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乐意看他们三人不对付，这些新秀越是关系不好，他作为制衡之人，就越是好行事。
手下人铁板一块，对上位者来说，反倒是不好。
礼部尚书抬起眼皮偷眼看坐在上方的帝王，见帝王不动声色，心中默默给三个小辈点了根蜡烛。
“劳民伤财，不可取。”
周斯羽藏起袍角那抹红痕，继续道：
“自坤元十三年起，外有敌祸，内有天灾。君王仁德宽厚，北地军民一心，抵御外侮，朝廷上下齐力，赈灾有为。如今大胜，应藏富于民，休养生息。”
万万不可逞一时威风，劳动百姓。”
赵元道：“你以为如何？”
这周斯羽，竟是个胆小之人？不得不说，赵元对他有些失望。
一味的仁德，并非好事。
这是赵元这些年为帝得出的结论，周斯羽这样的言论，无疑是在他的底线上狠狠踩了一脚。
“学生以为，扬我国威，应用其他法子。”听出赵元语气含怒，周斯羽对这位帝王的性子多了几分认知。倒是和兔子一般，容不得半分受委屈。
他并未因为天子一怒害怕，反倒是觉得有趣。
“何必与小小使者斗气？不若，在北地来一次演武。”
已是及冠的青年，笼袖立在殿内。语气不急不缓，说着足以让三军劳累的话。
“沧州施家的轻骑、安同蔡家的黑甲、雄州的悍勇、朔北的铁骑。学生以为，是时候让他们比一场了。”
施裕眨眼，暗道这羽哥儿
难得长篇大论，原来是想要搞事情。
赵元眼中异彩闪现，旋即归于沉寂。
“我北地兵马何其多，若是演武，岂不是更劳民伤财。那些个铁骑，一个个都是吸血的蚱蜢。就地驻扎，已经消耗颇多粮草。一旦行军，一日银钱百万也难供养。”
“不若来一场纸上谈兵。学生与安宁公主下棋时，曾想，若这棋局便是万千山河，黑白棋子是百万雄师，铿锵落子又是如何畅快淋漓。”
伍志远神色忽变，嗤笑道：“不过是些小小玩意儿，也劳得你如此去想。”
“员外郎说的不错，不过是闺中趣味罢了，可惜安宁公主空有棋艺，却总是疲懒，不愿落子。”
“你！谈论军国大事，说这些小事做什么！”
伍志远不可避免地想到美人耍赖悔棋的模样，恨不能将周斯羽挫骨扬灰，自己取而代之。
“朕听闻状元素来喜欢游历山川，回去把北地地势给朕画出来。来找朕与你对弈。”
“学生领旨。”
这小子可真是睚眦必报。
赵元不由有些期待，伍志远和他要在朝堂上的闹出什么风波来。
“礼部尚书，说说你的想法。”
一直沉默不语的礼部尚书默默从袖中掏出奏折，“主客司郎中何进几日前拿出了章程，臣与吕侍郎看过后，我三人去政事堂请教左相，这是修改后的章程。请陛下斧正。”
在伍志远诧异目光下，宦官接过奏折，送到赵元手边。
翻看过后，赵
元点头道：“可。”
他起身，瞟了眼盯着袖子出神的周斯羽，道：“再看也看不出花来，少去招惹安宁。给你三日，拿不出北地的地势图，我就让孙陈言送你去赶上蔡铭威的队伍。京城不缺人，北地倒是缺个你这样玩弄诡计的。”
周斯羽抬头，对上赵元神色沉沉的脸。
忽地桀然一笑，恭敬答道：“学生知道了。”
地图有现成的，却不能直接拿出来，国有国法，私下绘制地图，是一项罪名。周斯羽打定主意，时限到了最后再将东西拿出来。
礼部尚书钱满与他们一同出宫，见三人面色各异，不由摇头。
“这般少年意气，真是令人艳羡。”
出了皇城，已经是傍晚时分，街上小贩已经摆起摊来。礼部尚书眼尖地看到馄饨摊上端坐着吃饭的左相郑俞。
左相穿了常服，乍一看像个精神不错的富家老头。
礼部尚书快步走过去，“郑大人，今日在外面吃饭？您这包子看起来不错，不如和下官拼个桌。”
“想什么呢？这可是本公主带来的。”云若抱着一盒点心落座，笑嘻嘻道，“左相这盒蝴蝶酥拿回去给的老太君尝尝，她的点心方子我可是偷学得差不多了。”
其实是请司尚食帮忙，复原了方子。她拿来修改了一番，让自己酒楼的厨子做了这盒点心。
云若眼尖看到站在施裕身后的周斯羽，顿时跳了起来。
“恩公！”
周斯羽不动声色地抖落袖
子上落下的桐花，云若眨眨眼，连忙改口：“周家哥哥，吃饭了吗？父皇总是喜欢招呼被人干活，又不管饭。快快，这顿饭本公主请了。”
云若眼珠子转了转，指着不远处的酒楼，“去那里吃。左相大人也一起吧。”
左相看她一副咋咋呼呼的模样，又见这次新科前三甲都在。颇有恶名的伍志远神色阴沉，施裕面上带笑，那位周斯羽倒是不动声色，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心中有了些许计较。
“大晚上和外男吃饭成什么体统？天色已晚，安乐公主还不回宫？陛下对你们实在是过于宽厚了。哪里有堂堂一国公主，整日在宫外玩乐的？”
“不嘛！周家哥哥是卿姐姐未婚夫，是自家人。施小裕是本公主手帕交的兄长。”云若掰着手指，细数起关系来。
“再说了，两位兄长在北地立下不少功劳，本公主犒劳他们怎么了。”
左相拆开蝴蝶酥的盒子，一口吃掉半个，威胁道：“明日还要吃点心？”
“啊！想起来了，卿姐姐说要给我做头面，我回去挑东西。左相大人下次见啦。”
吃人嘴短，云若连忙带着宫人跑走。
伍志远立在原地，看着少女花蝴蝶一般张扬的模样，神色微动。
“让几位见笑了，安乐这丫头素来如此不拘小节。”左相敲桌面，示意众人坐下。
“一起吃吧。”
难得有人请客吃饭，礼部尚书连忙坐下。周斯羽和施裕也落了座。
伍
志远看不透这位左相的心思，出言告辞快步归家。那模样，好似后面有猛虎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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