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将军无忧,钦差大人此番来辽东,主要是来劳军,以及传达皇上的旨意,皇上已经同意洪大帅步步为营,稳打稳扎的战法。可惜啊,钦差大人晚来了一步,不然何至于昨夜松山之败。”李辅明叹了一口,一脸苦笑的把公孙翊的来意向惊疑不定的三人解释了一遍。
“真是该死,这鸟钦差要是早些时日到,我等何至于此?”白广恩击掌骂道。
“吴将军,你怎么看?”马科向来佩服多智的吴三桂,遂开口看向对方。
“此事应该不假,辽东防线的重要性,皇上是知道的,这个时候派出巡按巡视辽东,倒也不是不可能。”吴三桂沉吟之下,徐徐说道。
“既然他不是来拿吾等治罪,那咱们倒也不妨上前见上一见。”马科见吴三桂如此一说,随放下心事道。
“也好,毕竟是钦差,吾等身为边将,理应拜会。”吴三桂内心虽然隐隐有些不安,但他自是万万想不到,眼前那个从未谋面的钦差,竟然会把列入必杀之人的名单。
“各军就地休整,加强戒备。”随后吴三桂、马科、白广恩分别向所部下达休整的指令,然后又各自率领亲军赶到公孙翊军前参见。
此时的吴三桂三人不知道的是,刚才李辅明刚离开,公孙翊就对身后的腾骧卫吩咐道:“待会来将下马之际,尔等听到自报吴三桂名号之人,立刻当场给我射杀。”
“本抚再重复一遍,吴三桂乃是建奴奸细,尔等一定给我看仔细了,一旦听到吴三桂自报名号,立刻动手射杀,违令者军法处置。”公孙翊见腾骧卫的勇士不明自己之意,只得再次重复了一遍。
“遵令。”得知吴三桂是建奴奸细的消息,腾骧卫这一百军士,自是不再迟疑,当即低声应道。
“驾!驾!驾!”吴三桂、李辅明、白广恩、马科四人这会各自带着十余骑精兵飞马而来,眼看距离越来越近,纵马缓缓减速的吴三桂内心那种不安感却更加的强烈了起来。
这是一种生命的本能反应,尤其是向他这样的沙场战将,对于危险总是格外的敏感。可是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公孙翊竟然会直接对他下黑手。
“吁!”五十步外,马背上的众人纷纷喝住战马,各自翻身下了马背。李辅明率先走在前头,边走边向众人介绍骑在马背上的公孙翊,道:“这位便是钦差,巡按辽东的公孙翊大人……”
“哪位是吴三桂吴将军,请上前答话。”公孙翊见众人已经走到二十步的距离,当即扬声询问道。
“末将吴三桂,参见钦差大人。”身穿一身札甲的吴三桂,面对公孙翊的问话,他刚要上前,目光的余晖却看到公孙翊左右的腾骧卫手中突然抬起的弓箭,顿时大吃一惊:“不好,我们上当了……”
“吴三桂,乃建奴奸细,奉皇上旨意,就地斩杀,余者无罪。”公孙翊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大喝一声,手中的软弓随即拉响,三株连发箭飞射向此刻正转身企图夺马而逃的吴三桂。
“嗖!嗖!嗖!”而这个时候,腾骧卫精锐勇士,也早已经发射出了手中的长箭,如此近距离的射程,上百支长箭射出,饶是吴三桂身穿厚厚的札甲,加上敏捷的身手,依旧未能幸免的被连连射中十几箭。
尤其是公孙翊发射出的连珠箭,一箭直接射出他的脖子,贯穿而过的长箭,带起一片血花。
公孙翊突然发难,着实把李辅明、马科、白广恩三人吓了一跳,本能的三人第一时间都拔出了腰间的刀剑。而他们带来的那些亲卫,也是当即拔出了武器,但眼看吴三桂被射杀,又听到公孙翊指责吴三桂是建奴奸细的消息,一时都不知该如何自处起来。
“大胆,还不放下武器,难道尔等也是建奴奸细不成?”公孙翊目光一沉,手中的硬弓一拉,逼视着在场的一干人喝道。
“末将对皇上忠心耿耿,断不可能做建奴奸细,请钦差大人明察。”李辅明眼看公孙翊并没有继续下杀手,慌忙扔下手中的兵器,如山岳般双膝跪倒在地。
“请大人明察。”马科与白广恩惊魂未定之下,也慌忙跪了下来,此刻二人早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冷汗直流。
“起来,起来,吾只听闻吴三桂一人是建奴奸细,如今他已经伏法,尔等何罪之有?”在公孙翊的示意下,腾骧卫的士卒把这些人的兵器尽数没收之后,公孙翊当即笑着上前,把李辅明扶了起来。
“李将军,今日诛杀吴三桂汝居功至伟,吾定当向陛下向你表功。”公孙翊这话说的很大声,仿佛之前他就和李辅明约好了似得。
这话公孙翊自然是说给马科与白广恩听得,这两个同样是贰臣汉奸,但眼下他是不宜再动手了。毕竟他之前就杀了大同总兵王朴,软禁了密云总兵唐通,如今又莫须有的罪名射杀宁远总兵吴三桂,要是再把蓟州总兵白广恩与山海关总兵马科给宰了的话,那么只怕天下的总兵都要怀疑他到底是何居心。
果然,马科与白广恩听到公孙翊的话,内心自是对李辅明这般不厚道生出不满,但如今二人都是公孙翊砧板上的肉,不得不惶恐的站在一旁听候发落。
“马总兵、白总兵,松山、杏山、踏上相继失守,锦州如今已经是孤城,若不救援,只怕不日必会被建奴攻克,如此辽东防线将彻底崩溃,尔等可想过,这消息要是传到京师,陛下会如何处置二位呢?”
公孙翊对待李辅明亲善和蔼,然当他目光看向马科与白广恩之时,却是目露杀意,让二人自是战战兢兢,惊得再次跪了下来。
“请钦差大人救我等。”白广恩与马科虽然内心委屈,但此刻却不得惶恐的喊道。
“丢失主帅,丢失城池,损兵折将,尔等任何一条都该足以判斩立决。此等大罪,本抚是救不了你们的。”公孙翊冷冷一笑,直到李辅明三人跪伏再次求情之际,他才口气一转,道:“尔等若想保命,唯一的办法就是自救,只有重新夺回失去的城关,保住锦州不失,尔等才有一线生机。”
“啊?”三人闻言,顿时傻眼。即便是忠勇的李辅明也一脸惨色的道:“建奴十万大军在松锦之间,之前洪大帅率我等十几万人马都难以取胜,如今我军损兵折将,士气低落,此时上去无异于是以卵击石啊。”
“李将军所言虽然是常理,但,诸位可知道本抚其实五天前就已经抵达宁远城?”公孙翊平静的看着三人,徐徐把他率领五百腾骧卫端了建奴义州粮仓之事道了出来。
“现在诸位可明白,现在建奴军中已经没有多少粮食,辽东苦寒之地,建奴十万大军每日耗费巨大,如今缺粮之下他们又能持续多久?”
“至于我军的粮草,本抚已经安排宁远守备张斗在周边各州县购得数万石粮食,足以支撑两月所需,而且本抚已经向皇上求援,相信最迟一个多月,京师就会补充粮草到来。”
“所以在本抚看来,如今是夺回松山的最佳时机。首先建奴见我军败退,必然想不到我们会突然杀回来,所以定会毫无防备。当然这也是诸位唯一戴罪立功的机会,若三位仍然畏惧不前,那么本抚只能把三位押进京城听后皇上发落了。”
公孙翊在分析了当前情势之下,又是一番威胁,不说李辅明,便是白广恩与马科寻思之下,也觉得这是唯一的生机。相反此时他们要是被押解入京的话,估计盛怒之下的皇上肯定会把他们拖出午门斩首。
“末将愿意听候大人调令。”李辅明想到横竖都是死,还不如轰轰烈烈的死在战场上。
“末将愿意听候大人调令。”马科与白广恩二人能够做到总兵官,也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至于之后变节投降,也是顺了时代潮流,最起码眼下的二人绝对不是那种酒囊饭袋之辈。
“诸位将军不愧是我大明的栋梁,本抚可以断言,诸位一定会为今日的选择庆幸的。”公孙翊这才上前,伸手托起三人道:“眼下吴三桂已死,他的部将是否可用?会不会引起哗变,若是不可用,诸位可明白怎么做?”
眼前的马科、白广恩、李辅明都已经是年过四十岁的中年,他们个个都是沙场老将,但眼下面对文质彬彬的公孙翊,却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敬畏之心。
“吴三桂这个人善于笼络人心,虽然他担任宁远团练总兵才一年多时间,但是某听说过他帐下好几个游击将军都跟他称兄道弟,据说还许诺今后要结下姻亲。”山海关总兵马科与吴三桂往日关系也不浅,但眼下为了自保,以及在公孙翊面前献殷勤,自是把吴三桂的底都兜了出来。
“具体有哪些人,都给本抚说说。”公孙翊点点头,给了马科一个赞许的目光。
“副将张国柱、参将吴国贵是吴三桂帐下最能打的战将。游击将军胡心水和夏龙山二人与吴三桂关系最近,也是此二人传闻要与吴三桂结姻亲。另外还有游击将军王屏藩、守备杨坤、高得捷等战将。”得到公孙翊赏识,马科自是毫不犹豫的把吴三桂帐下的将领全部给道了出来。
“对了大人,吴三桂还有一个幕僚,此人据说是前礼部尚书方一藻的公子,名叫方光琛,此人现在也在吴三桂军中,据说这人乃是吴三桂的忘形交。”方科紧接着又报出一个名字,也算是把吴三桂的卖得一分都不剩。
公孙翊对于吴三桂的部将事迹可不熟悉,不然他一定会拍案而起,要知道马科说的这些人,后来可都是吴三桂的股肱之臣,个个能征善战,为建奴打下了半边天下,也为吴三桂后来反清出力鞠伟。
“为防备吴三桂的部将率军哗变,诸位将军立刻返回军阵,督率所部人马形成合围之势,本抚率大军正面压上去。”公孙翊虽然这般安排,但却给马科、白广恩、李辅明三人各安排了一小旗腾骧卫拱卫在他们左右。
当然公孙翊安排小旗腾骧卫给三人左右名为护卫,实际也是监视震慑之意。对此三人自是不敢有意见,除非现在他们就想造反,亦或者投降建奴,否则是断然不敢无视天子亲军的。
此时双方的军阵相隔虽然不远,但距离仍然有三里的距离,所以各方的军阵之中的将领,根本不知道前方发生的具体情况。
眼下各部人马早已经人困马乏,这不所有人马除了警戒的,聚在一起,烤火取暖休息。此时吴三桂的军阵之中,幕僚方光琛若有所思,目光时不时朝军阵前沿探望。
“方先生,莫非有什么不妥?”参将吴国贵见方光琛有些心神不定,遂好奇的问道。
“不好说,朝廷此时派钦差前来督军,必然有缘故,怕就怕来者不善啊。”方光琛虽然智谋出众,自比管仲、诸葛亮,但此时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公孙翊这个钦差竟然是穿越来的,而且初一见面就下狠手以莫须有之罪射杀了吴三桂。
“方先生多虑了。钦差大人远道而来,根本不知辽东战况,召见几位总兵大人,想来也是了解战况,断然不敢,也不会直接问罪,毕竟问责总兵之罪,还是得皇上点头得。”副将张国柱坐在篝火前,伸出双手烤着火说道。
“也许是我多虑了吧。”方光琛见众将都不以为意,遂不在多言。
“报,刚才卑职看到几位总兵已经返回本阵,但并未看到我们将军。”被安排在军阵前探查情况的哨官韩大任,这会匆匆从阵前跑了回来,向副将张国柱回禀道。
“难道真出事了?”吴国贵猛地站了起来。
“报,张副将,我们左右两翼的马科与白广恩部正在像我们靠拢。”这时警戒的守备高得捷急匆匆前来汇报道。
“报,钦差大人军阵正向我们压来,看阵势不下两万人马。”军阵前的游击将军王屏藩这时也意识到情况不妙,飞马赶了回来。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总兵大人得罪钦差大人不成?”游击将军胡心水有些慌张的说道。
“不至于啊,总兵大人向来谨慎克己,不至于引得钦差大人率军合围我们啊。”参将吴国贵摇头否定道。
“都别猜了,赶紧想办法啊,咱们总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啊。”游击将军夏龙山焦急的喊了起来。
“方先生,你怎么看?”这会张国柱虽然是军中最高级别的将领,但面对朝廷的钦差大军,他却是不分主张都不敢生起。
“大势已去,咱们等候处置吧。你们可想清楚了,咱们的家小可都在宁远,尔等要是率军抵抗,那就是谋反,尔等可想过今后的去路?”方光琛沉吟之下,长叹一声,接着道:“诸位将军也无需忧虑,料来钦差大人也不可能把我等都砍杀了,若是他真要这么做,也不会放其他三位总兵大人回营,而独独处罚我等?”
“如今这局面,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吴总兵怕是真冲撞了钦差大人,所以才引来钦差大人的镇压。”
“方先生所言有理,我等罪不至死,若是反抗,那就是反大明,反皇上,那我们的家小可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参将吴国贵向来冷静沉着,细想之下,他也不由赞同了方光琛的话。
“本将也以为方先生所言有理,诸位,立刻安顿好部队,随某前去迎候钦差大人。”张国柱一言定调,从而免去一场自己人的血拼。
公孙翊率军抵达吴三桂军阵之前时,只见一干将领早早脱去甲胄,跪在军阵之前面,只差身上背荆请罪。
“本抚乃辽东巡按,皇上钦差巡视辽东军务,犒赏有功将士,诸位将军能够深明大义,与建奴奸细吴三桂划清界限,实乃我大明忠诚,本抚自当奏请皇上封赏。”公孙翊驱马近前,看着跪在阵前的宁远将领,当即宣告了吴三桂的罪责和宽恕众将无罪之言。
“哪位是副将?”公孙翊不等他们发声,再次扬声问道。
“末将宁远副总兵张国柱,拜见钦差大人。”辽东汉子的张国柱,长得健壮威猛,一看就是一员猛将。
“从现在起,由你暂代宁远总兵一职,立刻整合部队,听候本钦差调遣。”公孙翊高举起尚方宝剑,沉声指令道。
“末将遵令。”张国柱顿时有一种幸福来得太快的感觉,要知道他今年已经三十五岁,是吴三桂众多部将之中,唯一比吴三桂年纪大五岁的将军,按正常的升迁,他只怕再过十年都坐不上总兵的位置。
“其余众将职位不变,待战后论功续赏,现在休整一个时辰,吃饱饭,随军出发。”到了这个时候,公孙翊自是丝毫不担心这些人会哗变。
“谢钦差大人。”虽然众将都内心猜疑着吴三桂为什么会成了建奴奸细,但公孙翊不说,他们自是不敢询问。
“哪位是方光琛先生,请上前叙话。”就在公孙翊调转马头,眼看要返回本阵之时,他却似乎无意想起方光琛似得,突然开口询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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