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卿卿顺了顺追月的鬃毛，抱起狼狗的脑袋，见它嘴上没沾血腥，心中稍稍松了口气。提起灯笼一照，就见那女子不知道怎么爬上大梁，正蹲在上面瑟瑟发抖。
“小黑看你把人吓得。”
“嗷呜~”
“狗怎么叫的？”
“汪！”
赵卿卿揉着它的脑袋，笑着道：“真乖，明天给你加餐。”
任嬷嬷过来时，见那膘肥体壮立起来几乎到她的腰那么高的狼狗，爪子按在赵卿卿肩头，吓得险些晕过去。
“大姑娘快过来，快过来。明日就让将军把它送走，这畜生在这里可不好。”
任嬷嬷怎么都想不到，家里竟然养着这样一匹凶兽。
周斯羽听到消息过来，看到蹲在房梁上的人，嘴角抽了抽。等看到那狼狗试图舔赵卿卿的脖子，连忙走过去把它踹飞。
赵嬷嬷见状松了口气，“周公子、姑爷、驸马爷，快些把这狼送出去，伤到大姑娘就不好了。这凶牙利齿的，一口能把人脖子咬断啊。”
狼狗偷偷对周斯羽呲牙。
周斯羽看了眼温顺的追月和头顶的海东青，越发觉得这条狗碍眼。
“卿卿你看海东青是不是少了翅羽，就是那条狗干的。还有追月屁股上的爪子印，也是它干的。”
赵卿卿借着灯笼的光走过去打量追月，没注意周斯羽朝身后人挥手的动作。
“追月没受伤，海东青也没掉毛。”
赵卿卿转身，就见赵略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将狼狗五花大
绑，连口嚼都带上了。
发觉赵卿卿的目光，赵略目光飘忽，不敢直视。
“大姑娘快去休息，这里交给属下即可。”
他这态度比起平时可以说是敷衍至极。
那女子已经从房梁下来，正躲在角落里不敢看人，颇为楚楚可怜。
赵卿卿指了个侍女，让其去带女子过来。
女子畏惧被五花大绑，膘肥体壮的狼狗，不等侍女走过去，便快步冲过来躲在赵卿卿身后。
“这人我带走了。”
女子不知道怎么弄得满身狼狈，脸上手上都有细碎伤口，在赵卿卿手中小灯笼微光的映照下，显得皮肉翻起、触目惊心。
赵卿卿看了眼仍旧在枝桠上休息的海东青，微微摇了摇头。尽管不想承认，它们在这里，的确是个隐患。这一方天地，牢笼般将它们禁锢其中，吃喝不愁却不自由。
旁人害怕它们，它们何尝不怕人？
如果它们会说话，会不会告诉她在这里活得并不自在。狼狗打着滚，目光始终紧紧盯着她，那双眼湿漉漉在灯光下有莹莹润泽，其中满是执着与困惑。
她有些动容，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小兽一般汲汲渴求一切能抓到的东西。
它们本是在原野上驰骋，如今在小院里蹉跎。本应该自由，却深陷囹圄为人驱策。
她身旁的女子，是否也会有这种感觉？赵卿卿看着女子颤抖的手，思绪微乱。
“赵略，安排送它们回北地吧。”
“大姑娘？”
赵略见她神色落
寞，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按照周公子的安排，准备将这条‘狗’送走是不是错的。
“它们不应该在这里。”无论是被五花大绑的狼狗，还是应该在天际翱翔的海东青，仰或是追月。它们跟着她，只会在这个宅院里了却余生。
追月喜欢在草原上飞奔，这条狼狗喜欢在野外伏击兔子和羊群，海东青喜欢自高空飞下抢夺狼狗的猎物。
她知道它们喜欢什么，如今却给不了。
“送去北地交给施存剑。”她说。或许在施存剑是个好去处，至少比她这里好。
赵略目光诧异，迟疑地看向周斯羽。
“大姑娘不是最喜欢追月吗？”赵略更想问的是，为什么送去给施存剑。周公子的表情，可真吓人。
“喜欢啊。”赵卿卿轻抚追月凑过来的脑袋，“正是因为喜欢，才要送它们走。”
这样的日子一眼便能望见头，赵卿卿不想让它们在深宅大院中老死，不想让它们在这里蹉跎。
赵卿卿收回抚摸追月的手，转身离开，刚跨过门槛，就被人拉住衣袖。
周斯羽道：“这个女人，你不能带走。”
“嗯？”
她回头，手中灯笼碰到对方，烛泪倾斜，引燃灯笼纸，火苗倏然蹿起。
“大姑娘！”赵略冲过来。
赵卿卿将灯笼丢开，“人我带走，这不是询问。松手。”
她挣开对方捏着自己手腕的手。
周斯羽回过神时人已经离开，残破灯笼燃尽只剩下铁丝做的骨架。
“她什么
意思？”
暗夜沉寂，侍女手中灯笼橙暖的光将小片暗色照亮，裙角摇曳，少顷消失在拐角。
周斯羽手在半空举着，愣忡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这是生气了？”
他可什么都没做，怎么回事？
“周公子多包涵，大姑娘她怕是想家了。”赵略将脚边不断挣扎的狼狗按住，“您说要送信，不如让海东青去送。这匹狼和追月，我另外派人去送。”
周斯羽胡乱点头，快步追了过去。
赵卿卿回到房间，正要问那女子的来历，忽然有人踹门，抬头就见他冲了进来。
赵嬷嬷伸手要拦，那里快得过他，呼吸间人已经到了眼前。
“跟我来。”青年道。
她手腕一紧，来不及说话，便直接被拉起来冲出小院。
“周公子这是做什么？快，拦住他。”
赵嬷嬷忙不迭叫人，终究还是晚了，等众人反应过来，周斯羽已经拉着赵卿卿出了小院不知去往何处。
赵卿卿不明所以，刚开始还能跟上他的步伐，最后只能小跑着才能跟上。
正是夏季，将军府内草木疯长，夜风吹动影影绰绰的植物将两人的身影遮蔽。身后有人在追赶，周斯羽七拐八拐，将人甩掉。
他停了脚步，站在垂绦杨柳旁，忽然开口：“在生气？因为宫里头的事情，还是陆夫子？”
赵卿卿摇头。
没有灯光，这点动作让人无法看清，意识到这一点，她开口道：“不是那些。只是在想，是不是回不去了
。”
“朔北，还是……”周斯羽的话截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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