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男人并未看向她。

    似乎刚才出手替她挡住的人并不是他。

    那股子郁结之气都快要顺着身体喷发出去了,可颜楼依旧是面无表情着。

    白清灵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就转回了脸。

    也不清楚他这无端端的气是哪里来的。

    她皱眉垂眸深思,许久,豁然开朗。

    颜楼不会是在气夏至弦撂挑子不替他做大帅吧。

    夏至弦知道欢沁在简西年手中,是一定会去外滩的。

    将暂代半年的大帅之位还给颜楼,对于颜楼来说,他不一定会喜欢。

    他并不缺钱,也不缺事情做。

    颜楼和夏至弦身后具体有谁,还有怎么样的身份和什么样的关系秘密,对于白清灵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但是目前看来,夏至弦并没有因为颜楼这一次的被催眠而有任何态度变化。

    也就是说,

    白清灵以及帅印对于颜楼来说,即便是忘记了,也是无关紧要的。

    大帅以及帅印对于他们来说,是可有可无的,是可以随意给予的。

    这个认知,让白清灵心底自嘲着,

    她以为天一般大的了不得的事情,对于颜楼来说,都不过是渺小到无所谓的。

    感觉到身侧白清灵的失落情绪,颜楼垂下眼睑,睫毛挡住了深邃眸子。

    这般在意夏至弦的么。

    汽车一路开进了小洋楼的大门,颜楼在白清灵要下车时,开口道,“不要与夏至弦见面了。”

    白清灵动作一停,疑惑的回头问他,“什么?”

    男人看过去,皱眉重复道,“不要再见夏至弦。”

    白清灵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嘴。

    抬步下了车,就向小洋楼里走去。

    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男人坐在车里,看着她的背影便愈发烦躁了。

    人没下车,汽车夫也不好吭声,装死在车里,等主子吩咐。

    “去起士林。”

    白清灵刚到大厅,就听到外面汽车启动的声音,她站住回头看了一眼,黑色汽车已经开出大门,随着大门缓缓关上时,她皱了下眉。

    黑色汽车直奔起士林。

    到了门口,他看见夏至弦还坐在原来的位置并未离开,手里拿着刀叉,正自行用着晚餐。

    两份牛扒,和一些餐包沙拉蛋糕甜点之类的,已经被他吃了不少。

    隔着车窗,颜楼的目光落在蛋糕碟子上,他抿了下唇,冷着脸推开车门下了车。

    夏至弦扭头看了一眼窗外明显带着气来的男人,薄唇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摇了摇头。

    等人坐在他面前了,他才抬起头,指了指桌面上所剩无几的食物,“吃什么自己点。”

    颜楼坐在夏至弦对面,俊颜冷着。

    夏至弦也没再说话,只默默的切着牛扒,偶尔喝一口香槟。

    在夏至弦放下餐刀,用餐巾擦了擦唇角时,颜楼凉凉开口,“不许再见白清灵。”

    夏至弦饶有兴致的回视他,“她是你妹妹,又不是你的女人,你管不着。”

    “你也说了,她是我妹妹,那我自然要管。”男人冷眸睨他,“你若是找我有事,就在电话里说,不要来我家,也不许接她出去。”

    “我若是不听呢?”夏至弦挑衅道。

    “所有合作停止。”男人淡冷说道。

    夏至弦挑眉。

    这他倒是没想到。

    对于颜楼来说,白清灵是同父异母的妹妹,他对妹妹都这么的么。

    “她知道么。”夏至弦放下餐巾布,拿起香槟喝了一口,放下时问他。

    “知道。”男人视线落在夏至弦渗血的胳膊上,收回目光时,淡淡回道。

    “她同意么。”

    “同意。”颜楼面不改色的撒谎。

    夏至弦唇角勾笑,“我不信。”

    他了解白清灵,这种无理取闹般的要求,她会选择无视,而不是同意。

    尤其是白清灵还要利用他从简西年手里解救出孔世华,怎么可能真的选择与他不见面?

    想不到啊,颜楼这杀神般不近人情的男人,催眠失忆后,好像更好玩了。

    “信不信随你。”男人留下话,便站起身来,离开前看着夏至弦的手臂,“苦情戏码不适合你。”

    “适不适合无所谓,好用就行了。”夏至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

    夏至弦十分的恶趣味,也不解释,就由着颜楼黑脸甩袖离去。

    看着男人坐车离开了,夏至弦也招呼侍应生结账,随后就去了国民医院。

    伤口越来越疼了。

    就像心口的疼痛。

    表面上玩世不恭的夏至弦心里明白,如果欢沁不同意,白清灵也不会允许简西年带走她。

    对于白清灵来说,他和简西年,一个是狼窝一个是虎穴。

    她肯让简西年从他的手里把欢沁带走,也许正是说明了,他母亲做的那些事情败露了不说,也真真正正彻底的伤了欢沁的心。

    他坐在车里,俊秀的脸紧绷着。

    到了国民医院,夏至弦在汽车夫的搀扶下进了医院。

    霍正怀沉默着帮他重新包扎了伤口。

    夏至弦中午在教会医院里做的事情也传进了他的耳中。

    此时霍正怀真正担心的是,白清灵是不是被他扣住了。

    “霍老二,你想什么我知道,你和我认识的时间长,还是你和白清灵认识的时间长?”

    “你。”霍正怀缠着纱布。

    “那你还替她防着我?”夏至弦挑眉。

    “她说在北仓的时候,你要杀她。”霍正怀将最后一个结做好,站直身子后退两步,“她到底是颜楼的女人,你要杀她,我不赞同。”

    夏至弦唇动了一下。

    没有做解释了。

    霍正怀看着他的模样,皱了下眉,“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颜楼现在当白清灵是白大帅生的同父异母的妹妹,”

    夏至弦将霍正阳说过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霍正怀越听,脸色越差,到了最后,摇了摇头,“苏小姐糊涂!”

    “你大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夏至弦看了一眼霍正怀。

    霍正怀心里明白,也叹了口气,“白小姐知道颜楼把她当作妹妹了吗?”

    夏至弦点了点头,“我都与她说了。”

    “那她得多糟心。”

    “糟不糟心我不在意,不过让我好奇的是颜楼的态度,”夏至弦向后靠了靠,意味深长道,“他对白清灵表现出来的,可不像是哥哥对妹妹的模样。”

    霍正怀疑惑的看着他,等他继续说。

    “这里,”夏至弦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控制不了。”

    霍正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对夏至弦说,“你这伤口可不行这么折腾了,养不好会残疾。”

    夏至弦皱了下眉,“还得养多久。”

    “最少也得个两个月左右。”

    “来不及。”

    夏至弦说完,又对他道,“颜楼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思,你且看着,他糟心着呢。”

    白清灵回了卧房坐了一会儿,就又下楼了。

    这里没有她的换洗衣物,而且贸然过来,好些事情还没与乔迁说。

    白清灵琢磨着颜楼出去办事,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她回去乔迁那里一趟,拿衣服加上交代一些事情。

    下人看她离开了,也没在意,她来了以后下人只知道主子吩咐给她留了一间房,就当她是个临时的玩意儿,她走了也就没人拦着了。

    不多时,颜楼回来了,在问起时,下人们支吾半晌,才说,“白小姐自己走了。”

    自己走了,自然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颜楼回来没见到人就够糟心了,这些下人明显就对白清灵十分不尊重了。

    于是冷下脸来,对警卫员说道,“全部辞了。”

    小洋楼里的下人就这么被辞了个干净,唯独剩下个棘手的。

    警卫员来到书房时,颜楼正在讲电话。

    等他放下电话,警卫员敲门进来,“主子,下人都辞退了,厨房里的还留着,另外,可儿小姐正在楼下跪着。”

    颜楼淡淡道,“让她搬回她母亲的院子。”

    警卫员应下,要下楼时又被男人叫住,“查查白清灵现在在哪儿。”

    乔迁是眼瞧着白清灵被颜楼带走的。

    汽车开走,他就从街角出来了。

    简西年留下来的那些人也是他引过去的。

    要说这世上最明白且最为白清灵着想的男人,乔迁算的上一个。

    他实在看不下去她再为颜楼暗地里受苦受难了。

    与其再暗处藏着掖着想办法与颜楼再相识,不如直接把她送过去。

    左右她也是非要回去颜楼身边的。

    乔迁坐在屋子里,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白酒。

    喝了一口,就听到开门声了。

    他歪头向外看了一眼,就看到白清灵开了门又关了门,走进来了。

    乔迁揉了揉眼睛,发现不是虚影也不是幻觉,就站起来迎了过去,打开屋子的门,“怎么回来了?”

    白清灵一听他这话,就知道这事他干的了。

    简西年的人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颜楼那里。

    说到底还得是有人引过去。

    进了屋子,白清灵看了一眼桌上的白酒和花生,走过去坐了下来。

    乔迁也坐过去,将酒瓶推向里面,“你不是和颜楼回去了吗,怎么还回来了?”

    “他还把我推下车了呢,”白清灵瞪了他一眼,“馊主意最多的就是你了。”

    乔迁略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红着脸说,“我不是没想到嘛,不是,他后来不是又回来救你了吗?”

    “那他要是不回来呢?”白清灵挑眉看他。

    乔迁憋了半天,最后求饶,“那你就原谅我了吧,下不为例!”

    “哪还有下一回了。”白清灵自嘲得笑了笑。

    “出什么事了?”一看她这脸色,乔迁就急了,“他不会真把你赶出来了吧?这孙子,我找他去!”

    白清灵按住他胳膊,没让他起来,“不是那么回事。”

    她解释道,“夏至弦过来和我说,催眠时颜楼把我当成同父异母的妹妹了。”

    她把夏至弦说的话和自己猜测的说了一遍,乔迁就傻眼了。

    “这么说,他现在把你带回去,是因为把你当亲妹妹了?”

    “就是这样。”她无奈的笑了笑,“如今我算是如愿与他一起了,只是这结果是没想到过的。”

    乔迁沉沉叹了口气,“那怎么办?要不,要不我去找他谈谈!”

    白清灵摇了摇头,“他是看着我掉下悬崖的,我不想让他再想起来。”

    简简单单一句话,乔迁也能想象得到当时情况到底是有多么惨烈。

    就连他没看到都心口发疼,更何况颜楼是眼睁睁看着她掉下去。

    乔迁心里明白,白清灵是心疼颜楼。

    即便是她自己遭受了那么多苦难,也不想再让他抱有负罪和愧疚,还有那撕心离肺的后悔吧。

    “那你打算怎么办?一个人扛着?”乔迁心疼她。

    颜楼想不起来了,甚至把她当作了妹妹,她心里得有多苦。

    这么下去,万一哪天颜楼真与那个女人看对了眼,结了婚,她怎么办?还真当妹妹送祝福么?

    乔迁越想越是难受。

    “不行,你别住那了,回来吧!”他提议,“你又不忍心告诉他实话让他想起来,就这么待在他身边,苦的是你啊!万一他,”

    乔迁说不下去了。

    白清灵明白他的意思,心里也难受,“走一步算一步吧,如果他当真有了相爱的女人要结婚了,我就放手罢。”

    “放屁!”乔迁红了眼睛,“你为他战场都去了,死了多少回受了多少苦难,我要早知道他把你当妹妹了,说什么也不能把你推过去。”

    这边乔迁又纠结又难受,那边颜楼就得了警卫员查到的消息。

    书房里,警卫员把冲洗了的黑白照片双手递了过去。

    颜楼一张一张的翻看,当看到白清灵轻车熟路的推门而进又自己关了门的时候,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

    “小报记者么。”男人指尖点了点乔迁的脸,“辞了他。”

    夏至弦那样的人都配不得她,一个小报记者也敢觊觎她。

    颜楼冷着俊颜,淡淡想着。

    乔迁送白清灵到小洋楼前时,颜楼在三楼书房里看的清楚。

    大门外,穿着白色衬衫背带裤,戴着贝雷帽的年轻男人,手里提着一个牛皮箱子,在把箱子交给白清灵后,他又揉了揉白清灵头发,对她说着什么。

    男人隔着窗子看向下面,手里捏着一根点燃的香烟,下巴紧绷着。

    他看到白清灵转身进了大门,那个看起来还不到二十的年轻男人依依不舍的站在那里,直到大门关上,才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颜楼捏灭手里的烟。

    没有拉开灯的书房里,颜楼静静的听着门外下人帮着白清灵提着牛皮箱子上楼的声音。

    白清灵到了三楼,快要路过书房的时候闻到一股子烟味儿,皱了下眉。

    除非颜楼遇到棘手的事情,不然她很少从他身上闻到烟味儿。

    思索中,她刚走到书房门口,书房的门开了。

    她站住,扭头看向站在门口的男人。

    颜楼一手拉着门,看向她的眼神很是冷漠。

    白清灵被他眼神冰了一下,心下难受,就想快点逃离,点了下头就转回脸继续走。

    “去哪儿了。”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略哑。

    白清灵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了,“去朋友那里拿行李。”

    下人站在那里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颜楼看了下人一眼,“你下去。”

    下人像是得了特赦令,放下牛皮箱子逃也似的下楼了。

    三楼就剩颜楼和白清灵了。

    男人走了两步,关了书房的门,与她贴得也不过两步远了。

    白清灵心脏砰砰乱跳,却不敢乱瞟乱看。

    在她以为颜楼还要继续贴过来时,男人越过她拿起牛皮箱子向她卧房走去,“跟上。”

    白清灵攥了下手,低着小脸跟了过去。

    心底有些失落。

    可想想,这才是正常的吧。

    毕竟他都把她当成妹妹了。

    男人背影挺拔,眉峰紧蹙着。

    他烦躁,也不知道为什么烦躁。

    尤其听到她说是从年轻男人那里拿回来的行李,就更加烦躁了。

    这说明什么,

    这分明就是两人住在一起过。

    提着牛皮箱子的手臂青筋也凸了出来。

    不是沉的,是攥的。

    颜楼强忍着,表面沉静的推开卧房的门,拉开灯走进去,站在卧房中心的时候,扫视了一圈,然后皱了皱眉。

    当作客房的卧房实在太过简陋。

    他沉默着又提起了箱子,转身时看见她也跟了进来,便没理她的越过她,出了房门。

    白清灵一怔,也转过身,看着他提着箱子转了个方向,就连忙跟了出去。

    到了门外,她看着隔壁颜楼推开了属于他的卧房门时,就站住了。

    这什么意思?

    她没动,只听见敞开的门里,有男人走动的声音。

    接着就是打开了衣柜的声音。

    白清灵连忙追过去。

    颜楼的卧房是一个套间,带有浴房,再进去是一个小单间。

    她进了门,就看到单间的门也开着。

    不好直接过去,就站在卧房中间直皱眉头了。

    他这什么意思?

    房间那么多,白清灵可不认为颜楼有这种和妹妹一起住的想法。

    不多时,颜楼空手从单间出来了,看到站在卧房中央不动不说话的她,凉凉道,“傻愣着什么,进去自己收拾。”

    说完就走到门口要关门了。

    白清灵迅速转身问他,“你要我和你一起住?”

    男人握在把手上的手一滞,俊颜沉了下来,“白清灵,我不管你原来什么样,现在在这里,你给我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不许在和其他男人乱七八糟,听到没有!”

    这语气也是十分严厉了,说得白清灵懵懵的跟着点了头。

    就听见啪的一声巨响,门关了。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点什么头点头,她什么时候和男人乱七八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