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她竟是不知到是先害羞还还是先骂他好了。
说他是登徒子,他又是自己选定的未婚夫,说他不是,他又是用口唇灌了她苦药汤子。
想到这里,她决定先装昏倒了。
眼睛一闭,头一歪,就顺着被子歪钻进去了。
颜楼眼瞧着她装晕,伸手在她后脑处挡了一下,怕她当真不管不顾的把自己磕晕过去。
白大小姐钻进被里,又觉得很是闷热,很不舒爽,尤其是热了一宿滚出了一身的汗,黏腻极了!
她闷了一会儿,又觉得犯错的又不是她,她才不要自寻苦难呢!
于是掀开一条缝往外偷看。
只一眼,就被吓得又钻了回去。
颜楼还端着苦汤子的碗盯着她呐!
“大小姐是接着自己喝,还是我喂大小姐喝。”男人幽幽道。
白清灵在被里,虽然睁大了双眼,可是脑海里却是刚才那条缝隙里,俊美男人的脸。
他唇上沾着一抹红,是昨日她未洗去的点唇膏。
经刚才一堵,竟是堵到他唇上不少,实在是,太羞耻了!
隔着棉被,颜楼看着她双手抓着被边,他话说完,她又似是被烫到了一般慌乱着在被里卷成一团。
“大小姐,要我抱你起来喂药么。”
话的尾音还没落地,藏在被子里的白清灵实在受不住憋闷,与被他堵唇的威胁,慢慢爬坐了起来。
她掀开了被,抬着红透的小脸恹恹的看他,“都还没结婚呐!”
男人将汤药碗递了过去,“喝完洗澡喝粥。”
“什么?!”白清灵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喝苦汤药是无奈之举,她现在都起不来床,还要她去洗澡?
她是十分黏腻不舒服,可她也没有力气去浴房洗澡呀!
她不说话,连汤药碗都不接了,只瞪着他,苦大仇深的瞪着他。
颜楼居高临下,与她对视了片刻,缓缓开口,“看来大小姐是打算让我喂药了。”
说着,将药碗举起,就要喝下。
白清灵连忙阻止他的举动,“不需要不需要!我要自己喝!”
男人顺势将碗递了过去,看着她闭着眼睛皱着鼻子极其痛苦的将汤药一口气喝了下去。
白清灵把碗放在桌边,只觉呼出来的都是苦味道了,眼泪就又涌了上来。
她爸爸都不曾让她喝过苦汤子。
长发挡住她的委屈又美丽的小脸,眼泪大颗大颗的滚了下来。
还未委屈几秒,唇上又多了什么东西,有烟草的味道,又有,
她吸了吸鼻子,
甜味?
她想也不想的张开口,直觉他给她的必定是蜜饯之类的吃食。
谁知口唇张大了,连带着他的指尖也一并入了,贝齿咬住蜜饯时,舌尖就这么无预兆的碰到了他。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滞,抿紧了唇,却没有立刻收回手,等她的唇离开了些,才慢慢的收回手,背在了身后,攥了起来。
见她无知无觉的咬着蜜饯,没了哭泣,甚至因为得了甜食而高兴的模样,颜楼慢慢转过了身去。
白清灵口中甜了,心里也就舒服了。
药虽然苦,但是管用,进了肚子里是又暖和又舒适。
她将挡了视线的长发掖向耳后,露出小巧耳垂,略显苍白的精致小脸满是好奇,“我都没气你离家出走,逼迫我喝苦汤子,害我冻得生病,你怎么还这么小气,背过去与我生气了?”
她想了想,又道,“你总不能把所有过错都堆到我的身上,我也是个受伤害的人啊!小时候的白问笙长得又不好看,我怎么会爱恋他呢,那我留洋离开,更不知道他爱恋我,如今他忽然就送了一副惹人怀疑的画作过来,你不想着他要挑拨,反倒是和我生气,我要怎么办,我也很可怜很无辜呀!”
她说完,见男人还是没转过来,就急了,“颜楼!你到底怎么想的你说清楚呀!”
她咬着唇盯着他挺拔的后背,适才的甜蜜又苦涩起来,深吸一口气,做了大决心,“你若是当真这般小气,实在不肯再见我了,”
“不是。”男人慢慢转身,深邃眸子盯着她的眼睛,又从她的眼睛看向她享用过蜜饯略清亮的漂亮红唇,缓缓开口,“我只是,不想在结婚仪式前就要了你。”
白清灵红唇微张,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只觉浑身发热的滚烫又重新冲到了头顶。
这简直就是,就是让她无法接话了!
“我都生病了!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白清灵缓了好久,才气愤道。
“大小姐,我是男人。”他的声音略有些低沉。
颜楼看了一眼她滚烫脸蛋,不再说话。
他从西装上面抽出口袋巾,弯下腰离她近时,见她后缩要抵入床头厚厚的靠垫里了。
可他还是伸出手,将她唇上乱七八糟的点唇膏擦拭干净。
白清灵被他单手握着下巴擦着红唇,一双大而清亮的眼睛盯着他,满脸谨慎,生怕他突然变身成为他口中的男人。
这男人是什么意思,她哪里不知道。
她不懂颜楼这般禁欲的男人,对她这副披头散发的模样是如何想到男人女人间的话题的。
她打扮摩登美丽的时候,他不动心,对着这副小鬼一般的模样却是动心了?
实在是匪夷所思极了。
颜楼在她发呆中,将她的点唇膏擦干净,又按铃交代了女佣人帮白清灵洗澡,同时吩咐厨房为她做了容易消化的粥。
白大小姐在他无处不在的吩咐当中,也是无奈的选择了顺从。
谁让她浑身黏腻的汗在逐渐的发臭,她的长发也被汗粘作了一团?
喝了汤药,身体有了力气,白清灵不习惯被其他人看见身子,就自己在浴房里冲了淋浴。
裹了浴袍出来时,男人就等在门外。
白清灵也仅穿着白色浴袍,长发还滴着水,整个人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模样。
“你等在这里,我都害怕了。”她谨慎的看着他,试图裹紧白色棉质浴袍,想赶紧离开。
颜楼看着她头上还未吹干的长发,眉心不动声色的皱了皱,拉过她的手,按坐在事先准备好的椅子上。
白清灵没什么准备,看着他的模样,似乎又要像之前一般,替她处理起她的长发了。
“不行不行,我不舒服的紧,要赶紧回去喝粥。”
她几乎是还没穿呐!这般相处,她可受不了的。
“好。”男人放下毛巾,将她拉起,然后在白清灵丝毫没有准备的惊呼声中,打横抱起了她。
白大小姐怕被他看到不该看到的,一时间也顾不得其他,一只手臂勾住他的脖颈,而另一只小手则是赶紧扯住快要散开的白色浴袍。
浑身都安全了,她才想起来要责怪他,“你今天都让我难堪了好几次了!”
“我抱着你,总比你晕倒在外面被下人看到的好。”颜楼说完,将她抱出了浴房。
白清灵抬脸就能刚看到他漂亮的俊颜,可是经过一早上的混乱,她也不敢随意乱看了。
回卧房的路途中她仔细想了想他的话,倒也是没有说错。
万一晕倒在外面,被下人看到不端庄的模样,还不如让她死了好。
如此一想,还是十分庆幸颜楼这般体贴的等在浴房外面了。
进了卧房,颜楼把她放在换好了被褥的西蒙斯床上,对她道,“你先换衣服,我在外面等,换好了告诉我。”
说完,他关了房门。
冲了澡,一身的舒适,她换了一身白色棉质长款及膝睡衣。
唤他的时候,忽然想到件事。
他喂她吃过蜜饯后,就没再叫她大小姐。
颜楼拿着干爽的白色毛巾推门而进时,见她盯着他,也未停顿,走到床边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白清灵见他的模样,好似要为她绞干长发。
而颜楼确实用双手将她翻了个面,转过去背对着他。
“我这样不舒服的。”白清灵背对着他说完,身子向后一仰,就枕在了他的腿上。
换衣服的时候她可是想好了,他都亲她了,都等在浴房外面了,都生气了,那就表明这婚是一定要结了。
那她凭什么让他牵着她的鼻子走,去逗弄她,让她害羞。
滴着水的长发,就这么湿了颜楼的黑色西装裤。
他低眸看着躺在他腿上的女人,纵使她闭着眼睛,黑长睫毛也颤着。但是那沐浴后蒸腾热气熏过的嫩白小脸还有几分忍不住的狡黠。
男人拿出毛巾将她的长发捋顺到一处,慢慢绞了起来。
白清灵睁开眼,看着他的眸子正看着她的脸,又连忙闭了上,开口缓解着这诡异的尴尬气息。
“我感觉好很多了,不需要再喝苦汤子了,只是受了风寒,烧退了自然就好了。”
颜楼没回话,低头用唇在她额头上轻点一下,头抬起时声音略哑,略低沉,“是不烧了。”
白清灵哪里不知道刚刚那软而润的是什么,这一下别说不敢睁眼了,就连话都不敢轻易说了。
等他差不多将她的长发绞干了,门外佣人敲响了房门,“颜副官,粥好了。”
男人将毛巾放在桌上,双手覆在她消瘦了肩上,将她扶起来,然后站起来转身开了门。
白清灵听着开门关门声,也不敢回首去看,也不敢吭声。
吓死她了,这男人怎么说变就变了?
还不是亲吻,也只紧紧是喂了药,就,就变得把她当成心动的夫人了?
她耳垂热着,被他碰触过的额头也热着,好似整个人又重新发烧发热了一般。
白大小姐无意识的用手扇着风,缓解着热度。
颜楼接过托盘,关了门,放在了桌面上,又端起粥走到床边坐下,“转过来。”
白清灵清了清嗓子,听话的转过身,靠在了床头,不去看他,“我是饿了呢。”
这一句,就很是有些她不自知的撒娇味道了。
“嗯。”男人舀了一勺,看向她,“嘴张开。”
白清灵也不是手不好用,可就是鬼使神差般的就着他的手,喝了半碗粥。
男人喂完她,将碗放回了托盘里,又递给她一杯清水,“待会儿我要出去一趟,你要是觉得无聊,让佣人摇电话,找和你要好的女同学过来陪你。”
白清灵喝了两小口,听完点头,“好,我现在就让人给欢沁摇电话过来陪我,要不是昨天她组得小聚会让你误会,我也不至于遭了这份大罪,就让她过来赔罪吧!”
颜楼离开不久,夏欢沁就带着补品来了白公馆,由佣人带着去寻白清灵。
白清灵在睡衣外面加了个披肩,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欣赏壁画,外加回忆今晨发生的一切。
这一次因为白问笙发生的‘事故’,直接导致了颜楼和她更为亲近了许多。
虽然之前她也生病,他也是衣不解带的照顾她,可是这一次不同的。
她皙白纤长的指覆在唇上,无声的笑了笑,当时只觉十分气愤,被他强行灌了苦汤子,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了,还怪羞的。
夏欢沁进来时,便看到白清灵指腹覆唇,一脸娇羞的看着壁画。
“哎呀呀,我这是都看到了什么,少女怀春吗?”她打趣的走过去,将包裹精致的盒子放在了茶几上,坐在白清灵身旁,上下打量她,“虽然病了,还依旧是那个美冠海城的白大小姐~”
“欢沁!”白清灵被她看穿了,自觉丢脸死了,“你可别说出去,我与颜楼没做什么的!”
“哦,没做什么的~”夏欢沁重复她的话,笑道,“就是做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呀~”
白清灵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
她刚才那副模样,却是有些少女怀春的样子了。
夏欢沁也不打趣她了,指了指桌面上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我专门从我爸爸的柜子里拿来的人参,等你好了,让你家厨房给你好好补补身子。”
说完,又看向了大而耀眼的双人照片壁画,手捂着嘴,轻呼一声,“在报纸上看到的就已经让人觉得俊美得不得了,这么一看,简直与你的美丽不相上下!”
“我之前不是说过,他除了家世不如那些草包,其他可是比他们强得不知道哪里去了。”白清灵略有些骄傲的扬了扬下巴,“我也美丽,他也俊俏。”
夏欢沁笑她不知羞,两人又哄闹了片刻。
可白清灵的身体刚刚舒适一个时辰,此时还是虚弱的很,就这么一小会儿,又有一些疲累了,“你与我还是回卧房去聊罢。”
“嗯,你要是聊累了,我便自己离开,也不用你多操心。”
夏欢沁扶着白清灵,两人一同回卧房。
上楼梯时,白清灵问她,“昨日见的那个宁城来的男人,满意吗?长什么模样,有没有照片的?”
夏欢沁略微思考了下,说,“个子也是高的,模样也是俊俏,就是,就是对我不太满意,你知道的,我模样算不得上乘,家世在海城也算不得顶尖,人家可是宁城的少爷,自然不会选择我的。”
白清灵脚下站住,歪头看她,“你可不许妄自菲薄的论起模样,你也不比其他世家小姐差,论性情你更是优秀,琴棋书画样样都精良,书香门第的,有什么比不得人家?我看那宁城来的少爷,就是个鱼眼珠子,不懂得欣赏美人!”
夏欢沁无奈的笑着摇头,“我若是有你这副好模样,也许他便能看得上我了。”
话到如此,白清灵皱了眉,“看你这副模样,很是喜欢他?”
夏欢沁与她也不作假,点了点头,“模样好,个子高,又侃侃而谈能让我欢喜的。”
两人进了卧房,白清灵靠在床头,而夏欢沁坐在床边的太师椅上。
见好姐妹如此伤了神,白清灵又问,“你爸爸怎么说呢?”
“爸爸自然是同意与他往来的,可是昨日回去后,直到今天我过来你家里,他都没有再给我摇电话过来,我爸爸说去找介绍的人问问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拦住了,这种事总不能我们去问,若是问了,对方再回绝了,我的脸面可就保不住了。”
夏欢沁说完,叹了口气,“不说我了,对了,我过来有件事要问你的。”
白清灵见她自主转移了话头,也不追着问了。
夏欢沁向前倾了倾,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你是知道向才英家里做烟土生意的吧?”
“知道,怎么了?”
“这些年你没回来,不知道向才英家的烟土生意做大了,可不是之前那么小打小闹的开个烟馆了,她家现在不开烟馆了,专门给烟馆送烟土,现在海城的七成烟土都是她家供给的呢。”
白清灵‘哦’了一声,表示她知道了。
至于向才英家是不是烟土生意做的大,她并不在意。
“向才英家的烟土仓库也是分了几个地方的,都有重兵把守,可是昨夜不知道怎么了,连着几个仓库,全部被人点了!”
“全部?”白清灵挑眉,“那她家不是完了?”
“那可不是嘛!向家现在转行做了供货公司,听说每单大生意都是提前收的货款,如今几个货仓全部被烧了,一点都没留下,今天白日里我路过她家公司门口时,可是堵满了要债的主家!”
“这向家,就这么败了?”白清灵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
“可不就是败了,还败得一败涂地,彻彻底底。”夏欢沁说完摇了摇头,“我要说的可不只是这件事,还有另外一件呢,不过相对于向家,这件事倒是没有那么大了。”
不等白清灵问,她又竹筒倒豆子了,“赵西凤家在码头的对缝生意是靠着向家拿的生意,也是昨夜的事,他家码头的船,被人烧了。”
“她家可就指着码头的船来做这份生意的,烧了就没了赚钱的路,我猜是向家得罪了人,连带着赵西凤家也受到牵连了。”
白清灵听到这里,就直接问了,“除了她们两家,可还发生了其他的大事?”
夏欢沁看着她,神色有些复杂,“刘向溪的爸爸你知道吧,昨夜宁城忽然来人去了刘家,整夜彻查,查出来他爸爸有政向问题,现在人已经被关进大狱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