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气氛格外凝重。
如果说之前温可回来的场景用闹哄哄的形容词来形容的话，那么现在，自打温以荣回到家，给了晏尚一巴掌之后，那就只能是用致死的安静来形容。
越是安静的氛围，越容易窒息。
越是大气不敢喘的情况，一些声音就会显得特别刺耳。
晏尚自从挨了那一巴掌之后，哭声就没消停。哭声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戚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一户人家喜事办成了丧事。
任温迪在旁怎么劝都没有用。
“妈。”她有些不耐烦，隔三差五就看时间，“你就别哭了，我让大姐下来陪你好吗？我这边还有点事儿。”
晏尚：“怎么？现在连你都要丢下我了？你这里借口有事这么一走，我岂不是更孤立无援了啊？！你爸都打我了！扇了我一巴掌！你就这么不管我死活！”
“你滚！”晏尚从沙发坐起，推了温迪一下，“平时白疼你了。就让我在这里被温家的人打死算了。”
温迪被推得踉跄一下，心烦意燥的，喊了声：“妈，你别这样。爸可能就是一时气火攻心。”
“气火攻心就可以打人了是吧？！”晏尚越说越生气，越闹越委屈，话说到最后都是用吼的，从嗓眼里歇斯底里地吼出来，“我都忘了，你也姓温，你也是他们温家的血脉！他们温家欺负我，你就直接睁只眼闭只眼了是吧！我他妈白养你了，滚开，别叫我妈！”
“妈，
你再这么无理取闹下去，我也不管你了。”温迪也被激怒得没了耐心。
在温迪的印象中，以前她妈一失控，她爸一定会松下态度。无论哪方对哪方错，他都会先认错，目的就是想先安抚好晏尚的情绪，以免越闹越僵。
可是这一次，看她爸的情况，是真的没想要让步。
任由晏尚怎么闹，他都是在她对面坐着看，旁观着，烟不离嘴，抽得吞云吐雾，就是一声不坑。
沉默得像个不会说话的木桩子，可是却有着异常的坚毅。
温迪心生不安。
唤了声：“爸。”
“不用说了。”温以荣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般，将仅余三分之一的烟摁灭在烟灰缸。
动作迟缓，举手投足间都显露出一阵成年累月的疲惫感。
“由着她闹。”他说，“什么时候闹够了，什么时候谈离婚的事情。”
-
温以荣早先被她一不顺心就哭闹上吊的招数吃得死死的，为了息事宁人，一再退让。结果养出了这么一个刁蛮的妻子，也是一个泼妇级别的母亲。
回想这些年，他见着这三孩子，一个个脱离了轨道，跟他当初所设想的模样相去甚远。
老大温可，单字一个“可”，寓意是祝福她贤淑可人，温婉可爱。谁知小时候的性子唯唯诺诺，不成大器，等长大成年后，出门在外又刁蛮任性，总是在惹事，还为了个男人把自己的名声搭了上去。
老二温迪，就更不用说了。当初给她取了
个单字“迪”，为的就是想她能多一点开化，启迪智慧。
结果事与愿违，从小到大表现出来的性子跟她娘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哪里还有纯良的气质。尖酸刻薄，一脸的算计，就差把“巴不得大姐温可倒霉一辈子”的心思写在脸上。
至于老三，温祥，说出来就一把心酸。细说起来，温祥的出事就是他逃避现实的一个导火索。原以为最后一个孩子，能指望他顺遂一生，结果到头来小丑竟是他自己。
说来也是讽刺，他医药世家，历辈以来医治多少的人，没有功德也应该积攒了不少阴德，结果到头来，自己孩子的病都医治不了。温祥温祥，祥瑞倒是没见到，反而让这孩子年纪轻轻就提前坐了那么多年的轮椅。
温以荣着实是心累啊。自打温祥出事之后，他就更加消极生活。家里面大小的事情，都任由晏尚一个人说了算。
要不是今天温可回来，晏尚叫满了一屋子的人，他可能还会继续像行尸走肉一般，把日子将就着过下去。
但这一回，晏尚这种得寸进尺的做法反而是点醒了他。兴许自己的逃避和消极才是导致生活一再乱遭下去的根源。
温可那天在回门宴上说得对，都没有给予一个安稳的成长环境，怎么能奢望孩子一个个像大家闺秀那样子成长。
上行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到了他这一代，着实是将温家的口碑给毁得差不多了
。
家族衰落是有道理的，见别人脸色行事也是有理可据的。
他看着愣在原地的温迪，挥了挥手，指挥道：“去，把你弟弟从医院叫回来，这件事他有知道的权利。”
温迪讪讪然，寸步没挪，还想劝着：“您都老大不小了，不要这么意气用事。”
“没有意气用事。”温以荣后靠在椅背，眼底里闪过一丝决绝，“我决定的事情，就没有反悔的时候。”
晏尚听到这个语气，内心咯噔一声。
跟温以荣相处了这么多年，她内心清楚得很，一旦温以荣以一副这样子的语气说事情，那就是已经下定了决心的事情。
没有人能扭转乾坤。
老实人的犟脾气一旦起来了，撒娇不管用，撒泼也不管用，一哭二闹三上吊更是会起到反效果。
唯一能挽尊的方法就只有，反客为主。
“好啊。”她面目狰狞，拍着桌子叫板，“趁着今天你们温家人都在，咱们就直接撂下摊子了，离了！”
-
没一会儿，厨房窝着的温家人都问讯出来，按温以荣的吩咐，各自找个地方坐着。
温祥也被司机载了回来。进门时，碰巧跟睡醒下楼的温可打了个照面。
他面露惊喜，“姐，你怎么回来了？”
温可轻描淡写，“原本是被批斗的对象，结果成了另一对离婚夫妻的见证者之一。造化弄人啊。”
温祥冷不丁插话：“早该离了。”
“……”
温可倒是没想过他会这么实诚，伸懒腰的
同时给他使了个眼色，“嘘，别瞎说。”
就算是心里话也不能这么实在啊。温可流露出母爱慈祥的目光，忍不住摸了摸温祥的小脑袋瓜。
太可爱了，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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