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用餐巾纸擦着嘴,一边好奇地跟大波浪打探道。
“丹红姐,你二师伯为什么会混成现在这样呀?
按理说,像他这个年纪的男人,不应该都有一份自己的事业吗,他这混得简直太惨了,连农民工都比不上。”
其实我倒不在乎这个问题,这大概与巩留的性格有关。
我也皱着眉头,问大波浪道。
“老板娘,二师伯和大师伯之间是不是曾经发生过什么误会?
我觉得,二师伯对栾平安的态度,好像有那么几丝的尴尬。”
大波浪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清了清嗓子,开始陷入了回忆。
“我二师伯和大师伯之间的确有过隔阂。
这事,主要还是因为我爷爷,还记得小的时候,我的爷爷有一件从来都不离身的宝贝——紫檀雕花烟斗。
我爷爷以前是个老烟枪,抽了几十年的老旱烟。也是因为最近几年时间,身体不好了,医生让他戒烟,他才彻底戒掉。
年轻时候的爷爷,有一件特别得意的东西。
那是一柄紫檀木雕刻,上面雕着昙花图样的长柄烟斗。
这烟头是个上百年的老宝贝,据说是以前清朝正白旗贝勒的传家宝。
这柄烟斗的价值不是在于它的年代久远,最主要是上面精湛的雕花技术。”
说起雕花烟斗,我还记得小的时候读过冯骥才的一篇散文。名字便叫做《雕花烟斗》。
这么多年,我还记忆犹新的,能够想起那篇文章里的名句。
“这菊花从一人多高的花架上喷涌而出,闪着一片辉煌夺目的亮点点儿,活像一扇艳丽动人的凤尾,一道瀑布——静止、无声、散着浓香的瀑布。”
我紧接着问大波浪道。
“后来呢?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二师伯和大师伯之间产生那么大的隔阂?”
大波浪说着从自己的包包里摸出一盒香烟。然后熟练地抽出香烟,叼在嘴上里。
只见她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继续回忆道。
“爷爷年轻的时候,每天都会把那柄烟斗带在身边。
每天清晨,便会在烟斗里塞上满满的苦水烟丝,爷爷的旱烟都是晒过的。
以前,每当他买回来褐色的烟叶,便自己在家里,把这些烟叶用手来回戳成一条一条的烟丝。
然后再在温热的手掌里润上一些香油,再将这些香油揉到烟丝上。
最后放在热炕头上,用报纸隔着,烘干便好。
听说这是什么土法子吧!把烟丝拌上少许的香油,可以润肺。
不过这个法子说来也蛮可笑的!
抽烟的人,本来就伤肺,还有什么润肺可言?
不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爷爷的烟丝总有一股特殊的味道。
又苦又呛不说,还有一种特殊的异味儿。
那个时候年轻二师伯最淘气。
总是趁着爷爷不注意的时候,会拿他的雕花烟斗玩儿。
爷爷每次见了,便会特别生气。
一方面是心疼这个烟斗的价值。另一方面是怕这群孩子太小,会跟爷爷偷着学习抽烟。
后来有那么一天清晨,就是在咱们黄泉饺子馆里,爷爷像往常一样坐在饺子馆的柜台里喝茶。
然后,一边习惯的吃着金橙子蜜饯,一边把烟丝压满烟袋锅子,点着火,然后抽上几口。
那天清晨,爷爷抽过烟之后。便因为什么事儿出去了。
那个紫色的雕花烟斗便放在柜台之上。
饺子馆里的厨师都在后厨忙碌。前厅只有我大师伯,二师伯两个人。
等到爷爷办完事回到饺子馆的时候,他的紫色雕花烟斗便不翼而飞。
爷爷当时很生气。别问我的大师伯和二师伯,谁看到了他的雕花烟斗!
大师伯吞吞吐吐的说着。他亲眼看见二师伯在柜台里拿着我爷爷的烟斗戏耍。
以前,我二师伯总是趁着爷爷不在的时候,偷着拿他的烟斗玩。
爷爷便去询问二师伯,有没有碰过他的烟斗。
二师伯起初不承认,后来,因为我二师伯的手指头上有很浓重的烟丝味儿。
他才说,自己就拿着那个烟斗玩了片刻,至于烟头为什么会不见,他也不知道。
然后在爷爷的连哄带吓之后,大师伯小声的跟爷爷坦白,说是亲眼看见我二师伯拿着烟斗出门去了,等到他回来之后,手里的紫色雕花烟斗便不见了。
二师伯手指上的烟味儿,还有我大师伯的亲眼作证。
人证物证俱在,爷爷几乎完全笃定,一定是因为二师伯贪玩,才会把爷爷的宝贝给弄丢。
可是事已至此,爷爷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想要二师伯郑重的道一个歉。
可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二师伯却对大师伯说的话一口否认。
他只肯承认,自己早上趁爷爷不在的时候,拿着他的雕花烟斗,用手指扣里面的烟丝。
在摆弄个几下之后,便把烟斗又放在了柜台之上。
大师伯明明亲眼看到,他拿着雕花烟斗走出了饺子馆。
可是无论怎样,二师伯都不肯承认是他自己搞丢了烟斗。
我大师伯的人品你们也是知道的。
在我爷爷的三个徒弟之中,大师伯的性格最愚钝。
但他也是最诚恳老实的一位。
爷爷自然会相信大师伯说的话。毕竟,我大师伯从来都没有欺骗过爷爷。
所以,两个徒弟之中,自然有一个人在撒谎。
可想而知,那个人便是巩留无疑。
爷爷那天真的是气急了,一是生气自己的宝贝不翼而飞。
最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二师伯竟然如此顽劣不堪。
并且满嘴都是狡辩,死活不肯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误。
爷爷当时气的眼眶猩红,用手连连的拍着桌子。
怒气冲冲道。
都说三岁看80。巩留啊巩留,你可真是个天生的白眼狼。咱们白白师徒一场。你小小年纪便是这样的人品,将来等你岁数大了,有你的苦可吃的。
当时的二师伯一直梗着脖子,死活都不肯认错。还口口声声说是大师伯冤枉了他。
爷爷气死了,拿起工具房里的胶皮电线。缠成了很粗的麻花捆儿。拿着那胶皮电线,把我二师伯一顿猛抽。
其实我爷爷年轻的时候,脾气还是比较暴躁。
不过对于他这三个徒弟,他是打心眼儿里疼,几乎都舍不得动一下手指头。
这么多年,他打过的徒弟,好像只有巩留一个。
一次是因为这个紫色雕花烟斗事件,还有一次,便是因为二师伯小的时候偷偷教给秦如锦玄法。
不过我爷爷因为交给秦如锦玄法,打我二师伯的那次。
那次打的是真的狠,我二师伯的胳膊上和腿上全部都紫黑破皮。
两个小屁股蛋子更是没有眼看,当时二师伯整整趴在了床上半个多月,才能下床走动。
不过,这次受过,我二师伯没有半点记仇。整天还说会和我爷爷嬉皮笑脸的,一边趴在床上哎呀呀的叫痛,一边还敢和我爷爷插科打诨。
可是雕花烟斗这次,我的爷爷拿着电线狠狠地将我二师伯抽了一痛。
我二师伯当时就站在饺子馆的地中间儿,就那么直挺挺的立着,像一个死人一般僵硬。
在这次毒打的从头自尾,二师伯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没有叫过半句疼,更没有流出过一滴眼泪。
长辈打孩子嘛,你们都是知道的。
孩子哭的越凶,长辈就会越心疼。反而孩子要是一直叛逆,死活都不肯哭的话。那简直就是和长辈对着干。
爷爷当时看着二师伯那般态度,真是越打越来气。
后面,爷爷每回想起那件事儿,都会诚恳的说自己的出手真的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