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却说撬开老赵和大洋的嘴没花费多少工夫,这全都要归功于之前荣旺和胜旺杖打他们的那三十板子。有了那个疼痛经历做铺垫,待到郭林上手时,将将抽打他们俩几鞭子,二人便招架不住全部招供出来。
老赵和大洋的确不是什么重要角色,清王府内奸这种有分量的活儿他们俩根本做不来。只不过在跟随清王攻打雒都的途中,有中间人过来与他们俩传话,道是若在清王四面楚歌之际,能将其斩杀,拿着头颅去雒都衙门里领赏,可获得一两黄金。
当时他们俩只觉得那中间人大逆不道,敢冒然在军中蛊惑人心,实在是又可恶又可气。那人还是张陌生面孔,传过话以后,很快就消失在他们俩面前。并且在之后的日子,再没露头出现过。
他们俩不敢将这等“荒诞”言论禀报给清王殿下,遂把这件事情埋在心里。但随着清王府的战况越来越有败北之势,他们俩不得不想起当初那人的“忠言”。
不日,清王府遭到雒都两大禁军的疯狂围攻,以鸡蛋碰石头的惨状溃败。清王殿下在一众亲兵的护送下向外逃窜,那时候他已身受重伤。
老赵和大洋二人是贪生怕死之徒,当所有亲兵勇杀禁军时,他们俩则架起清王往外围跑去。他们俩本是打算把清王带到无人之境,将其弄死,割下头颅之后再去雒都衙门里领赏钱。
也是天假其便,就在他们突出重围时,迎面碰见了追赶过来的侯卿尘和小袁。虽然最终清王殿下还是不治身亡,但他们俩却失去了夺走头颅的好机会。
紧接着又寻到清王幼子,他们俩觉得机会又来了,在侯卿尘决定投靠建晟侯府的途中,他们俩想方设法欲把幼子拐走,但结果却是随侯卿尘硬生生抵达到锦县。
“之后的事情,你们全都知晓了。”老赵的双腿抖如筛糠,也分不清楚顺着袴腿儿流淌出来的液体到底是什么了。
大洋不断地求饶“求求你们行行好,饶了我们一条狗命吧。清王殿下和小少爷的死真不是我们干的。我们俩就是胆小如鼠,没有尽到侍卫的职责而已。”
郭林教人好生看住他二人,自回到隋御这边来禀报详况。
“确与咱们先前猜想的大致相同。”范星舒展开折扇,点头道,“只是我不相信他们俩已道出全部实情。”
“既然有人在暗中为他们指道,那么不管清王幼子还是清王本尊,都能成为他们邀功的筹码。”凤染坚定地说,“如今清王埋葬在何处,清王幼子葬在何处他们俩皆都知晓。这太危险了。”
侯卿尘深呼一口气,道“让我过去吧,解铃还须系铃人,有些事情还得我亲自面对。”
隋御应了声,放侯卿尘和郭林一同回去。待他二人走后,隋御又叫来宁梧,吩咐道“这二人留不得,必要的时候可帮尘哥一把。”
宁梧遵意跟了过去,范星舒继续进言“侯爷,想必那幕后黑手是不会问出来的。但通过这件事足以证明,不管是您被派封到锦县,还是清王府被清算,都是雒都那边早就布好的局。”
“还有元靖帝的离世和剑玺帝的登基!”隋御凤眸寒栗,盯在范星舒身上,“你说对不对?”
范星舒瞬间吓出一身冷汗,隋御那个眼神太可怕了,似是要把他看穿一般。他捏紧手里的折扇,不住地赔笑。
“这两日安睿就要回来。”隋御将信笺放入灯烛上烧毁,“建晟侯府只怕会更加热闹。解决掉清王府这摊子事,不代表以后就能一帆风顺。”
“需要磨合是在所难免的事。我想不管是从何处来投奔侯爷的,初衷都是希望侯爷能东山再起。”
另一端,老赵和大洋已被人抬回到矮床上。侯卿尘蓦然地坐在他们俩旁边,冷静地说“你们俩本无意跟我留在侯府,挑拨我和建晟侯的关系,在侯府里大肆作闹,目的就是要我替你们俩讨要一笔可观的盘缠再离开。”
老赵和大洋痛哭求饶,仍在狡辩否认。侯卿尘彻底清醒了,清王府的陨灭,让他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过得浑浑噩噩,以至于很多事情都没有理智思考过。
“我没记错的话,清王殿下所受的几处要害伤皆在背部。”侯卿尘仔细回忆当时的细节,“真的不是你们所为么?”
“给我们多少个胆子,我们也不敢杀害清王殿下呀!”
“我们来锦县的路上,老赵把小少爷搂在怀里,一刻都不愿松开,原来是为了伺机逃跑。也正是因为这样,孩子最终才会被闷死。”侯卿尘阖了阖眼眸,继续道“所以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呢?”
“尘爷,我们把知道的都交代出来了,真的没有半分隐瞒。幕后之人是谁我们真不知道,绝对没有骗您。”大洋拼劲最后的力气,从矮床上滚下来,匍到侯卿尘脚边,头磕地面,苦苦相求“尘爷,看在我们兄弟俩和你共患难这一路的份儿上,求你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侯卿尘将大洋的手从自己腿上挪开,讽笑说“可以,只要交代出指使你们做事的人是谁就行。”
“说,说,我们说。”
老赵不假思索地念出几个名字,俱是清王府里的家臣姓名,而那些人已全部死在禁军的刀枪下。
侯卿尘冷静的面孔霍地阴戾起来,他道“攀咬尽忠而亡之人,你们真是罪不可赦。”
侯卿尘起了身,手里已多出一柄短剑。就在这时候小袁突然挣脱家将跑了进来,他哭哭啼啼地抱住侯卿尘,道“尘爷,清王府就剩下咱们四个人,求侯爷饶他们俩一命,相信他们最后一次吧!”
“小袁听话,松开我。”
侯卿尘扬手一推,小袁躲避不及,小臂赫然豁开一条血口子。就在他们二人僵持之际,郭林和宁梧几乎是同时闯进来,将老赵和大洋快速拖出金甲坞,继而刀起刀落将他们杀死。
鲜血溅到地上,沾染到他们二人的鞋边。
宁梧睃了眼郭林,轻声道“几年未杀人,手生了吧?”
“彼此彼此。”郭林不服气地说,“宁姑娘‘从良’也有好久了吧?”
侯卿尘和小袁追赶出来,看到的已是老赵和大洋的尸体。小袁哭着跪下去,稚嫩清秀的脸上挂满泪水。他仰起头,不解地问侯卿尘“尘爷,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侯卿尘轻抚他的头顶,怅然道“经历过这些你才能成长。”
长夜漫漫,等待黎明。
解决掉老赵和大洋以后,侯卿尘和小袁也搬离出金甲坞。原本隋御打算让侯卿尘住到上院东厢里,毕竟侯卿尘是他的兄长。但侯卿尘执意不肯,最终还是跟随郭林回到霹雳堂。他和郭林住在一起,对面便是范星舒和马上就要谋面的安睿。
而小袁则并入郭林手下,成为侯府家将中的一员,从后面田地里回到侯府之中。待家中女婢或是李老头等人问起时,他都会特自然地告知大家,老赵和大洋是被夫人赶出侯府回了老家。
凤染站在金甲坞的门首,不知在看些什么想些什么。那晚的那一幕,她没有亲眼见到,如同上一次她劝说凌恬儿杀掉打劫东野使团众人一样。
这些人到底是死了。
隋御悄然地走到她身后,宁梧和邓媳妇儿特有眼色地避走开。
“这几日娘子一直没有睡好。”隋御凤眸微垂,疼惜地道,“打打杀杀是男人的事,我真不该把你裹挟进来。”
凤染抬首对上他的目色,说“让我早点经历这些不好么?”
“我想让你一生都不经历这些。”隋御走到金甲坞廊下,“杀人或者被杀,以后好似都要成为常态。娘子跟着我受苦了。”
“我只是有点分不清楚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凤染自嘲地笑道,“但谁又是非黑即白的呢?道理我都懂得,就是我经历的没有侯爷多,难免有点……”
“想喝酒么?”隋御提议道,“我陪娘子喝点如何?”
“借酒消愁?一醉方休?”凤染不以为然地摇首,“当下更适合这么做的是侯兄长。越是重情重义的人,越不愿把伤口翻出来给外人瞧。”
“这几日我和尘哥几乎都要同寝同食,我这般冷落娘子,娘子却半点都不生气。可是娘子心里已没有我了?”
隋御这是又犯病了吧?
他现在不似腿残时那么清闲,每日不是跟家将们在一起操练,就是和侯卿尘等人在一起议事。而她日日是个什么状态,就更不消细说。
“大家都挺忙的,你矫情个什么劲儿?”凤染蹙眉说,“我哪一晚不跟你睡在一起?还不够啊?还要怎么着才是心里有你?”
“我们睡在一起了嘛?”隋御不满地反问,语气里带着几分幽怨。
“怎么?”凤染诮笑道,“难不成侯爷还要我哄着睡?你刚才不是还说睡不好的人是我嘛?”
隋御知道凤染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于是拉起她往霸下洲里回,“赶巧到了后晌,本侯瞌睡得狠,就想让娘子哄着小憩一刻。”
“侯爷不要闹了,怎么还没有大器懂事!青天白日的你不害臊嘛?隋御……隋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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