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他家的血脉离那至尊之位只有一步, 甄家已经疯魔了,”王子腾哂笑,满是轻蔑之色:“你还不知道罢, 贾家那位探花女婿林如海也差点就死在甄家手上。为了支持六皇子, 甄家亏空太大,动了盐课的主意,不过这林如海有些祖上之风,不肯屈就,甄家就敢下毒害他——林如海的夫人贾氏替他挡了一劫。”
这话叫李夫人也心惊肉跳:“不是说林夫人是经年沉疴痼疾一直没能除根,突然复发,这才……”先前林家出殡时, 她还打发家人设了路祭去送,也是为表明如今李家的立场。
王子腾冷笑:“牵连妻小,甄家已越过世家能忍受的底线。看着罢,他家如今面上有多风光。底里就有多少人离心。”
“越是紧要关头就该越冷静谨慎, 甄家败定了, 那六殿下也不足为惧。”
“只是这秋日的蚂蚱咬人最疼,还得避他锋芒呐!”王子腾叹道:“贾家就很好,甄家未必把他家放在眼里, 但也不会防备他。甚至,贾家还是甄家特地留下的一条后路, 探子说两家各有大笔钱财寄托在对方府里, 以备不测。”
甄家收着荣国府五万银子,贾家那里也保管着八万两甄家的钱财,这种老亲世交之家相互留存后路的做法在本朝初年极其盛行, 原是因当时新立社稷不稳, 各家为子孙计生出的法儿。不过现在如此做的不多, 像荣府那群傻子敢叫管家下人都知道这事的就更少,有时王子腾都不知道如何评说妹夫的脑子——这种事情叫上头看着,就是世家在防备皇家的意思,你都不信任皇家了,再做出那副忠君体国的模样给谁看?难怪二十多年只从主事升上一级,如今还是个从五品的员外郎。
“孩子先放在他家,等大事落定,将这一堆藤藤蔓蔓连根拔起时,才是认回安姐儿的好时机。”
“幸而这孩子的身契没给出去,趁着咱们不在京中我已打发人悄悄去给孩子消了籍。你再设个法子叫凤哥儿善待她,再给他作脸,叫贾家人知道我们看重她的意思。咱们先得护好这孩子,命在才能图其他。”
“日后大张旗鼓的认回来,只说这孩子荏弱,唯恐难养活,不敢金尊玉贵的娇养。饶是这样贱养着,还眼见养不活了,请高僧批命说这孩子二十岁前离了亲缘血脉才能活,这才托给亲家和她姐姐照顾,说是丫头,哪家的丫头跟她似的知书识礼,样样出挑?”王子腾戏笑:“这法子还是跟林如海学的,他家的女孩儿身上就有这么句瞎话,说什么‘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亲友之人,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世。’林如海那老滑头,恐怕是当时存了与贾家掰扯开的心才弄出这个来……”所以他家女儿自生下就不曾去过外祖家,纵然扬州与京城相隔千里,可运河畅通,如果有心如何不能去呢——要知道林如海这些年又不是没被召回京城述职过的,叫妻女的船跟随官船一起北上是极便宜的事。
说着又叹一声:“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已经传出他不信神鬼阴私的话出来——贾氏一死,林如海和甄家的仇已经坐实了,贾氏这个原本是两家缓和的余地,偏死的正是她。这都完了,他那小女儿就是明晃晃的软肋,林如海无奈才千里托孤呐。”
“我王家的外甥女儿,谁敢小看,到时候,什么王孙公子嫁不得?”王子腾安慰李夫人。
王子腾和林如海同朝为官,又是拐弯的姻亲,未免被猜忌结党勾连,这两位朝廷大员明智的保持个点头之交的情面,但王子腾私心里却是十分推重林如海此人。更兼两人还有些同病相怜,皆子嗣不丰,膝下仅有一女,这点上王子腾比林如海还不如,阳姐儿还不是正妻所出,只是与林家支庶不兴不同的是他王家宗族繁盛,于是王子腾又找补回来一些……种种相较,两个人实在是半价八两。
李夫人也道此时认回两个孩子,无疑是把这点子血脉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只怕所处所交无不被算计包围。事缓则圆,她心里有了些主张,便先放下小娇娇的事,转而道:“仲哥儿是个文武都成的好孩子,不知老爷对这孩子有什么打算?”
依着李夫人的主意,做镖行一来危险大二来不是世家子弟的正经营生,还需得有个正经去处。有王子腾照拂,教孩子搏个出身,日后封妻荫子也不是难事。
说到这个,把个王子腾也给气笑了:“林如海这个老狐狸,谁都没他下手快……你道怎的,仲哥已被他那位莫逆陈子微收为弟子,连孩子日后的去处,也已经送了帖儿给旧年同榜,把仲哥和他师弟的名字举荐到通州大营去了。”
这通州大营比京郊西大营的驻军数量还多,同北大营一起,三营成犄角之势共同拱卫京城。如今西大营由王子腾掌管,另外两营各有掌印大臣管理,包括王子腾在内的三位总领大臣都是明晃晃的保皇派,至少明面上不曾站队。
“陈子微是何人?陈、陈!是先太后陈家一脉?”李夫人不是一般内宅妇人,心中对皇朝的人情关系自有一本账在,知道王子腾不会将个无关紧要之人的名姓记得这样清楚,往陈姓大臣或世族里寻根溯源就是。
王子腾就点头,要不然他敬重嫡妻,外头的事情也愿意与她说呢,实在是家有贤妻,事半功倍,这些年他官运亨通,也与李夫人费心交好上峰部下的后宅分不开——朝中难免与人交恶,可李夫人总能在后宅的交际中描补一二。
“这陈子微当年亦是有名的才俊,曾高中进士,只是生不逢时,但此人极有谋算,外甥认在他门下也不算亏了。”
“拜在陈家人的门下,还不如只是个镖局拳师的弟子呢!林如海若看好仲哥儿,但凡是他自己收下我也乐见,如何拜那甚么陈子微为师?”李夫人气道,她可不像王子腾那样想。早年陈太后还是皇后时,因先帝宠爱而弄权,惹得朝堂皇亲都侧目,陈家也煊赫一时。可陈皇后毕竟是先帝的第三任皇后,年纪差得太多,一朝先帝归西,陈皇后的显扬也随之落幕,陈太后空有太后尊位却被当今联合宗亲大臣一起架空,权柄尽失。陈子微虽是俊才,却没赶上好时候,眼见新皇不喜陈家,这人索性再不出仕。
刚说完,李夫人又摇头:“还是算了,林如海自身难保,仲儿这孩子也是,怎的叫他们哄了去。”
王子腾素知,再识大体有沟壑的女人仍旧是女人,只要是女人,就不要指望跟她讲理,因为只要她想,她随时都有理。
因此王子腾只说:“陈太后死了多年,那些事早已是老黄历。圣上近年来优待旧人广示仁爱,那些个被参革的旧员都准其起复候缺了,更不提早年间的那些没落世家,一一都又提拔启用了。”他压低声音:“况且当日陈皇后虽弄权,可当今也因她才压下其他王爷得了皇位,当今对陈家感情复杂——林如海敢收陈子微做幕僚,焉知不是圣上暗示准允的。陈子微辅佐林如海多年,只待林如海功成身退,陈子微的资历足够换一个前程大好的官身。”圣人是要将此人留着给下任皇帝施恩的,用陈家人来表示当年那些抄家治罪的旧事已经翻篇了,没落世家的旧人就能成新皇手中最好用的一拨,用旧人制衡如今的老臣,再警醒原本投在新皇麾下的新贵,新贵又同老臣相牵制……帝王心术,不外如此。
李夫人也算为外甥操足了心,听他这话又不解:“那这个陈子微如何又收了咱们仲哥儿?”仲哥儿虽好,可李夫人也知道在文人学士的眼中这孩子许是只比寻常武夫好一点子,远远比不上那些自小苦读四书五经的正经文生的。
王子腾对“咱们仲哥儿”这话不置可否,只耐着性子道:“世上聪明人何其多,陈子微佐助林如海多年都活的好好的,甚至近几年常闻他的声名,别人也会猜度内中事情,愿意拜入他门下的王孙才俊多着呢。只是陈子微若要图谋将来,便不能再触碰上头猜忌的那根弦儿。”
他大笑:“这人奸猾的很,认了两个武夫在门下,叫那些个自诩才高的世家公子如何肯再相就呢?”陈子微摆明了在说,若想入门,便要认两个武夫做师兄。天地君亲师,这要入朝做官的文人更讲究恩师和同门,与两个无根基的小子称兄道弟,有何助益呢?
“更妙者,他还打发弟子投身军中!”王子腾笑着摇头:“夫人也不必忧心他别有目的,陈子微此人六亲俱丧,宗族里的血脉也离得远了,他纵然有算计在里面,必然也是与哥儿投缘的,不然这些年多少好孩子收不得。据闻此人推崇黄老之术,喜讲缘法,哥儿拜入他门下,是人品能为入了他与林如海的眼了,是仲哥儿的造化。”
后来,王子腾得知杜仲身世,简直恨不得将今日的话通通都嚼稀碎吞吃进肚里,只可惜那时他纵然悔得肠子乌青,也于事无补了,倒叫个意气风发的一员重臣此后深恶痛绝‘投缘’、‘缘法’、‘造化’一类的说法,再听不得人家说一句这个,甚至还因此稀里糊涂的得了个‘务实’的名头。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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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杜仲自那日在荣府见了妹妹,紧着就设法打听清楚了杜云安陪嫁的始末。他深谢银线一家,留下了许多南货,才将虎子接回家中。又几日,外头一打扮利索体面的妇人自称是杜云安的远房婶娘,带了礼物上门求见凤姐跟前,请接杜云安家去几日。
王熙凤听说杜云安的哥哥竟然真活下来了,现已返京,不由的也替她高兴几分,又见她家如今也有了女眷长辈照顾,因此欣然允准,命杜云安家去住一日。
杜仲亲自驾着马车等在荣府角门外,那位妇人携她出来,兄妹两个两相一见,话都未来的说,皆已哽咽。
那婶娘将杜云安扶上了马车,笑道:“哥儿,那我便先家去了。”杜仲忙拱手道谢,送妇人上了一旁驴车。
“哥哥,那位婶娘是?”
“我在江南拜陈先生为师,陈先生听说咱们家里的事,说你在别家后宅,家中没个长辈不好来往,便修书一封令我拜会先生的族亲。”只是当时还以为妹妹仍在王家,交结陈家远亲,也是为了陈太太能进内宅向李夫人谈说替妹妹赎身的事。
回到家中,云安见杜仲已经虎子接了回来,忍不住又抱住亲香一会子,她如今大了,兄妹两个不好抱头痛哭,于是一个摸着虎子头,一个捏虎子的爪子,相对泪汪汪的。
“哥哥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这袍子是我去年做的,现在穿你身上倒空荡荡的了。”杜云安心疼。
“安安成了大姑娘了,就是这小脸不如从前圆润润的好看,连气色也大不如前,灰突突的……”杜仲果然是开不了花的铁树,一张口就戳人,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哪个不爱美,也亏得杜云安是亲妹妹。
“……”
“……娘大概是李家人,是李夫人的亲妹妹。”两兄妹再亲不够,话头儿也渐渐引到正事上来。
杜仲默然,他一路追查,从甄瑳身上查出了王仁,王仁不及甄瑳心机重,被他套出来些话。这甄瑳平日对他人何其狠毒,可轮到自身时却十足一个软蛋,杜仲从他嘴里掏出不少话来,思及从前两兄妹对母亲来历的疑惑猜测,他心里就做了四五分准。
此时听说,已有了准备。
可杜云安知道的远比他想的还要多,她当下将一切都告诉了兄长,连王子腾很可能是杜仲生父的事也说了——历来许多误会波折都是人打着为对方好,而隐瞒下重要的消息,因此带来无数遗憾苦果。因此纵然难为情,杜云安也从未想瞒着杜仲。
杜仲:“……”如今兄妹俩的身世已经够乱,他万般不想又突然冒出来一生父。
“我姓杜!”纵然一时脑子里被无数念头冲的头疼,杜仲下意识就道。
“娘一生委屈,爹……也待我不薄,我一辈子只姓杜。”沉默片刻,杜仲忽然一笑,儿时父亲种种,皆已释怀。
“哥哥,‘仲’字从人从二,娘心有愤怼。”
云氏给儿子起名从了王家的字辈,甚至还从了王家大房的排行,却偏偏让儿子冠上“杜”姓,何其讽刺!
云氏不是不知自己身世,那时王子腾膝下空空,成亲几年都没有子嗣,更甚者,杜栋身为王家家将,当年还曾是王子腾的亲随,忠心一片。只杜仲生有六趾这一项,若云氏想教儿子认祖归宗,根本毫无困难。可云氏请良医割掉了六趾,将秘密瞒了一辈子不曾跟任何人吐露半句,连临终遗言也是叫杜仲照顾好妹妹和自己,日后叫女儿归良,远离王家过日子。
云氏设法让杜仲拜入张老镖头门下,而杜仲学成武艺后也没去选家将,皆是从云氏之愿。
云氏可怜,一身不由己,可她心底始终藏着火,不肯叫儿女屈就:亲生子又如何,从你家的字辈排行又如何,可他一辈子姓杜,传承的是杜家的香火,供奉的是杜家的祖先,气不死你王子腾!
“李夫人虽好,可李家当日那样待母亲,娘一辈子艰难、早逝,根子都在李家!”杜仲说:“从前你我兄妹没有外家,此后亦然。”咱们只认娘口中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外婆,余者皆不是亲人。
“不管王家、李家,都与我们不相干。咱们不沾他们的权势富贵,也不惹那些烦恼纠葛。”半晌,兄妹两个定了主意。
“待李夫人回京,我立刻去赎回你的身契。随后咱们往辽东去,远离此处风波。”杜仲打定了主意,却是连陈子微为他筹划的出身进阶之路也不要了,只想躲开这一滩麻烦:只一个李家外甥的身份就惹出杀身之祸,更何况还多了个王家的麻烦。
此事有了定论,便要说一说致使事态发展到如今境地的罪魁祸首,王仁。
“那王仁可知道?”杜仲道。
云安摇摇头:“应是不知,只是这人鬼的很,我只纳罕他从何处知道母亲的身世?”
“他染了脏病,已然是废人,如今被关进了金陵王家的祠堂。”杜仲将他才得到的消息告诉妹妹。前几日杜仲还可惜在江南错过了王仁,他既敢找甄瑳报仇,自然也不嫌多个王仁……只是此时却不得不收手——这王仁与他牵扯忒多,一不小心就会将自己陷进去。杜仲心道,王仁既得了他的报应,就不再冒险出手,只望老天有眼,别叫他再作起风浪。
即使知道了身世,杜仲也无一丝一毫把王仁视为‘堂兄’的心,还为不能报仇可惜了一二。杜仲现在只觉对不住宋师弟,两人先前约定的多番打算,却是要东流了。
正想着,外头响起了开门的声音,杜云安看虎子,大黑狗仍然惬意趴着叫人顺毛,并没警觉的站起来。杜仲忙问:“是宋师弟回来了?”
宋辰应了一声,掀起门帘,正与没个女孩儿样子半蹲在地上给大狗梳毛的杜云安对眼对个正着。
“……”杜云安忙起身,可蹲的时候太久两脚都木了,一动就又疼又麻,根本做不出除了站立之外别的动作。
杜云安干笑着学男子拱拱手:“宋师兄。”
宋辰脸上的胎记轻轻一抽,僵硬的点头“嗯”了一声,赶忙出去了。杜云安就听到隔壁厢房一阵响动。
“宋师弟住在东厢。”杜仲方才忘了跟妹妹说,因劫镖害人的事亦牵扯到镖局里的两位师兄身上,其中一位还是张师傅的亲侄儿,虽则张师傅公正无□□置了此事,可杜仲和宋辰两人在兴隆镖局已然不能待下去了。两人本打算过几日就往通州大营去。
这原是杜仲查到王仁后,心中猜测云氏身份时做下的决定,他本意有个官身在,叫各方也有点顾忌——谁知又出了王子腾这茬,军中的官身对李家这等离得远的豪商之家还点子用处,可对王子腾这种京中重臣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杜仲立时就改了主意,要速速远离旋涡。
当晚,杜仲与宋辰说了,他正自愧疚,却听宋辰笑道:“师兄忘了我出身辽东了,若往辽东去,怎少得了我?”
宋辰母亲是辽东人,他生父还出身辽东大族,只是宋辰随母改嫁才来了都中,他母亲二嫁的门第不凡,那家中房头众多,子弟也多,宋辰实在不能适应那里的生活,宁可放着王孙公子不做,一径独个离府——因他并未改姓,他继父家人便也随他去了。
三人议定,杜仲和宋辰忙修书一封送往扬州,只待日后风波平息再往南看望陈先生,师兄弟两人心中都打鼓,不知陈先生会气成什么样,日后必定得受他一番折腾了。
陈子微如何想还不得知。
只是老狐狸们看来,这些个孩子还是嫩了些,殊不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们身上有利可图,万一泄露,便是躲到辽东又如何呢,怕是在那里更易下手。
况且,王子腾已经插手李家事,这外甥外甥女他肯认,日后也可与些照拂,但李家的家财却不会任由落进别人口袋,是以,王子腾这里,就不会放能跟他争产的杜家小兄妹离开都中。——四皇子既有争位之心,李家的财产就不许落人别人碗中。
就在杜云安等人各自做准备时,王仁的死讯传来,王熙凤登时就捂着胸口瘫在榻上了。
“哥哥一向康健,怎么会重病不治!”
王熙凤百般逼问,金陵老家来人只好说了实话:“仁大爷护送二太太回姑苏,谁知被那里的一个歌姬迷了眼,还闹出与人掷千金夺人的笑话——不仅如此,仁大爷几位金陵的旧友引他入赌局,输了几万,被人扣住了……还是二太太出钱填平了此事,将他送回了金陵交与族人管教。可、可仁大爷胡闹的那些日子染了脏病,甄家不知怎的与咱们家近来不好,他家的子弟故意将此事闹出来,金陵城人尽皆知……仁大爷又在家里闹起来,说甄家做局害他,他是替二老爷二太太背锅,甄家人看上李家财产不敢对二老爷二太太动手……”
“二老爷亲自请了名医到金陵医治仁大爷,可仁大爷不肯领情,大闹一场。族人要请家法惩治,还要除仁大爷宗子的位,还是二老爷力保才改为在祠堂治病思过……那日一早,族人送饭时才发现仁大爷没了,还、还……”
“还怎么样!”熙凤红着眼眶厉声喝问。
“还掐死了瑞云姨娘。”
王熙凤心口乱跳,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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