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犬，把人叫醒。”
金宝搬来椅子请陛下坐下，立在角落里以眼观鼻。周公子可真是胆子大，竟然能在这里睡着。
赵犬拉起沉睡中的某人，抓起杯中凉茶直接泼在脸上，动作连贯利落，直接将人丢到一旁。随后她轻柔推了推赵卿卿，见没反应，取出造型精致的鼻烟壶打开。
周斯羽捂着脸爬起来，见赵犬前后态度截然不同，只觉得又是个被兔子假象蒙蔽的人。
别看兔子乖乖巧巧，那可是实打实的大杀器。
“咳。周公子可睡醒了？还不请安。”
周斯羽看向端坐在上首的人，从金宝毕恭毕敬的态度里，猜到对方的身份。赵犬果然另有主子，怪不得兔子不喜欢她。
周斯羽心中腹议，不卑不亢跪地行礼，低头道：“草民周斯羽，拜见陛下。”
陛下和大将军面貌还真有几分相像。在周斯羽看来，兔子长得和这位九五之尊更像些。不止是都长相，就连神态也几分相似。
难不成兔子其实陛下的孩子？
周斯羽面上毕恭毕敬，脑中念头早就拐了好几道弯。
赵元打量着跪在下首的少年，少年姿态谦恭，头颅低垂，一派忠诚模样。和刚才睡在躺椅上的状态，截然不同。
“起来吧。”这少年，倒是个表里不一。赵元小时候就是这样的人，他打小就能挑拨父亲和二娘的关系，仗着年幼做过不少事情，让弟弟妹妹背锅。
他倒要看看，这少年本性如何
。
把人叫来，其一是他在后山的时机很巧，需要好好查一查；其二便是存着试探的心思。
“大姑娘醒了。”赵犬扶起缓缓睁眼的赵卿卿,“大姑娘可饿了？奴婢去准备饭菜。”
赵卿卿茫然四顾，发现赵元后瞳孔骤然紧缩，看了眼正要起身的周斯羽，更是觉得头疼。
她揉揉眉心，手撑着躺椅扶手起身，刚要走过去行礼，脚步一软差点摔倒。
“……”萧叶果然学艺不精。在心里把萧叶骂了一顿，她扶着赵犬的手走过去，朝赵元行礼。
“什么毒，这么严重？”赵元问。
朔北传来的消息，她可没这么柔弱。这气人精丫头素来风风火火，跑马打猎不输旁人，就是准头太差总是捉不到猎物。云若她们都醒了，她怎么还这幅样子？
赵卿卿打好腹稿，顺着周斯羽的计划，开口道：“臣女中途醒过一次，似乎又被用了药。”她浑身酸疼，脑袋也发蒙，和昨晚对上那些人时状态截然相反。
昨天她状态极好竟没有受伤，几乎把自己以往的实力发挥了七八成，没有被这幅身子牵累。现在想想，萧叶的药副作用恐怕就是让她萎靡一段时间。
赵元怀疑她了吗？赵卿卿又困又饿，耷拉着脑袋等候他发话。
“金宝让人准备，朕在这里用膳。”
赵卿卿睁大眼，茫然看他，不明白为什么。
“过来。”赵元挥手。
若是以前，被叫小猫小狗一样对待，她会扭头离
开。今时不同往日，赵卿卿只能老老实实过去，刚走两步，一个不慎左脚绊右脚摔在了毛绒地毯上。
赵元没想到她能这么摔，忍笑道：“见朕不用行如此大礼。”
金宝想要把人扶起来，刚伸手就听陛下轻咳一声，连忙收回手，以眼观鼻立在角落。
赵卿卿趴在地上，脑袋有些眩晕。
“起来。”
赵元见她跌跌撞撞起身，只恨赵光裕不在京中，不能捏造一个弟弟幼时也这样摔的事实来嘲讽。
饭菜很快送来，分开落座，赵元见她撑着桌子昏昏欲睡，开口道：“赵卿卿。”
赵卿卿抬头，便听他道：“前朝余孽还未清缴干净，你就在这里待着吧。”
他本不需要解释，说完自己就愣住了。
“臣女遵旨。”
赵卿卿捏着汤勺，舀碗里的汤圆，手一抖，陶瓷勺子应声落地。汤圆滚了几圈，到了赵犬脚边。
“药性还没过，婢子来吧。”
赵犬走过去，伺候她吃饭。
赵元只当没看到，吃过饭便去处理新送来的折子。
沦为透明人的周斯羽望着这位九五之尊扬长而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吃过饭，已经是晚上。宫人收拾过残羹，悄然退去。偌大宫殿，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
“别在这里睡。”
见赵卿卿趴在桌子上睡着，周斯羽把人拉起来，放到偏殿的床榻上。只有外面点了灯，他干脆连着烛台一起拿过来，放在偏殿。自己抓了博古架上放着的书册，翻阅打
发时间。
两个时辰后，有小太监匆匆过来传唤。
“陛下召见周公子。”
周斯羽满心疑窦，跟着小太监来到一处灯火通明的宫殿。算不上年轻的帝王已经处理完政务，正在看大理寺递上来的折子。
见人过来，抬起眼皮指了指桌面上几份打开的卷轴，上面记载了这次案子的前因后果。
“还差你的证词。”
一天一夜的时间，事情已经基本梳理清楚。有关疑点，被用朱笔标注。
周斯羽粗略一扫，心跳加速，恭敬行礼，不敢多言。
他看到已经证实大佛寺一部分人是前朝余孽伪装，大理寺控制了三百多人。
看到施老将军申辩施明月和施裕无辜。
看到殿前司的述职报告。
朱笔圈点，事无巨细。只一眼，周斯羽便知道，自己的行事有漏洞，疑点颇多。他需要解释清楚，自己发现地洞，别人药晕的经过。
好在，萧叶已经逃走，以他的实力不大可能被抓到，还有周旋胡说八道的余地。
周斯羽提起十二分精神，思索着将自己和蔡铭威分开后的过程交代清楚。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翻阅折子，全程没有抬头，却给人极大的压力。
周斯羽走出宫殿已经是子时，冷风一吹，才发现背脊已经被冷汗浸湿，里衣紧紧贴在身上。
“周公子，奴婢送您回去。”
金宝太监悄然出现，在前方引路。
周斯羽看着金宝手里摇晃的宫灯，陡然意识到，他没有和赵卿卿串供
。若是同时审问，定然会露馅。
赵卿卿那边，有人询问吗？想到这里，他不由加快脚步。
“周公子慢些，深更露重，地面难免湿滑。”金宝小跑着跟上，没跑几步，就见少年又放缓脚步。
“有些饿了，金宝公公有夜宵吃吗？”
他不能慌，暗处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一旦有异动，就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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