少女的肩上。
同时，还不忘在心底大声提醒：
【快！趁现在！】
刚刚将与生俱来的那份如同自己半身般的诅咒从身上硬生生撕离，可以说此刻已是元气大伤，力量所剩无几的世界意识闻声，顾不得遍及全部感知的那种疼痛与无力，整个沉覆下来，将自己的存在本身，和能够调用的全部力量，都倾注在了乔温和他身前的无之牌身上。
——千年前最强的诅咒师，同时也是诅咒之王的两面宿傩复活而来的身体。
——由人们对世界的“诅咒”，和世界意识本身所携带的强大咒力之中，诞生出的世界级咒灵。
——以替之牌“交换任意二者之间的身体与灵魂”的能力，将被从世界意识身上强行割裂开的世界级咒灵“塞”进属于宿傩的身体。
最强的由诅咒而生的身体，和最强的由诅咒而生的灵魂。
这二者加在一起，便能够从概念上，代表这个世界的本质——极致的负面情感，孕育出的极致的诅咒。
在这二者合二为一，拥有了能够实际被消除可能的当下。
以无之牌化一切为虚无的力量为基础。
以乔温从文野世界和虚构推理世界的世界意识那里得到的能够决定未来一瞬的“称号能力”为辅助。
世界意识在这一刻倾注了自身的全部力量，代为支付代价，使无之牌的力量能够完全解放、达到足以影响到“概念”级别的层次——
细小的黑色裂缝从少女白皙的指尖前端缓缓浮现。
随着世界意识投注而来的力量越来越多，那裂缝从最初的手指长短、细线般粗细，慢慢扩大到一人多高、足以容纳一个成年人侧身通过。
少女额角开始沁出细密的冷汗。
举在身前的手指微微颤抖。
冥冥中似乎有某种力量，在阻拦着她，在压制着她。
似乎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回响——
【放弃吧。】
【你不可能做到的。】
【回头看看你心爱的主人。】
【他所承受的负担，远比你更重。】
【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
【他，说不定会死哦？】
【就算是这样……也无所谓吗？】
无之牌没有因为那直直钻入脑海，充满蛊惑意味的低语而表现出丝毫动摇。
她甚至没有回头去向乔温那边看上一眼。
少女紧抿的嘴唇，在身前的黑色裂缝开始缓缓下坠，向着那具已经开始剧烈抖动，好像随时都有可能睁开眼睛一样的身体覆盖过去的同时，终于有余力轻启，吐出柔软，却坚定的声音：
“阿爸才没有那么脆弱！”
少女的眼睛亮得惊人。
“阿爸是最厉害的！比你这种家伙厉害一千倍、一万倍！”
“阿爸会保护我，我也会保护阿爸。”
“阿爸才不会死呢！”
“像你这样的家伙……”
“给我——”
“消失吧！！！”
黑色的裂缝完全笼罩住了那具剧烈抖动着的身体。
缓慢而艰难地，裂缝一点一点，将那具身体“收纳”进了对面那片虚无而深不见底的黑暗。
而后，裂缝开始逆向收缩，从一人多高，慢慢缩小到它刚出现时，仅有手指长短，细如针尖的那般大小。
无之牌白皙而秀美的小脸几乎被汗水完全打湿。
即便如此，她还是最后用力握了一下手。
随着她手掌紧握，攥成了小小的一只拳头，那最后一点裂缝，终于从半空之中，彻底消失……
——“门”，被完全关闭了。
少女长长舒了口气，只来得及回头对乔温露出一个充满疲倦的笑容，便倏而化为卡牌，嗖一下钻回了乔温怀里。
而乔温自己，也只来得及对脸上写满震惊和不可思议的夏油杰和五条悟交代了一声：
“结界还在，等我醒过来……”
就也跟着失去意识，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徒留下五条悟和夏油杰急匆匆跑下床，守在他身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充满无数疑问，却一时，无人可以解答。
……
……
乔温这一睡，直接睡过去了一天一夜。
等他从沉眠中重新恢复清醒，刚一睁眼，就见五条悟和夏油杰正一人一边，凑得极近极近，几乎和他脸贴着脸……
乔温：…………
“……劳驾。”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已经不成样子。
但是即便如此。
乔温还是倔强地要坚持把话说完！
“——能不能请你们离远一点。”乔温哑着声音，一脸“给爷起开啊你们两个混蛋！”。
两个混蛋闻言对视一眼。
接着，这两人竟然嘻嘻哈哈，朝着乔温这边，不约而同地凑得更近了一点——
“小乔，你醒啦？”
五条悟说着明摆着的废话。
他保持着近距离俯视乔温的姿势，别别扭扭从旁边捞过来一杯水：
“喝水吗？”
说是这样说，可这家伙明显没准备从乔温眼前挪开，甚至在乔温试图起身的时候，还坏心眼地从上面按了他胸口一把，直接又把好不容易才将上半身抬起来一点的乔温给重新按回了枕头上！
乔温：…………
“滚啊你！”
他忍不住目露凶光。
“你们两个什么毛病！”
“关心你而已。”没想到不光五条悟，就连平时看来相当靠谱的夏油杰，这一次也跟着抽风了。
黑发青年弯起那双略显细长的眼睛，表面上似乎笑吟吟，实则眼中根本没有一丝笑意地，也俯身逼视着躺在床上的乔温——
“小乔，你现在……很虚弱吧？”
乔温：？？？
猫猫警觉jg
“你们想干什么？”
他凶恶地瞪大眼睛。
“我警告你们，就算我现在没什么力气教训你们，可我家巴卫还在这呢！”
乔温说着，感受着从脸颊边传递过来的，熟悉的属于恋人的温度，心下对某两个抽风的大龄过期男子高中生，顿时再无所畏惧！
尤其是——
“别看巴卫一直是人偶形态，可就凭现在的你们，两个加一起也不够他打的！”
乔温一脸得意。
“我说的没错吧？已经没法再使用咒术的，两位‘前咒术师’君？”
五条悟和夏油杰闻言再次对视了一眼。
“……好，好得很啊！”
某只白毛狞笑着，把水杯一扔，整个人向下一扑，直接压在了乔温身上：
“果然……这一切都是你干的？”
乔温没预料到他竟会干出这么幼稚的事来，全无防备之间，差点没被压得喷出一口老血！
“喂！杰！”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君不君的了，乔温边奋力推着压在自己身上的某只大型垃圾，边去看另一边的夏油杰：
“快把这家伙拉走！我要被压吐血了！”
谁想，夏油杰闻言，却在沉默两秒后，缓缓扬起了嘴角……
乔温：…………
等、等一下？
“夏油杰你个混蛋！给老子停下啊啊啊——”
乒乒乓乓——
从紧闭的房门之中，隐约有杂乱的声响传出。
门外，从昨晚起就一直守在这里的夜蛾正道与七海建人闻声对视一眼……
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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