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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可儿这么一抱,倒是把白清灵抱怔了。

    她挑了挑眉,看向颜楼脸上逐渐升起来的愠怒,伸手推开了王可儿,“你们都出去吧。”

    王可儿没想到她轻轻一推就把自己推开了,也有些怔神,随后尴尬的笑道,“好,扣子也解开了,你穿洋装最是美丽摩登,但是洋装就是不好穿脱,又是绳子又是扣子的,明天你要是不好整还叫我啊!”

    说完,她就转过身,冲颜楼摆了摆手,“颜大哥走啊,清灵要换衣服啦!”

    说完,她自己走到门口,也拉了一把颜楼,颜楼甩手把她甩开,险些把她甩摔了。

    王可儿有些委屈的瞪他一眼,“你妹妹换衣服呐,你还不走?”

    颜楼声音凉得冰人,“你出去!”

    王可儿就看向白清灵了,等她说话。

    白清灵自然不能帮着她忤逆颜楼,自然对她道,“你先出去吧。”

    王可儿十分意外,可都被两个人赶了,就瘪了瘪嘴,“那我出去了啊,有事喊我。”

    说完,冲着颜楼的后背吐舌头扮鬼脸,然后朝白清灵摆摆手,就出去了。

    颜楼走到门口,一把摔上门,刚出门口的王可儿被吓了一跳。

    她摸了摸鼻子下楼了。

    听不到脚步声了,颜楼才走向单间,走到门口又不往里进了。

    白清灵身上的黑色洋装穿前半脱后半的,视觉冲击太大,大到他快要稳不住了。

    颜楼转过身去,只觉快要热血灌顶了。

    背对着她,嗓音哑着,“你以后离她远点。”

    “嗯。”白清灵看着他的模样,软糯答道,“不知道她进来了,还以为是你。”

    这潜台词就出来了。

    颜楼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欢喜。

    可欢喜归欢喜,规矩是规矩。

    虽然确定了心意,可也不能随意乱来,他还得请教一下霍正怀,要怎么避免她怀上孩子。

    这一想,就又想多了,就又心热血热了,就又要头顶冒热气了。

    他背对着白清灵说道,“你先换衣服。”

    “哦。”白清灵说完就把洋装脱下来,换了一身白色长款的棉质睡衣,又把脚上的鞋脱了,光着脚走到颜楼身后抱住了他。

    男人身子一僵。

    手搭在她有些微凉的小手上,转过了身,把她揽在怀里,“你要是不喜欢她,我让她离开。”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感觉挺怪的。”白清灵在他怀里蹭了蹭,说出自己的疑惑。

    颜楼也皱了皱眉。

    王可儿把白清灵抱住的画面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他发现,这个回忆十分不美好。

    就说道,“明天就让她离开。”

    白清灵没赞成也没反对。

    第二天王可儿就被扫地出门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行李就摆在大门口,汽车夫把行李放进车里,就打开车门,等她坐进去了。

    王可儿在大门口站了一会儿,也没见人出来送她,三楼不管卧房还是书房,窗帘都挂着,也不知道他们都醒了没有。

    她有些郁闷的看着三楼,汽车夫也不催促,就等着。

    等了一会儿,王可儿对他说,“我得打声招呼去。”

    说着,就小跑进小洋楼,高跟鞋噔噔踩响了楼梯。

    在敲响白清灵卧房的门时,隔壁的门先开了,颜楼穿戴整齐,站在门口冷脸制止她,“她还在睡,你走吧。”

    王可儿犹豫了一下,放下了手,“那你也不能直接赶我走啊,老宅那边冬天可冷着呢,地脚又不好,我还得防着人。”

    颜楼淡淡道,“我分派几个警卫员过去,你走罢。”

    赤果果的赶人。

    王可儿早已司空见惯,又提出条件来,“那我得每周过来一趟,你不待见我,我还有你妹妹待见呢!”

    男人沉默了许久,答应后让她立刻离开。

    王可儿便几步一回头的走了。

    白清灵双臂环膝的坐在床上,听着门外的谈话。

    听了一会儿,也没听到颜楼的敲门声,白清灵就光脚下了床,去冲了个澡,换上衣服准备下楼用早餐,然后去学堂了。

    颜楼怕打扰她睡觉,直接去了书房,再听到声音,就是汽车夫开车出大门的声音了。

    他走到窗边,只看到个背影,再想叫人也来不及了。

    男人沉默了。

    不知道是她今天没穿高跟鞋,还是他做事太专心,她路过书房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他琢磨需要拿个什么东西套住她,能发出声音的最好。

    白清灵坐在车里,翻了一下书上的内容,又不感兴趣的合上塞进包里。

    还有四天就要离开海城了,忽然失踪的话,颜楼一定会找她的。

    想到这里,就犯了难。

    汽车开到北洋学堂门口,她下了车进了大门。

    车没开走,就停在不远处,白清灵进楼里前回头看了一眼,见车还没离开,心下明白,颜楼这是怕她又擅自离开,让汽车夫就等在这里了。

    于是白清灵就又从后门溜走了。

    逃课这种事情,她自小就干,也是轻车熟路了。

    她是聪敏,但是她不爱学习也是真的。

    出了后门,雇了辆黄包车她就去了国民医院。

    进了诊室,霍正怀不在,她就坐在椅子上等着。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人穿着白大褂满面疲惫的推开门进来,看到是她时笑着打了招呼。

    白清灵看他这般劳累的模样,猜他是刚下了手术,便打算长话短说了。

    霍正怀先说道,“你等一下,我换身衣服咱们出去说罢。”

    白清灵闭了嘴,点了点头。

    想了一下,麻烦他的地方那么多,好像都没有换过人情,就说道,“我请你吃饭。”

    霍正怀也没反对。

    他做了半宿手术,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脱下白大褂,披了外套,就和她出了医院,雇了辆黄包车去了起士林。

    白清灵用过早餐了,霍正怀自己点了正餐,又给她点了客甜点,在白清灵想要一客冰激凌时,他阻止了,“大早上的少吃些凉的。”

    她想了一下上个月肚子疼的事,又算了下时间,就同意了。

    等餐的时候,霍正怀说,“你是不是要和至弦去外滩了?”

    白清灵点头,“四天后出发。”

    “想怎么瞒着他,要不我给他下点药?”霍正怀问她。

    白清灵摇头,“别了,本来他就被催眠了,别再伤了脑子。”

    “这事我也不好劝你,但是你和至弦过去还是要小心的,我和他们两个虽然是发小,但是至弦这人挺邪性的。”

    白清灵看出来霍正怀是不好直说夏至弦要把她当枪使了,就挺感激他的,“我明白的,也要多谢你这么长时间的照顾。”

    “别这么说,”

    侍应生把餐点摆放好下去了,霍正怀接着道,“当初大帅对我很是照顾,你我相识也算久了。你和颜楼能走到今天这步,我不能说没有任何责任,只希望以后你们会好,别再蹉跎自误了,只是,”

    他皱了皱眉,“他这是催眠并非是失忆,我别的不怕,就怕他既把原来的记忆找回来,又怕他找回来后又与我师兄篡改的记忆混乱了。”

    霍正怀说完,白清灵脸色白了白。

    看她脸色变了,霍正怀又提出解决方案,“我的意见就是你别跟夏至弦去外滩,就留在海城,只要你还在颜楼身边,他大概也没时间想七想八,但是如果你离开了,颜楼就有可能要多想。”

    这是他与颜楼多年做朋友的经验而谈。

    颜楼自小聪慧,不然也不会单凭一个孤儿身份,不借助白大帅自己就走到今天这步。

    当初所有人都觉得颜楼是为了帅位,只有他霍正怀和夏至弦这些稍微亲近些的友人才清楚,颜楼根本不屑这帅位。

    甚至霍正怀十分怀疑,颜楼要得白家的真正目的,还真有可能就是这位白大小姐。

    事实证明了。

    即便是记忆篡改了,即便是有情人成为兄妹了,他还是几天就被她吸引了,陷落了。

    霍正怀的话,让白清灵再一次纠结起来。

    一边是恩人友情,一边是她在意的男人。

    孰轻孰重。

    都很重。

    霍正怀看她的模样,有些担心,“夏至弦和颜楼的能力远不是你看到的这么一点,你大可以狠下心来试一试,他会不会救出人来。”

    “我不担心他救不来欢沁,我担心他把孔世华当饵。”白清灵说出顾虑。

    霍正怀不吭声了。

    白清灵说的顾虑,是必然要发生的。

    他劝她,也是抱了私心的。

    人无完人更不是圣人,对比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孔世华,他更担心自己的朋友。

    这对于一个医生来说,他是要受到良心谴责的。

    要么牺牲孔世华,要么就要接受颜楼随时记忆混乱的可能。

    对于白清灵来说,怎么选都是痛苦。

    可他帮不了,就只能抛弃道德来建议她了。

    吃完饭,霍正怀把她送回学堂就自己回家了。

    白清灵混到了下午,直到到了家也没想出到底要怎么解决。

    进退两难。

    颜楼听到汽车鸣笛声,就放下了手里的笔,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她下了车,也没回小洋楼,倒是在楼下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男人沉默了。

    是给她压力太大了么。

    想想,也不无可能。

    从白清灵住进来以后,他几乎事事都管了,尤其是与人交往这方面,几乎算是严苛了,虽然她没听。

    尤其是又被他逼着有了这层关系,她心里压力应该会是很大吧。

    男人沉默着看着楼下看起来纤弱的白清灵,更是从她的纤瘦背影里看出来一丝丝无助。

    颜楼甚至开始怀疑,她真的是因为走投无路又受到他的引诱才不得不与他在一处了。

    怎么想,这等大逆不道不为世俗容忍的感情,她怎么可能三两天就同意了,就爱他了。

    越是想,颜楼心里越是堵得慌,越是紧得喘不过气来了。

    他收回目光坐到椅子上,沉默着。

    她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不理智的。

    年纪小被他哄骗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不过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又像是反过劲儿来了。

    楼上颜楼纠结着。

    楼下白清灵也纠结着。

    还想救人,还不想颜楼受伤害,怎么就这么难。

    她裹紧衣服,叹了口气,也不敢在下面待得时间太长了,怕他多想,就转身进了小洋楼。

    问了下人,他除了早餐下楼简单吃了一些,午餐也没用。

    外面天黑的早了,白清灵扫了一眼落地钟,时间也差不多快要到吃晚餐的点了,就上了楼去找他一同用晚餐。

    走到书房门口,她敲了敲门。

    “进来。”

    手搭在门上,动作顿了一下。

    白清灵感觉他声音里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推开门,屋子没拉开灯,有些昏暗。

    男人目光望着门口,她进来,正好对上了视线。

    白清灵有些奇怪,走过去问他,“怎么了?”

    颜楼看着她天真疑惑的模样,又觉得自己多想了。

    他朝她伸出掌心。

    白清灵自然的伸出小手搭了上,绕过桌子走到他身边,男人仰脸看着她,“不喜欢上学?”

    白清灵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不能说不喜欢了,四天后就离开了,在府里,就更不好走了。

    颜楼当然知道她违心的撒谎了。

    之前还说不喜欢,这才去了两天,就变得喜欢了?

    怎么可能。

    他又觉得这丫头撒谎撒得炉火纯青了。

    那她表现出来的喜欢,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男人握着她的手,心就沉了沉。

    若是说,表白那一天,他还许诺说她若想是离开,他就让她风光大嫁,现在他就后悔了。

    后悔怎么随随便便说出这种糊涂话了。

    不过几天时间,他没想过他会后悔。

    他做事从不后悔的。

    仰脸看了她一会儿,握着手就改为了搂着腰。

    颜楼试探着来。

    见她没拒绝,就心安了一点。

    就又揽着她的腰,让她坐下。

    她还是没拒绝。

    心下又舒服了一些。

    对于颜楼忽然的不言不语,和这一点点试探,白清灵倒是看得十分清楚,只是不明白,他这忽然间的试探又是为了什么。

    确定她的心意吗?

    她便由着他来了。

    让她坐在身上坐了一会儿,颜楼就把她推开了,指了指前面的沙发,说话的同时不自在的盘起二郎腿,又把身子扭坐向办公桌这一面,“你去那里坐。”

    白清灵被他推开就明白了。

    按照他的指令走到沙发边坐下,双手托着小脸,“饿吗?”

    颜楼暗暗深呼吸几次,说道,“有一些,你饿了先下去用餐。”

    “那你呢?”白清灵明知故问。

    “我等一下。”颜楼低下头说道。

    “哦。”白清灵站起身走到书房门口,回头看着他道,“那我先回卧室换衣服,你好了以后过来找我,一起下去吃。”

    说完,关了门。

    颜楼抬脸看向紧关的门。

    他自觉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了。

    她这么单纯乖巧,对于白清灵来说,他就是豺狼虎豹。

    无时无刻不想把她吞吃掉。

    男人不动声色的把最后一份文件看完,起身开了门,走到卧房门口敲门,“下楼。”

    白清灵换完了衣服,等了半天人也没过来,就坐那那里继续苦思冥想要怎么解决。

    听到敲门声,暂时缓解了焦虑,打开门时,她决定暂且先不要让他多想,也不要勾引他。

    几天时间,他还不至于对她爱得难舍难分,热烈澎湃。

    颜楼当初也不是对她一见钟情,现在还有身份拦着,也一定不会是一见钟情。

    至多,

    她被他握住手的时候想了一下,

    至多是她勾引得当,让他这个看似虎狼实则缺爱的男人,陷入了迷茫。

    白清灵甚至有些后悔,没解决简西年就过来了。

    爱的热度降温一下,去办完事情,再过来升温好了。

    不过上下楼的时间,白清灵的决定做好了。

    颜楼也是满腹心事,但不妨碍他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从开门到随着他下楼,白清灵一句话没说,而且心思明显不知道漂到哪里去了。

    可她心思不在这里,又在哪里?

    在白家陷落之前,她关系最为密切的是她的未婚夫,陷落之后,关系密切的又是夏至弦和乔迁。

    他到底算不得先来之人。

    排位排在了最后面,又有这般身份阻隔了。

    颜楼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儿。

    等到了餐厅落座了,他看向白清灵心不在焉的模样时,心里就更加确定了,她这是反过味儿来了,她这是要后悔了。

    厨房那边陆陆续续上完了餐,颜楼开口问她,“在想什么。”

    白清灵抬眸看他,“听说有不少同学也喜欢画画,就在学堂里专门辟出一大个教室作为画室,我想着明天也过去画。”

    颜楼沉默了一下,

    撒谎。

    想去画室用得着想这么久么。

    白清灵见他不说话,单只盯着她,就又道,“画具你得帮我备着。”

    “好。需要什么告诉我,我让人去准备。”男人回答。

    她又说,“家里也辟出一间房来,我也要做画室。”

    颜楼点头,“好。”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提要求,虽然很简单,但是颜楼心里高兴许多。

    但是又觉得缺了点什么。

    她好像从不会忤逆他。

    这不应该。

    这感觉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