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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下课大约还有十几分钟,杨曦的父亲、许母和张哲的爸爸以及张哲从政教处走了出来,许母拉着许瑶从花池中间的小路往校门口走,张哲朝爸爸招了招手便回班上课了,只有杨父一个人在校园看了看。

    杨曦看见爸爸,生怕他发现自己,便把身体向后挪了挪,把林羽灵当作幕布,遮住爸爸看过来的视线。

    过了几分钟,杨父走了,校园里风平浪静,就像战争时期敌国的飞机飞出了本土。

    下课了灭绝照样拖堂,调皮的男孩照样怨声载道。今天灭绝不但讲了一点儿语法,还教了大部分英标,最可恨的是她还讲了几句自以为了不起的俳谐话,丝毫不了解占用放学时间的可恶性。老师永远都是这样,自以为自己伟大无私,可永远不知道学生是用怎样鄙恶的眼神去糟践他们的自恃颇高的。

    灭绝总是贱到学生放出话来骂她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无耻,然后恨恨地宣布下课,她一向如此,吃一堑不长一智。

    下课后,杨曦坐在座位上不敢回家,林羽灵抄完最后一个笔记后才准备起身回家。

    杨曦声音温婉而赧然地道“林羽灵,你有钱吗?”

    林羽灵道“有啊,你干什么?”

    “我中午不敢回家了,在外面吃个饭。”杨曦不知咋么的,差点儿把真相说了出来。

    “不敢回家,怎么回事啊,你挨打了,怕爸妈说你吗。”林羽灵有些好奇,随即从兜里掏出一张十元的票子递给杨曦。

    杨曦接过,道“要不了这么多,一半就够了。”

    “你先拿着吧,我要回家,顺路,一起走吧。”

    “嗯,好的。”

    校园花池里没有枯萎的花花草草上的白霜被太阳晒化,的,仿佛刚下过一场小雨。

    林羽灵看了看杨曦,道“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别说真的是被老师打的。”

    杨曦的自尊和坚强顿时像一面胶轮胎,林羽灵一阵见血地将它戳了一个洞,里面的空气迅速跑出来,一点一点瘪下去。杨曦喘着粗气,低下头,那种在生死间徘徊的感觉仿佛就是前一秒发生的事,道“你怎么知道的?”

    林羽灵道“你知道一群男生在一起最爱干的事是什么。”

    “什么?”杨曦顺水推舟地问了一下。

    “一群男生在一起最爱干的就是吹牛,并且吹得越大越汹涌就越能让人相信,甚至能让自己都相信那是真的。”

    杨曦点了点头,把林羽灵下的定义再补充了一半,道“跟女生吹牛就要往小处吹,越小越悲惨就越能让她们相信,吹到最后,吹牛的人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林羽灵噗嗤一下笑了,笑得和中午的阳光一样灿烂,道“你这么说也是对的,很多女生的眼界就两只眼睛那么大,不像你们男生坐在井里还想象着外面无边无垠的天空。”

    少时,林羽灵又问道“那你脸上的淤青是怎么回事?”

    杨曦想也没想就道“我爸打的。”

    “你爸?”林羽灵惊疑了一阵,道,“你爸也真下得去手,你犯了什么大事,值得他这样打你。”

    杨曦看农贸市场就到了,便道“没什么事,你别问了吧,我要去吃饭了,再见。”

    林羽灵莞尔一笑,道“再见。”

    默契的分道扬镳,说不上谁的路比谁的好,都是好孩子的走势。

    39

    下午的时光光阴似箭,四节课一眨眼就不翼而飞了。

    杨曦想家里那些文绉绉的书籍老爸总算是没有荒废,自己的诗写得那么古意盎然,他都能看懂。

    看着西边如画的残阳,杨曦有些怯意,不知道回家后会有怎样的惩治等待着自己。

    杨曦坐在单车上单脚垫地,等待着刘毅快点儿出来。

    好久,刘毅推着车和一个女生走出了校门,看到杨曦便上来打了个问询。

    杨曦看到他身边的女孩,长得如同一件精雕细琢的工艺品,便起了好奇之心,道“这是谁呀?”

    “她叫李翠馨,我的同学兼女朋友。”

    刘毅指着杨曦向李翠馨道“这就是我的好哥们儿,杨曦,学习超棒。”

    “你好,久闻大名如雷灌耳,小学老师曾在我们班吹捧过你的。”李翠馨不但人长得工细精致,说话也甜得别具风味。

    “那都是以前的虚名了,如今已大不如从前了。”杨曦把在远处等待着自己的危机暂时抛于脑后,说了这么一句文采十足的话来。

    言罢,刘毅有了女友,冷了兄弟,他半围住李翠馨的肩走向了对面的密柳路上,这也难怪,刘毅最是反对刘备的那一套“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作风的,他说兄弟如衣服,一个人可以穿很多套衣服,但女人很可能一辈子只有一个。

    “我去大转盘那里等你啊,你快点儿回来啊。”

    “好的。”刘毅道。

    杨曦骑过树影斑驳的柏油路,经过了那根会掀起心头涟漪的路灯,不知道这场风波之后该怎样去面对许瑶,也许彼此在对方心目中的美好形象就这么大厦将崩了吧,只是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一小段距离依旧与众不同呢。

    杨曦的心突突地跳着,逃离了这段有心理作用的是非之地。

    花池转盘在楼房的尽头,里面的野菊花开得很旺,只是慵懒的阳光斜斜的照上去,怎么看都有一丝萎靡不振的意思,仿佛得了慢性病,欲生欲死的。

    杨曦把车子蹬过去,一脚踏在花池的水泥池边,任凭还有些微暖意的斜阳照着自己。

    过了好久,夕阳仿佛厌倦了人间,沉到荒凉的山的那一边去了。

    杨曦不知道回头看了多少次,却没有一次看到刘毅的身影。

    直到天都擦黑了,温度都快达到零下几度,刘毅才兴冲冲地跑回来。两人还是骑上车,一如既往地朝家奔去。

    这一路来,刘毅都亢奋地不得了,一张脸即使在这半黑不明的夜色中都看得出来笑纹。

    杨曦道“刘毅,你今天有点儿不对劲儿,这么晚回来,干什么去了。”

    “她让我带她回家,我二话没说就带着她去了,她坐在后架上竟然抱住了我的腰……”

    杨曦道“女孩子家嘛,胆小,抱你一下也没什么的。”

    “你别打岔,听我说完,我送她到她家楼下,她下了车按住我的肩膀和我拥抱,我吓得都蒙了,任凭她抱。她抱完后,双手勾住我的脖子,要和我i,我霎时就愣住了,全身虚汗直流,我立马推开了她,登上车就跑了。”刘毅做出一副感到恶心的样子,道,“你说现在什么世道,这么小就来这一套,我都怀疑她不是什么良家女子。”

    杨曦听完哈哈大笑,险些从车子上摔下来。

    刘毅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我说得有什么不对。”

    杨曦道“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的话如果一个女孩子主动向一个男孩子献吻,而那个男孩子不敢接受,那是无能的表现,一般来说女孩子是不会喜欢这样的男孩子的。我想问你,你是真的喜欢那个李翠馨呢,还是只是和她玩玩?”

    “你看我像那种轻浮的子弟吗?我从来都是一个认真的人,只是这发展得也有点儿太快了吧,很难让人接受吧。”

    “对于这方面我也是一个睁眼瞎,你自己看着办吧?”

    刘毅的模样在夜色中显得意气风发,像明清时期考上了状元的穷小子。

    杨曦抬起头,远处连队里家家户户都亮起了温暖的灯光,可是心灵的某个地方却仍是一块猜测不到的冰川世界,让人望而却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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