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翊率领残存的两百零五骑腾骧卫在撤出义州之后,原本是想去松山城见蓟辽总督洪承畴的,但行到半路却发现如今的松山与锦州已经被后金的大军给隔绝,自己这支孤军别说进城,就是靠近城池都不可能。
无奈之下,公孙翊只得率领这支孤军撤往杏山。杏山并不是一座城池,而是在松锦之间修筑的一座要塞,与塔山、松山互为犄角,乃是锦州城外围的屏障,也是辽东防线桥头堡。
黄昏时分,已经是人困马乏的公孙翊,率领腾骧卫抵达杏山城下之时却被城上的守军给拦了下来。
“奉我家总兵大人军令,为防止奸细入城,其余各军人马过了酉时(下午五点)一律不得入城。”城头上的守将见到公孙翊这支人马虽然装着明军服饰,但却马匹众多,而且还有大半尸体托在马背上,如此怪异的军队,自是让对方十分警惕,担心对方是建奴派来的奸细从而阻拦公孙翊等人入城。
“天子御赐尚方宝剑在此,吾乃新晋辽东巡按公孙翊,请你们家总兵速速前来回话。”公孙翊并没有发怒,也没有废话,直接高举起手中的尚方宝剑扬声喊道。
城头的守将将信将疑之余,只得道:“你们等着,我去请示我家总兵大人。”
此刻龟缩在城中的总兵乃是大同总兵王朴,昨日他在松山前线一战,与建奴精骑遭遇,一万五千人马损失过半,要不是见机得快,他手中的人马只怕就全部交代在了战场上。
吓破胆的王朴逃回杏山之后,立刻就关闭进出的关门,以防建奴突然杀来,当然还有随时逃跑的准备,因为前天夜里笔架山军粮的烧毁,导致他军中的粮草已经不足十日所需,如今之所以没有逃跑,自然是松山、塔山、锦州各城的明军都还在坚守,加上总督洪承畴严令各军务必坚守,做好决一死战的准备。
正在府衙内欣赏歌舞表演的王朴,躺在虎皮大椅上,享受着两个丫鬟的伺候,一个按摩肩膀,一个按摩双腿的他,一双眼睛色眯眯的看着大堂上罗裙飞扬的舞(娘)的表演之际,亲卫来报道:“大人,城下来了一支几百人的队伍,他们虽然身穿明军服饰,但队伍中却又建奴战马装备,行径颇为古怪。不过,带头之人手中高举宝剑,说是尚方宝剑及钦差辽东巡按公孙翊,请你前去迎候。”
“啥?辽东巡按公孙翊?鸟,俺咋没听过辽东来了巡按?”王朴皱眉之余,遂冷笑一声,道:“把他们赶走,就说本总兵不在府内。”
“遵令。”很快城头的守将就把王朴的话传了出来,城下的公孙翊气急之下,却是一脸笑容的问道:“既然你家总兵大人不在府内,那本府就在宁远恭候他的大驾了,对了敢问这位将军,你家总兵大人高姓大名?”
“怎么?你认为你们今日隐瞒你们大人名讳,来日本府就查不出来?”公孙翊见着守将踌躇不言,不由哂笑道。
“我家大人乃是大同总兵王朴,钦差大人今日怠慢之处,还望海涵。”这个时候城门的守将,见识了公孙翊的气度风范之后,却隐隐有些相信公孙翊是钦差的事实。
“好一个王朴,劳烦这位将军去告诉他,本府在宁远等他,让他好好给本府想一个满意的答复。”公孙翊调转马头之际,回身便向城头的射了一箭,这一箭正中那名守将枪盔上的尖角,箭头直接射断尖角,致使上面的簪缨应声而落。
“娘哟……”那名守将脑袋一缩,只感觉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他,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了起来。
“驾!驾!驾!”公孙翊眼看天色已经不早,既然杏山进不去,那么只能折返宁远了,好在如今马匹充足,倒也不担心赶路问题,倒是怀里的建奴贵妇始终昏迷不醒,身体忽冷忽热,让公孙翊大感头痛。
而另外一个丫鬟,也就是大玉儿被绑在马背上,看起来虽然有些憔悴,但一双大眼睛却始终盯着自己,看起来精力十足。对于这丫头仇视自己的目光,公孙翊自然直接给忽视掉。
一行人纵马大约走了十几里路程,来到一座荒芜的村寨。眼看天色已黑,加上人困马乏,公孙翊随即决定在这里休整一晚,明早再赶回宁远。
“赵百户,安顿兄弟们休息,杀几匹受伤虚弱的战马充饥。”进入村寨后,公孙翊吩咐军中的百户赵信之余,又对谢成道:“你亲自带队负责警戒,布置好陷阱。”
“遵令。”二人当即领命而去。
公孙翊随后找了一间还算严实的土木房,把海兰珠抱了进去,又让人把大玉儿给押进了屋内。在士兵的协助下,屋内很快就烧起一堆篝火,把黑暗的屋子照得通亮。
把依旧昏迷不醒,却发着热的海兰珠小心翼翼放在枯草上后,公孙翊又在地上铺上毯子,然后把海兰珠放在上面,伸手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再看看她潮红的脸颊,还有那有气无力的脉象,公孙翊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个建奴的贵妇人身体虚弱的如同棉絮,随时都有一命呜呼的迹象。犹豫了一下,公孙翊走到门口对守卫吩咐道:“那个俘虏快不行了,我需要救治,你们赶紧烧开水给我送过来。”
“是大人。”守卫离开之后,公孙翊看了眼绑着的大玉儿,继续道:“你家主人看来不行了,现在我要救治她,至于能不能治好我也不知道,过程若有失礼的地方,你就当是医者仁心吧。”
“呜呜呜。”一路上为防止这丫头乱喊乱叫,她的嘴巴里到现在都堵着布条呢。
“行了,我现在也不想听你说话,现在你只需要安静的待着就行。”公孙翊现在自是没有时间审讯对方身份,毕竟一个要死的人,审讯完了又能怎么样,还不如先把人救活才是根本。
“咦,这个女人怎么身体一下子如此冰冷了。”公孙翊再次来到海兰珠身旁时,却见这她浑身冒着虚汗,身体一直在哆嗦,整个身体都快卷成一团了。
嘴里发着咯咯的声响,这显然是牙关颤抖发出的声响。“冷冷冷……”虽然在昏迷之中,但海兰珠的口中依稀发出梦呓声,可见此时她的身体定然是难受到了极点。
“该死,这可怎么办?”公孙翊也也有挠头了,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他就算脑海中多五百年的历史知识也是对一个病人无能为力。
现在唯一的能做的就是给她加热,公孙翊随即在屋内烧起好几个火堆,又把自己身上的棉衣以及披风都套在海兰珠的身上。
待守卫端来热水之后,他又不停的给她擦拭脸庞,以及热敷她冰冷的双手双脚,口中不停的对她说道:“夫人你一定要坚强,现在能救你自己的也只有你自己,只有你自己有一颗求生的信念,你就一定能够挺下来的……”
这一个晚上,公孙翊还真是累惨了。为了温暖她的身体,公孙翊最后不得不做出了一个出格的事情,那就是把对方紧紧的搂在怀中,用自己的身体来温暖对方,口中也一刻不停的鼓励着对方。
公孙翊可以在战场上冷血无情,但下了战场,他则是尊重每一条生命,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生命还重要的。
而这一个晚上墙角一旁的大玉儿也目睹了公孙翊所做的一切,开始她还真以为公孙翊要做什么禽兽行径呢,奋力的挣扎怒视着公孙翊,直到发现公孙翊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救治自己的姐姐时,她便明智的闭上了嘴巴,就这么安静的看着,直到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
黎明前夕,公孙翊刚刚迷上眼就感受到怀中有了动静,睁开通红的双目的她,正好看到怀中的妇人那双清澈而忧郁的眼神正好奇的端详着自己的脸庞。
“你是木哲阿哥吗?你,你终于回来了,呜呜……”海兰珠那如清水一般明亮眼睛随着她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滚下了大颗大颗的泪珠,但此时她的眼中分明是惊喜之色。
“木哲阿哥?”公孙翊一脸诧异。而这个时候墙角的大玉儿,也睁开了双目,开始打量起公孙翊,这么仔细一看,大玉儿发现公孙翊那菱角分明的脸孔,竟然真的与姐姐海兰珠的青梅竹马,也就是海兰珠口中的木哲阿哥至少有七分相似。
看到这一幕,大玉儿眉头微皱之余,也明白为何姐姐会喊公孙翊为木哲阿哥,当年那一段往事,别说海兰珠,她又何尝不是历历在目。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你一定会回来的。”这一刻海兰珠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甜甜的笑容就像一个花季少女般灿烂。
“呃。”公孙翊到这时岂能不明白对方肯定把自己错认成他人了,苦笑一声的他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发现她的体温已经恢复正常,虽然脉象依旧微弱,这明显是属于体质虚弱的问题,需要慢慢调养,自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好的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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