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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楼看着怀里的微微发抖的白清灵,略有些迟疑。

    接着就听她说道,“幸好,幸好不是你!”

    男人皱着眉心,低眸看着她慌张的模样,有些看不懂她了。

    她担心他,现在所表现的模样也不是假的,可为什么会说幸好不是他呢?

    这伙人是忽然出现的,就连夏至弦自己都不明白这些人是为了什么,怎么她就吓成了这个模样。

    男人拍了拍她单薄的背,“我没事。”

    白清灵把他推开了些,垂眸有些慌乱。

    她正在担心着,他就忽然来了,直接就这么表现出这副模样,他是个多疑的人,她这样子,他会怀疑的。

    白清灵苍白着小脸抬起来看向他时,也想好的要说什么,“刚才我没睡,回想起夏至弦身上的伤,越想越是后怕,你与他这般亲近,若是他的仇人把你错认成了他,伤了你,”

    说到这里,她没有压抑内心深处的害怕,身子不由得微微抖着。

    颜楼这才明白,她为何表现得如此了,摇了摇头,伸手把她重新搂在怀里,“傻瓜,再鲁莽的刺杀,动手的目标一定是清晰的,夏至弦这是惹人了,对方应该势力巨大,不然不会在租界里动手,这件事我会查明白。”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你放心。”

    白清灵怎么可能放心。

    这事本就是奔着他来的,她放心不了。

    于是说道,“夏至弦没事就好,我觉得也有可能是见财起意。”

    颜楼没说话,深邃眸子眯了眯,说道,“也有可能。”

    这么简单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可以忽略不计。

    只有这个傻丫头才会相信有人敢对夏至弦见财起意。

    他倒是没有反驳她,只是说话间将她推远了些,然后拉着她的手走到床边坐下。

    她坐着,他站着。

    白清灵仰脸看他,“怎么了?”

    “有东西送给你。”

    男人说着,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了她。

    白清灵有些意外。

    她早上直接出了家门,回来也没听下人说他出去,什么时候准备的礼物?

    盒子是个金锦绣的盒子,看起来很像是手势盒子。

    她打开,里面赫然是个翡翠镯子。

    白清灵脸色变了变。

    颜楼送过她一个镯子,是白夫人的遗物。

    然而他送给她镯子后,她在医院里就被简西年绑架了。

    但是镯子不见了,她寻了好久也没寻到,怎么会,

    白清灵看着镯子发呆。

    颜楼说道,“这是白夫人的遗物。”

    白清灵脸色发白的低着脸,颜楼看得并不清楚,接着说道,“是夏至弦给我的。”

    只这一句,白清灵心口一惊。

    “夏至弦给你的?!”她扬起小脸看他,“他怎么会有这个?!”

    颜楼也坐了下来,摩挲着她的手,拿过她手中的镯子,替她戴了上,摩挲着镯子,淡淡道,“白夫人是我的亲生母亲,夏至弦得到后,自然就交给了我,如今,就交给你了。白清灵,镯子是你的,你是我的,明白了吗?”

    白清灵怔怔的看着他,唇微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颜楼只当她是感动的,就把她搂住,下巴枕在她发上,说道,“你我是大逆不道不错,但是我认定你也是真的,这件事是不会改变的,白清灵,我收回之前说的话,就算是你后悔了,也没有用了,不管是夏至弦也好,乔迁也好,还是其他人也好,都不可以了。”

    他推开她一些,暗深眸子盯着她的眼睛,“任何人都不行,明白了么。”

    说着,不等她答,就低下脸吻住了她的唇。

    辗转许久,白清灵满眼水雾。

    简西年绑了她,颜楼给她的镯子又不见了,夏至弦又把镯子给了颜楼,颜楼又当是白夫人留下来的遗物。

    这就像是一个圈套,一个闭环,而她就像是一个陀螺,在圈子里转来转去,最后又转了回来。

    夏至弦怎么会有这个镯子?

    她睁开眼睛,满眼水雾的时候看向颜楼,声音虽软得不像话了,却还是问他,“夏至弦什么时候给你的镯子?”

    “前段日子,怎么了。”男人唇又在她微红的唇上亲了亲,“不喜欢?”

    “没有,喜欢,很喜欢。”白清灵垂眸,长长的睫毛挡住心事,她的手臂从他身上拿下来,小手摩挲着镯子。

    男人并未从她的脸色中看出她的喜欢,也没看出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颜楼眼神复杂的看着她,闭了闭眼。

    他到底是要强取豪夺了么。

    他在她卧房里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白清灵靠在床头坐着,双臂环膝,看着手腕上的镯子,陷入深思。

    屋子里的灯他出去的时候就熄了,黑暗中,她透过月光看着镯子,上面是她小时候不小心碰出来的裂纹。

    镯子做不得假。

    可为什么是夏至弦又送回给颜楼的。

    她不明白。

    想到楼下夏至弦就在,她心里就像是猫挠着一般,想下去问问他,问问他是不是和简西年有来往。

    或是说,她被绑架,接连之后的那场报纸退婚也是他所授意的。

    白清灵不得不在意。

    如果真是夏至弦所做的,那么到现在她所遭受的一切,和颜楼之间所遭受的一切,说是全部是夏至弦的阴谋所为也不为过了。

    白清灵沉住了气,并没有当晚去寻他质问。

    只是一夜没睡。

    第二天早上有些犯困,可是天色已经大亮,她撑着去了浴房冲了个澡,精神了许多。

    再出来时,换了一身得体不是那么繁复的长款洋装,黑色的半高领,下方是是半镂空的蕾丝,收腰处如蚁,下摆微蓬。

    半长不短的头发也被她规矩的掖向耳后,还有沐浴后的一丝丝湿气。

    站在镜子面前,看起来清新又醇欲。

    白清灵推开房门的时候,颜楼也开了门,手里拿着白清灵装课本的包。

    昨天她一回来就把包交给了下人,就没再想起来了,此时见包在男人的手里,迟疑了一下。

    里面除了有课本,好像也没其他的了吧?

    白清灵要接,男人摇了摇头,伸出手臂牵住她,与她十指交叉,领着她下了楼,楼梯上时,颜楼说道,“画具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你今天若是想画,就和先生说一声,会有人带你去画室,是独立的画室,不与他们在一处。”

    白清灵沉默了一下,说道,“也不必非要单独做一间画室。”

    “我不想一些不知所谓的人看你专注的模样。”男人淡淡道。

    白清灵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时想了一下,自从再一次确认感情了,这个男人的占有似乎更加强烈了。

    她可不记得他连别人看她都会生气的。

    下楼用餐的时候,罕见的夏至弦也坐在了餐桌旁边,就连霍正怀也在。

    白清灵惊讶了一下,就觉得理所当然了。

    夏至弦的伤不算轻。

    霍正怀留在这里也是正常的。

    霍正怀率先绅士的打了声招呼。

    颜楼看了一眼夏至弦,面无表情的拉着白清灵在另一侧坐了下,开口问道,“你这伤也能下楼?”

    霍正怀说道,“打了止痛针,他忍痛能力还是强大的,按理来说是不用下来用餐的。”

    夏至弦在颜楼冷淡目光里,看了白清灵一眼,“不是有想见的人想说的话么。”

    分外挑衅了。

    白清灵垂眸没去看他,倒是看向霍正怀,“我瞧他死不了了,能下楼走的话是不是也能出门了?”

    这话十分不客气了,且她若是主人,这般对待客人就十分不得体了。

    夏至弦挑了挑眉,“死不了也出不了门,我就赖在这里了,以后作个上门女婿吧。”

    颜楼冷睨他,凉凉道,“我不打算生,你没机会了。”

    “颜楼!”夏至弦气得够呛。

    白清灵唇角勾了勾,没说话。

    “不要脸。”夏至弦气了半天,说了这么一句。

    “不想待了痛快的滚蛋。”男人冷冷道。

    “就不,”夏至弦看向白清灵,“你是他妹妹,他是你哥哥。”

    下人们都守在四周,听了这话也有些意外,但都不敢有任何动作表情。

    上次可儿小姐也说了亲妹妹干妹妹的话,他们就够震惊的了,现在夏公子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这是事实了。

    这些人有不少是本地坐地户,是海城人,自然了解颜楼和白清灵之间的事情。

    原来只听说白公馆改成了颜公馆,白大小姐成为了颜大帅的女人,婚也结了,可没过多久,白大小姐就在光天化日之下,把颜大帅的红颜知己推下了楼,然后自己也跳了下去。

    当时不少人都看到了,幸好白大小姐被人接住,然后就和人私奔失踪了。

    这事当时在海城里闹得沸沸扬扬,成为了家家户户茶余饭后的谈资。

    谁提起来都摇头叹气。

    多好一个白大小姐,就这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大家伙都以为最后受益的是颜大帅,谁曾想后来颜大帅又传出来战死北仓。

    关于颜公馆的传闻就此就断了。

    所有人都说,原来白大帅和陆总长选的那块位置造得公馆,太邪性了。

    先是陆家覆灭倒台血流成河,接着就是白家出事改姓了颜还是出了事。

    至此,那块地段就空了下来,颜公馆也没人住了,那附近也没什么人敢去了。

    直到后来,这些下人被招进到这里,才惊觉,颜大帅没死!白大小姐也回来了!

    作为海城本地人的下人们自然不敢随意议论主子,都是住家的下人,都签了字的,谁也不敢出去胡乱说话。

    可现在竟然还有这么惊天动地的大消息。

    白大小姐竟然是颜大帅的妹妹!

    怪不得,

    怪不得当初颜公馆里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在颜楼要赶人的时候,白清灵冷嗤一声,“那又如何,当初你在夏家不也是哥哥,我也没见你对欢沁有个哥哥的样子。”

    登时,夏至弦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霍正怀一看餐桌两边,都还没开始正式用餐,就开始剑拔弩张了,就开口缓和道,“白小姐在学堂里可还适应着?”

    白清灵摇了摇头,皱着眉拿起白吐司,一边用餐刀抹着果酱一边说道,“不怎么喜欢,不过也还可以适应。”

    “我记得白小姐在法兰西学的是西洋美术,这边的学堂是欠缺了一些这些东西,白小姐若是有想要的画具,我可以托人从那边运过来,就是时间有些久。”

    颜楼皱了下眉,“不必了,我已经让人去准备了。”

    昨天白清灵说完,他就让人给外滩那边摇了电话,今天上午就会有第一批画具从外滩那边运过来。

    先送到学堂,单独给她开一间画室画画,下午到的那批送回家里,找一间光线好的房间给她做画室。

    这些颜楼并没有告诉她。

    白清灵也笑着拒绝了霍正怀,“他都准备好了。”

    霍正怀笑着说道,“也对,颜楼对你的事情是最为上心了。”

    “上心什么,上心的话也不必在去北洋学堂报了个文学科目了,白清灵哪里是能坐下老实研究文学的人。”夏至弦见缝插针的嘲讽道。

    “我喜不喜欢你又不清楚,闭嘴吧!”白清灵见不得他嘲讽颜楼,冷冷说道。

    “我怎么就不清楚了,你和欢沁什么事情我不清楚了?你明天来月信我都知道,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夏至弦这话说完,颜楼啪的一下摔下餐具,言语森冷,“你再说一句,我让人把你扔出去。”

    白清灵也被他说的脸色乍红乍白的,瞪了他一眼。

    夏至弦这一次没再说话了,只看向白清灵笑了一下。

    霍正怀清了清嗓子,拉开餐椅站了起来,“我得回医院了。”

    白清灵刚涂完吐司,可也不想吃了。

    看着夏至弦这张脸就吃不下东西了,他是故意膈应他们的。

    虽然还有许多话想问,但是现在颜楼也在,自然也没有任何机会了,就也说道,“我也准备走了。”

    颜楼沉默的拉起餐椅,也帮她拉开,“我们出去吃。”

    说完,拉住白清灵的手,与她率先离开了。

    等人出了门,霍正怀收回目光,看着夏至弦摇了摇头,“瞧瞧,都被你惹走了,你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吃吧。”

    说完,也离开桌,准备去医院。

    夏至弦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打了个哈欠,对走了几步还没正式离开餐厅的霍正怀说道,“趁着颜楼不再家,你扶我去摇个电话。”

    霍正怀脚步顿住,回头指了指他,最后摇头叹着气脚步一转,走到他身边扶起他,“我就是欠你们的。”

    “谁让你非得蹚浑水,老老实实当你救死扶伤的医生不好么,非要管白清灵做什么。”夏至弦淡淡说道。

    “就算是夏小姐,我也要管。”霍正怀说道,“你们不够绅士,我可是绅士的。”

    不够绅士的夏至弦到了客厅的沙发边坐下,才冲着霍正怀摆了摆手,“去吧!”

    霍正怀是真不想理他了,转头就走了。

    等人离开小洋楼,又出了大门,夏至弦的脸色淡了下来,眼睛盯着电话看了许久,淡淡道,“便宜你了。”

    说完,就拿起了电话。

    黑色汽车里。

    颜楼亲自开着车做了白清灵的汽车夫,向起士林的方向开了过去。

    白清灵看着车窗外,手指划着车窗,有些失神的琢磨着,什么时候能单独问问夏至弦,镯子是怎么又到了他手里的。

    可是现在夏至弦不离开,就赖在家里,颜楼又是在家里处理事务的,他又十分介怀她与夏至弦之间的触碰,自然就不会有机会单独见面了。

    颜楼侧脸看了一眼白清灵,收回视线时俊美的眉心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她与夏至弦就可以嬉笑怒骂,单独面对自己的时候就这么安静了。

    男人沉默着打着方向盘,开到起士林门口停下车,白清灵准备推开车门下车时,他淡淡说道,“我知道你对夏至弦的感情是复杂的,可我不想他称为这个例外。”

    说完,他便率先推开了车门。

    白清灵怔了一下,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颜楼打开车门,手护着她的头,等她出来了,拉住她的手,紧了紧。

    一直到早餐用完,白清灵也没明白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颜楼把她送到北洋学堂后就开车离开了。

    白清灵被领着到了单独批出来的画室的时候,看着硕大的画室里摆满了从外滩运过来的石膏像时,说不感动是假的。

    她放下包,走到窗边,看向窗外。

    她的画室安排在顶楼,有很好的自然光,只要不是阴天,她可以很清晰看到每一个线条的走向,要比学堂里另外一间安排在角落里狭小的、只有几个苹果当作静物的昏暗画室好上太多了。

    白清灵站在窗边向外看了一会儿,准备回去画画的时候,看到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

    她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人影没了。

    她皱了下眉。

    放下包,坐到画板前,拿起画笔的时候,她觉得一定是眼花了。

    一上午,白清灵都是在画室里度过的,半身的石膏像画了一半,已经成型,她打算今天画完,明天去一趟国民医院,问问霍正怀,再让他去问夏至弦。

    临近中午的时候,画室里来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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