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卿卿被他拥着，坐在圆凳上，从睡梦中醒来见镜中倒影整个人都懵了。
他似乎喝多了酒，冷白面皮染上红晕，被烛光一照衬得眼睛亮得仿若天上星。被这双眼盯着，她有些不自在。昨晚嬷嬷的教导，幻灯片般在脑海中浮现，他的手按在右肩上比平日热了许多，隔着薄薄里衣热得她脑袋发蒙。
“先上妆。”
男子炙热的气息洒在耳垂上，她不由抖了抖。
“羽哥儿，别忘了我们的关系。”
她抓起金簪用力握紧，“你想要什么样的我给你找，养在这里也好，养在外面也可以。我会给你安排好，不用担心大将军和……”
肩头那只手捏紧，那力道似要将骨头捏碎。她眉头微皱，想要拍开他的手，却被紧紧攥住。
“这些话，我不想听到第二次。”
肩膀和手指的剧痛让赵卿卿变了脸色，抬起握着金簪的右手向后刺去，却反被他顺着肩头一路滑下按住手臂。
男子炙热气息将她笼罩，镜中映出此刻两人的姿势，赵卿卿眼前划过昨晚看过的一张图，那张图男人拥着女子，趴在妆台上……不要！她睁大眼看着镜中人，眼中蒸腾起水雾来。
“放开，羽哥儿放开我。”
她压低声音，试图让自己声音柔和，安抚今晚格外有侵略感的人。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不可抑制地，话音也带着飘忽与颤抖，声音虽低，尾音却上挑
，落在有心人耳中，仿若是羽毛轻轻挠了几下。
“你不等我掀盖头就罢了，还要塞人给我。”
早已及冠的男子趴在她肩头，颇有几分少年气的撒娇意味，赵卿卿却知道箍着自己的胳膊和攥着她左手的手掌力道有多大。
他鼻息间满是酒气，赵卿卿喝不了酒，温热酒气蒸腾让她几乎以为自己要醉过去。
“放开我好不好？”她声音越发低了，甚至有几分求饶意味。
“我想掀盖头。”身后人头颅埋在她肩窝，看不出神色。赵卿卿曲解了意思，以为他只是小脾气发作，忙道，“放开我，我重新梳妆好不好？”
早知道他会在这时候发疯，她就是困死也不会卸妆睡觉。
察觉锢着自己的手臂松了力道，赵卿卿小小松了口气。这厮年少习武又是男子，她比不过力气，又怕他用强自己失手把人杀了，晋氏那里不好交代。以两人的关系，她不想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只想和他好好说清楚。
朝令夕改的玩意儿实在是让她头疼。她不禁有些后悔，当年为了避开赵元的赐婚不进京，临时和这厮达成协议。结果现在她还是来了京城，笼中鸟一样生活，还被这厮惦记上。
当年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竟敢和这么个说话不算数的人谈合作？
如今他倒算是因着自己的裙带关系，成了年轻的大理寺少卿，前途一片光明。她却被恶兽般的人
缠上，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要和早上的一样。”他赌气从妆台抽屉里翻出来一堆东西。
安平公主云苑的桃李斋送了两份东西，一份放在这里，一份今早上妆时打开用了。周斯羽闻不得那些脂粉香气，特地让人准备了这些。无论是色泽还是质地，都与桃李斋平日里售卖的略有差异。
他找出梳子，捡起地上散落的簪钗配饰，伸出脚勾过来一只比圆凳略矮的嫁妆箱子坐上去，虚虚拥着人，盯着她上妆。
赵卿卿手都是抖的。
这厮目光灼灼，揽着她的手也是热的，酒气蒸腾之间，赵卿卿觉得自己有些醉，脑中竟是屡屡浮现昨日嬷嬷展开的册子。
宫里拿来的册子，有专门的画师制作，细节之处栩栩如生，就连姿势也……她总觉得这只手会把自己推到地上，天气热地上没铺毯子，铺了一层草编的席子，赤脚踩上去说不上凉，却是有些硬，在地上似乎不太好……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没穿鞋的脚，陡然发觉昨夜嬷嬷的教导，竟然还记得。
平日里记忆也没这么好，怎么就记住这些了呢？她觉得自己真的醉了，往脸上扑粉的时候，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不自觉地往后仰又被一只手揽着扶正。
“别睡，我还没掀盖头呢。”
这厮的话，让赵卿卿陡然清醒。她记不得今早是如何上妆的，循着习惯打了底色，描眉画眼上唇脂想要应
付过去。画眉时，她捏着螺子黛，比划了几下险些画歪。
一只手接过了眉笔帮她描眉，她的眉色略淡，眉毛略宽一些，好似沾了浅墨一笔促就。今早绞了脸眉毛也被修得细长，此时上了色，眉眼间便有了平日里看不到的精致秀气。
最后一笔，周斯羽手一抖险些画歪。
“总算是知道你平日怎么像个没长大的小孩。”他将螺子黛放回桌子上，双手捧着她脸打量。
她身量在同龄人里算不上高，先天不足的缘故又比旁人瘦弱，两腮有肉，眼型圆润，唇色也淡，眉眼总是一股子稚气。他挑了个颜色红的口脂，没用笔，直接用食指蘸取了些，一层层薄涂上去，总是淡若桃粉的色泽一点点加深，最终成了令人惊心动魄的红。
周斯羽盯着她的眼睛想了想，惯常写字绘图的手拿起笔，在眼尾勾勒几笔，这双眼一改平日无辜无害模样，眼波流转间有了几分气势。
赵卿卿侧着头看镜中人，觉得这样的妆容倒有几分像前世的自己。
“早上不是这样上妆的。”她说。
“我说是就是。”周斯羽拿起笔，沾了红胭脂给她画了斜飞入鬓的斜红，又觉得不对，用自己喜服的袖子擦掉胭脂。没能擦干净，倒是留下两团晕开的薄红胭脂。
便嘴硬道：“这样好看。”
赵卿卿困得睁不开眼，只想赶紧弄完让他掀盖头，好不好看不在考虑范围。
刚挽起头发想要放装饰繁杂的头冠，用素簪固定的头发便被拆开，披散在脑后，她拿眼瞪他。
周斯羽只当没看到，拿起梳子梳理她睡得有些乱的长发，二尺多长的发被他抓住发尾，桃木梳自下而上一点点梳开微乱发丝。
梳理通顺后，他捏着簪子，窘迫道：“我不会挽那个头发。”
他只会简单的，想自己动手又不想今晚让她只是简单装点。
赵卿卿早就被酒气熏得昏昏欲睡，被气得没了脾气，抓起他手里的素簪，闭眼将头发重新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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