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怎么阴阳怪气？你眼里不是只有大姑娘吗？怎么这么说话了？”
赵略总觉得赵犬要是个男的，以她那死贴着大姑娘的架势，怕是都没周公子什么事情。
“我眼里的是长公主。”
“长公主已经死了。”赵略说。
“已经死了。”赵犬看着狼狈的绿柳，忽地笑了。
“若是没有长公主，或许我和她一样。”
绿柳被她的笑吓到，连忙抱紧琵琶，似乎能从中纂取几分勇气。赵犬俯身，拍了拍她的脸，用近乎于呢喃的声音道，“你要活得好好的，替我的那份一起。听到了吗？”
绿柳战战兢兢点头，晕晕乎乎缩在马车角落里，不敢言语。
“没长公主，你和她也不一样，你人早就冻死了。”赵略捏着马鞭随便选了个方向，从怀里摸出来一叠东西丢进车厢。
“把人送走。”他道。
“是！”
留守的侍卫接过马鞭，爬上车辕，朝着赵略指的方向驾驶马车离开。
绿柳掀开车帘，回望京城所在的方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没了性命之忧。她捡起纸张，眼睛睁到最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看到的。
路引、身份证明，还有一叠小额银票。
从此她就能改头换面，换一种活法。她抓着纸张，抱紧琵琶，为突如其来的生路大哭起来。
“别嚎，吵死人。”
驾车的侍卫掏掏耳朵，不耐烦道：“去哪快说，天都快黑了，真是麻烦。”
绿柳吓得打了个嗝，
忙道：“官爷将奴随意放一个地方，奴自己走。”
她不敢和这些人过多接触，生怕再次陷入生命危机。
“赵小将军安排的任务，我可不敢疏忽。” 侍卫越发不耐起来，瞟了眼天色，瓮声瓮气道，“我知道个地方，需要人，你去吗？”
绿柳惊得险些跳窗。
“奴是清倌，不去窑子，死也不去。”她害怕自己再次陷入狼窝，从沼泽脱身，不想再回去。
“怎么说话的？是去织布，活计有些苦，管吃住，每月有银钱拿，还管嫁妆。”
“啊？”绿柳懵了。
“有这样的地方？”
侍卫越发不耐烦，“婆婆妈妈，你去不去，不去就换个地儿。”
绿柳鼓起勇气点头，好半响才意识到对方在外面看不到，忙不迭道：“去，我去。”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侍卫嘿嘿一笑，调转方向，径直朝北地而去。
“先说好，路上有些远，要十多天才能到。”
“奴，奴不怕。”绿柳握紧细嫩手指，从记忆深处寻出个片段，“奴小时候学过织布，会女红，还会……”她绞尽脑汁想要证明自己。
“行了，到了看你能做什么。总不能比得过那些老绣娘织娘。”
那可不一定。
绿柳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她有一双灵活的手，眼力也好，她觉得自己做得来。
侍卫迟疑道：“你，真是花楼里出来的？”
“奴是清倌！”绿柳愤懑，拉起衣袖将自己的胳膊伸出去，“这是
不愿意待客，鸨母打的。在安宁公主那里住不挨打，伤才好了，你看，还能看出来痕迹。”
“穿上！”
侍卫猛地别过头，瓮声瓮气道：“果然是花楼出来的。”
“奴才没有……”绿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出格，连忙将胳膊盖住，红霞布满了没有上妆的面颊。“奴只是想说，奴是清白的。”
她声音细弱，落下泪来，重复道：“奴是清白的。”
侍卫不耐烦回头，想要骂两句，见她哭得梨花带雨，话到嘴边最终没能说出来。
“好好说话，你现在不是谁的奴才，给你的东西可是大理寺的人找户部交涉，弄出来的证明。我跑了好几趟才办成。”
绿柳睁大眼，显然没想到这个脾气恶劣，说话难听的人，会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做了这些。
“从来没有人对奴……对我这么好。”
见她哭哭唧唧，侍卫有些头疼。
“还要走十几天，你这样哭，是要愁死我?早知道就换其他人，我去追刺客。”
听他这样说，绿柳想起被攻击时，对方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被砍了一刀。
她连忙掀开帘子要看他的情况，“你受伤了。”
“这点伤算什么，过一会儿就好了。”侍卫不以为意，见绿柳又是一副要哭不哭可怜巴巴的模样，顿觉头疼，怒道，“你们花楼出来的，都这样勾人？”
绿柳被他吓到，连忙缩在角落里，低声反驳：“奴……不，我是清倌。”
侍卫极
为不耐烦，想到前路漫长，干脆立了几个规矩。
“第一，不许哭。”
“第二，不许吵闹。”
“第三，不许靠近，离我远点。大热天贴过来干什么？”
绿柳震惊看他，刚要说话就被丢了一块硬邦邦的饼子。
“晚饭。”
饼子坚硬和石头差不多，甚至长着颜色可疑的绿色绒毛。
“这能吃吗？”
“有什么不能吃，在外面我都这样吃。你们女人就是麻烦。吃完快点赶路。”说着话，侍卫已经啃了半个饼子，“今天饼子味道和平时不太一样，新味道？不太好吃。”
半个时辰后，绿柳看着趴在草窝里，几乎拉到虚脱的人，有些担忧。
“侍卫大哥，饼子坏了你看不出来？”
“能吃就行，谁知道拿成前天的饼了。”肚子一阵嗡鸣，他跳起来再次钻入草窝深处。
绿柳坐在车辕上，看了一晚上对方狼狈的模样，天穹高远，四野无边，周遭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享受，连风都是自由的。除了风里似有若无的臭味。
“侍卫大哥，你就不能走远点？好臭。”
“走……不……动……”
有气无力的声音在草窝里响起，绿柳心情突然畅快，她在马车里翻找出东西，见马车夹层除了点心、水囊外，还有鲜果。惊喜地将东西一一取出来，甚至还翻出了火折子等物，她找了些干枯树枝生火，一边烤火一边等人出来。
“真好，我会活下去，活得很好。”
绿柳躺在草地
上几乎要睡过去的时候，虚浮的脚步由远及近，停在了她身边。黑影将她笼罩，白天那个气势十足，分外嫌弃她的人，可怜巴巴问要怎么办。
“喝些水吧，再吃几块点心。往前挪点，这里太臭了。”
绿柳捏着点燃的柴火棍，笑嘻嘻道。
她知道，自己已经从沼泽里走出，未来会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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