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瑾越说越是兴奋,见白清灵闭着眼睛,就算听到这里都没有动一下眼珠子,都没有起来与她争执,心下就更加狂妄起来。
“你不是最认为自己是了不得的吗?还不是因为靠着颜大哥才这般耀武扬威的自信,现在我告诉你,你的靠山没有啦!颜大哥不记得你啦!”
苏怀瑾说得身体发热,将外套脱了下来,手指着白清灵的鼻子,笑着又说,“你这回没有办法了吧,颜大哥被催眠了,为他催眠的医生也死啦,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人能帮得到你,帮得到他想起你啦,你是不是气死了?是不是会后悔没死在渔村的悬崖边了?白清灵,”
她俯身逼近白清灵的脸,神经质般贴着她的脸,上下左右的睁大眼睛看着,狰狞着笑道,“你长得美丽又如何,他还不是记不得你?!白清灵,你就没想过你和夏欢沁抢了我的都要给我还回来的?你看,夏欢沁死在海上连具尸体都找不到啦,你呢,你怎么死好呢?”
苏怀瑾说完,刚想起身,就看到白清灵忽的睁开眼睛,她的脸猛地向前一探!
接着苏怀瑾的脸上就一阵剧痛无比!
她尖叫着捂着脸,放下手时低头看向手里,满是鲜血淋漓。
苏怀瑾疼得险些晕死过去,狰狞着脸恶毒的盯着白清灵,看着她吐掉从自己脸上撕扯下来的肉时,想要晕过去了,可这疼痛只疼得她死去活来,却独独没有让她晕过去。
“白清灵你疯了!你这个疯子!!”苏怀瑾怒斥她,手捂着脸,血不停的滴下来。
白清灵鲜红的唇上沾染这血,整个人看起来靡丽又妖冶得惑人,她从床上坐起来,下了地。
看着苏怀瑾一步一步后退着,她一步一步的逼近。
直到把苏怀瑾逼着后退到紧靠在门上时,才伸出手掐住苏怀瑾的下巴,逼她看向自己。
“苏怀瑾,你问我怎么死好,我想了想,咬死你我嫌你脏,杀了你又不解恨,唯有让你活得不痛快了,活得自己想去死了,我才解气。”
白清灵捏着她下巴的手逐渐收紧,苏怀瑾的脸本就是疼得直抽气了,此时更是听到骨骼也嘎吱嘎吱的了,她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白清灵冷睨着她,忽的笑道,“你知道你为什么能活着么,是因为换了心脏?并不是呀,你根本没有心脏问题,你从来就没有过心脏问题,可你这里,”
另一只手纤长的指滑在苏怀瑾的心口处停住了,她点了点,盯着她,“开膛破肚了,没有换心呐。”
苏怀瑾血不停的流下,染得白清灵皙白的手也血色渐浓。
苏怀瑾摇着头,却被白清灵捏着摆正,听她说着,“你知道,为什么你的颜大哥没有阻止我欺负你伤害你吗?”
“因为他只保你不死而已,只要你留一条狗命,他就不算违背誓言,如今,你说他完全忘了我,可他也忘了你不是么,他既然忘了你我,我杀不杀你,他也管不得了是么。”
苏怀瑾瞳眸缩紧!
在她听到自己心脏没有问题的时候,就已经隐约觉得白清灵说的都是真话了,毕竟像她这般折腾也从未真的晕过去的心脏病人,她并没有见过。
听到白清灵这么说,她想着身上那条蜈蚣般狰狞的伤口,就一阵心寒。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颜大哥和至弦会让人在她完好的身体上做这样的虚假手术。
尤其是听到白清灵说得,颜大哥失忆了,管不得她的生死了,苏怀瑾看着白清灵的眼神,脊背发凉,她有一种随时被猎杀的恐惧!
白清灵拍了拍她的脸,在她疼痛难忍时,又捂住她的嘴,在她耳侧轻声说道,“欢沁没死呐,她现在和夏叔叔团聚了,你住在夏公馆又如何呢,还不是得不到夏至弦的心,眼瞧着他为了欢沁伤心,为了欢沁发疯?颜大哥忘了你,夏至弦不在意你,你可知道都是为了什么吗?”
“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你爸爸的孩子呀,你活着就是你爸爸对你亲生母亲的报复,就是要你一辈子都活在自己是病人阴影里,你想想,颜楼和夏至弦有真心实意的爱恋过你吗,有一心一意的待你如亲人吗?他们能算计你妹妹的心脏,能让人刨开你的胸口给你开膛破肚,你还觉得他们爱你对你好吗?苏怀瑾呀,论起可怜,你比我还可怜呐!”
白清灵松开手,任由她颓然傻坐在地,然后反手锁了门。
低眸睨视她,“想不明白么?”
“你以为你为什么可以成为新任国务的干女儿?看你长得仅仅是清秀?看你是他敌人的孩子?还是看你无家可归楚楚可怜?苏怀瑾,想不明白吗?你就是他安排你亲生母亲生在苏家的孩子啊!”
白清灵蹲下来,捏住她下巴,逼她看自己,“你的母亲,是新任国务安排在苏府的间谍,你的母亲生下你和你妹妹后就被你爸爸秘密处决了,你亲生妹妹被留在了国务府,你被送了出去,你的颜大哥,就是目睹这一切的人,是他,答应你母亲不杀你,也是他亲手把你送走的。”
苏怀瑾此时脑子只随着白清灵说的话不停的回忆着颜楼和夏至弦这些年对她的态度,回忆着与爸爸一只手都能数过来的见面次数。
每一次爸爸都是见颜楼时才瞥她一眼,便转过了头。
她一直痛恨妹妹抢了自己的宠爱。
在妹妹死后拿到心脏时,她还是很高兴,终于没人和她抢这世上的宠爱了。
苏怀瑾甚至都感觉得不到脸上火辣辣的痛了,眼神逐渐聚焦,看向白清灵的眼睛呆呆怔怔的,“我不信,这些话都是你编的!你根本就是瞎说,就算有这样的事情,至弦与你不亲近,根本不会告诉你,颜大哥被催眠了根本不记得事情,更不记得你!就算有这些事,我爸爸死了,我妈妈也死了,死无对证,你就信口胡说!”
白清灵笑了,“苏怀瑾,谁说你脑子不好的,你看,你认真起来脑子转得也快的,这些事情当然不会是夏至弦告诉我的,更不是颜楼说的,”
苏怀瑾盯着她,“你的姘头也不会查到这样的事情,这远在宁城发生的事情,不是你在宁城过路的人能知道的!”
“哟,聪明了,”白清灵夸奖似的拍了拍她没有受伤的那一侧的脸,又把沾染的她血的手在她身上擦了擦,才说道,“我当然不会知道这样的秘辛,可耐不住有人知道。”
她站起身,走到桌子边拉开了抽屉,拿出了那位老绅士的自传,有转回身走回来扔在地上,凉凉道,“看看吧。”
苏怀瑾看着地上的手抄本,失神的抬头看向她,“这是什么?你又胡编乱造了些什么?!”
“你若不相信就看一看,这里面写的都是发生过的事情,你若是不信便也就不用看了,反正我要做的,终究是要做了,至于你,”白清灵笑了笑,“你可以趁着所有人还不知情时,赶紧再得到一些夏夫人的宠爱,不然我怕连她也嫌弃你了,这世上真就没人理你了。对了,”
白清灵眯了眯眼,“还有一个霍正阳呢,很可惜,他比你好命,有一个好弟弟,我也不至于要置他于死地了,不过你不用妄想他再能帮助你了,我已经让人知会了夏至弦,他这般私自离了兵营,自然是要被拖回去的,你啊,现在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苏怀瑾听不得她再说这些了。
哆嗦着手翻开了自传。
白清灵倒是没什么时间让她看太久的,在她不过看了一两页时就一把抓起她的领子,打开门把她扔了出去。
苏怀瑾抱着书,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许久从地上爬了起来。
踉踉跄跄的离开了医院。
白清灵将屋子收拾了一下,坐在床边收拾起来行李。
东西简单,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她梳理了一下思绪,就拿着东西离开了。
这几日她让乔迁将监视她的那几个人的模样位置都摸透了,趁着苏怀瑾带着一身血出去时引起的骚乱,她顺利的离开了教会医院,去了乔迁在附近租住的房子。
敲开门的时候,乔迁也没想到是她,左右看了看连忙将她拉了进去。
关上了门,接过她手里的包袱,带她进了屋子,才赶紧问她,“怎么出来了?你不等颜楼了?”
“霍正怀会查到的,而且医生死了,颜楼就算是去了医院也不会认出我来了。”
乔迁脸色一白,“我和霍医生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白清灵摇了摇头,“苏怀瑾来了。”
接着,她坐下,乔迁给她倒了杯温水,她喝下后把事情说了一遍。
“你就这么放过她了,任她回去通风报信了?”乔迁可是了解苏怀瑾这个女人的。
她受了这般大刺激,就算知道夏至弦不是真心待他,也会鱼死网破将白清灵在教会医院的消息告诉夏至弦的。
到时候要是夏至弦追过来了,
“北仓的事情不是夏至弦做的,是夏夫人,他就算讨厌我也不至于要针对我杀了我,”白清灵把水杯递还给他,说道,“霍正怀的师兄被苏怀瑾让人杀了,我若是没猜错,是霍正阳干的。”
她垂下睫眸,淡淡道,“颜楼想不起来我了,也同样想不起苏怀瑾了,我可以随时杀了她,但是霍正怀却是不能替他的师兄做任何报复他亲哥哥的事情,我骗苏怀瑾说知会了夏至弦,霍正阳逃出了兵营,你现在就让人送信到兵营,让他们把霍正阳抓回去吧。”
霍正阳到底是霍正怀的亲哥哥。
乔迁点了点头,就下笔写信,然后出了门。
等乔迁回来的时候,带了霍正怀过来。
霍正怀红着眼圈,对白清灵说,“多谢你饶我哥一命。”
白清灵摇了摇头,“都是苏怀瑾的主意,你哥哥就是蠢了些。”
霍正怀叹着气坐在乔迁推过来的椅子上,双手扶膝,低头说着,“颜楼大约是不会恢复了,你怎么办,就让他忘了吗?”
乔迁也看向白清灵。
他心里既是期待,又是忐忑。
期待白清灵从此放下,就离开了海城。
可又忐忑白清灵当真放了了,她真的能心里没有疙瘩么。
不会的,那般连死都不怕也要拼命去北仓找人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易放弃了。
“我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了,”白清灵淡淡道,“三个月的时间,与他相识,大约不会太难吧。”
霍正怀和乔迁对视一眼,又各自转回了脸。
她这是破釜沉舟,还是委曲求全了。
谁也说不好。
三个月的时间,让颜楼重新爱上她,怎么可能?
完全没了她的记忆不说,甚至可能在霍正怀师兄的催眠下,对她潜意识的厌恶也不无可能。
尤其是颜楼那般冷情冷性的人。
乔迁替白清灵不值,也替她心酸。
便岔开话茬了,“你刚才和我说的,我也与霍医生说了,这些事情,他倒是知道几分。”
霍正怀道,“我原是在宁城的,自小在国务府附近生活,与颜楼和至弦也是玩伴,我记得有一次颜楼脸色惨白的从国务府的后院出来,怀里抱着个婴娃,那时候我也年纪不大,便跟了过去。”
“后来他安置好那婴娃,就与我一同去了我家。”
苏怀瑾的亲生母亲生得是双胞胎。
一个留在了国务府,一个被送了出去。
没人知道的是,前任国务早已知晓了这位间谍夫人的身份,在她生产后,颜楼看到稳婆要杀人,上前阻止时,被稳婆告知了这是国务的指令。
苏夫人自然心灰意冷,便求了被下令带走其中一个婴娃的颜楼,无论如何保住这孩子一条命。
颜楼应了。
可苏夫人无论如何也没想过,颜楼这般冷情冷性的,也仅仅只保住了苏怀瑾的一条命,至于其他的,便全是前任国务的指令了。
前任国务哪里不知道他的敌人做了这般侮辱他,又害他的事情,可事已至此,他便筹谋了一切,他对颜楼下了指令。
如今颜楼没了记忆,也算是卸下了这般重担,也不必夜夜为了报答前任国务的救命之恩做那些事情。
唯独,他不曾想要的,是忘记了白清灵罢!
“你说这件事你从那位老绅士的自传里知道的?”霍正怀问道。
白清灵点了点头。
“老绅士的爱人,就是原来国务府中的那个稳婆,稳婆执行完任务,就把这一切写在了信中,又将所有钱财给了绅士,拖人把他送到了法兰西,便自裁了。”
白清灵叹了叹气,“这么多年,老绅士一直托人打听她的消息,却不敢回来,直到前任国务死了,他才归国,因为身体问题留在了教会医院里,也完全忘了怎么说国话,才寻了我来做这本自传的翻译。”
乔迁沉默了一会儿,忽的笑了笑,“要是以后我也想写自传了,也找你翻译。”
白清灵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霍正怀摇了摇头,“乔公子这是自比老绅士,但是老绅士到底是逃了这么多年,连旧人尸首都不曾见过。”
乔迁抿紧了唇,许久才开口,“我才不会像他一般自己逃了。”
霍正怀担心苏怀瑾的报复,又觉得白清灵想得也没有错,苏怀瑾算是这场大计谋中的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
若不是颜楼曾经答应过她亲生母亲,她是死是活,根本无人在意。
“不过,新任国务既然已经收她为义女了,会不会,”霍正怀皱眉问道。
“不会,”白清灵说道,“新任国务如果真有待她好之心,也不会等到现在才会出来表达好意,苏怀瑾的母亲是一个死士,她不过是一个死士之女,能给她一个身份,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我猜,新任国务要笼络的,不过是住在颜公馆,和夏至弦有婚约的苏怀瑾,而不是死士的女儿。”
霍正怀听到这里,才点了点头。
乔迁看了眼天,对霍正怀说,“你师兄说过,颜楼会去医院的,我这两天盯紧点,你也接触的贵胄要多一些,我们一同查出他的消息来。”
霍正怀看向白清灵,“不放弃?”
白清灵摇了摇头。
“行。我祝你成功。”霍正怀说完,就站起身来告辞。
人离开后,乔迁坐在椅子上叹着气,“好不容易从他手里逃出来了,你又要自己陷进去,我到底说你什么好啊!”
白清灵垂着眸子,“大约是不甘心吧。”
从两人认识开始,便是一场有一场的阴谋诡计。
又是这般一次接一次的阴谋里,她对他动了心动了情,她与颜楼之间早已羁绊太深了。
想要拆开。
除非生生扯断。
可是连了骨肉连了筋脉。
有人替他生生撕开了,他就变了一个人了。
可她呢,她还都记得呢,她也要生撕开吗?
乔迁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一边叹着气,一脸哭丧着脸抱住了她。
身上有她眼泪浸湿了潮意,更有他心口撕裂的情感。
她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乔迁也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爱她肯为她抛下一切甚至是爱情的男人啊。
第二天霍正怀又来了。
带来了颜楼的消息,还带来了苏怀瑾昨天连夜去了宁城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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